小桃實在太機靈、太會察言觀色了,肯定會輕易看穿她的心緒又繞著延子律打轉(zhuǎn)。
為了怕被取笑,她才溜了出來,一個人在偌大的庭院里漫不經(jīng)心地走著。
盡管拂面的夜風(fēng)沁涼如水,但是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她臉上那股躁熱就怎么也消退不了。
一想到她和延子律親吻的情景竟然被祥伯撞見了,她就羞得恨不得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實在沒臉見人了。
“真是的,這樣要我怎么面對祥伯嘛……”她咬了咬唇,滿心羞澀。
我會這么做,自然是因為喜歡你……
想著延子律的話,涌上心頭的甜蜜取代了羞意,讓她眼角眉梢都帶著笑,但沒多久那抹笑意又隱沒了。
盡管他說了喜歡她,但那是對“小杏”這個丫鬟說的呀!倘若她不再是個丫鬟,那他……還會喜歡她嗎?
不確定的感覺讓她的心頭涌上許多不安,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唉……情況怎么會變得如此復(fù)雜?”
柳杏兒輕嘆口氣,不經(jīng)意地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延子律和祥伯正在不遠處的回廊下說話。
一看見他們,她就想起了親吻被撞見的事,雙頰驀地一熱。
由于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們,她正想轉(zhuǎn)身溜掉,卻隱約聽見祥伯的話——
“少爺,關(guān)于府里新來的丫鬟,其實……”
柳杏兒聞言瞪大了眼,暗暗倒抽一口氣。
祥伯他……該不是打算對延子律說出真相吧?!
正當(dāng)柳杏兒心慌不已的時候,延子律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更加錯愕。
“我知道,她是小杏兒!
咦?咦?他說什么?
他……他知道她是誰?!這怎么會呢?她是什么時候露餡了?為什么他一直沒有露出半點識破的跡象?
柳杏兒驚愕得僵立原處,思緒一片混亂。
祥伯聽了他的話,也詫異地愣了愣。
“原來少爺已經(jīng)知道了!毕椴α诵,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先前答應(yīng)杏兒小姐要保守秘密,可是今日撞見少爺與她親吻的畫面,讓他不禁猶豫了起來,內(nèi)心起了掙扎。
雖然這兩個相配的年輕人的感情發(fā)展,讓他感到高興,但卻很快地想到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
倘若少爺一直不知道杏兒小姐的身分,還以為自己喜歡上的是一名新來的丫鬟,那情況恐怕會變得有點復(fù)雜。
為了避免一樁美好的情事變了調(diào),他只好違背先前的約定,決定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少爺,但怎么也想不到原來少爺早就認(rèn)出來了。
“少爺,杏兒小姐這么做沒有惡意的!毕椴_口幫柳杏兒說好話,就怕少爺會對于被戲弄一事感到介懷。
“是嗎?”延子律輕笑了聲!翱峙滤驈囊婚_始發(fā)現(xiàn)我沒認(rèn)出她時,就打著要乘機假扮奴婢來戲弄我的主意吧?”
祥伯聞言,不禁再度感到佩服。
“原來,什么事都瞞不過少爺!
“那當(dāng)然了,那妮子想跟我斗,還早得很哪!”想著她一開始口沒遮攔的話,還有那兩撇惡作劇的胡子,延子律忍不住又是一笑。
“既然少爺都知道了,為什么不揭穿真相,還讓杏兒小姐繼續(xù)假扮下去?”祥伯疑惑地問。
“呵!她想玩,我豈有不奉陪的道理?就陪她玩玩吧!”想起她可愛的俏臉和生動的表情,延子律的俊眸不禁閃動著溫柔的光芒。
從他那溫柔寵溺的表情,祥伯看得出少爺對杏兒小姐是真心喜愛,而杏兒小姐會接受少爺?shù)挠H吻,肯定也是對少爺有情。
真是太好了!在他看來,他們真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再相配不過了!
柳杏兒沒瞧見背對著她的延子律的神情,只聽見他帶著笑意的嗓音,那讓她不敢置信地僵住。
說什么跟他斗還早得很,說什么陪她玩玩,他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嗎?
一種受傷的感覺重重地劃過心頭,柳杏兒彷佛被當(dāng)頭澆了盆水,原本溫?zé)岚l(fā)燙的心,霎時冷透了。
原來,延子律早就發(fā)現(xiàn)了真相,早就知道她是誰。
原來,他只是佯裝不知道,只是將計就計地反過來戲弄她!
想著他的擁抱,想著他的親吻,想著他說喜歡她的那些話……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全都只是為了戲弄她、看她的笑話?
一種尖銳的痛楚,狠狠地撕扯著她的心。
當(dāng)她為了他的擁抱、為了他的親吻而意亂情迷的時候,他的心里肯定得意極了吧?
是不是當(dāng)她臉紅心慌地從他身邊逃開之后,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光是想象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柳杏兒就既心痛又憤怒。
“看來杏兒小姐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是少爺?shù)膶κ帜!”祥伯笑了笑?br />
“呵!那還用說嗎?這一輩子,她也只有任我欺負的分兒了。”延子律語氣帶笑地說。
一輩子——這三個字在此刻顯得異常美妙。
一股堅定的信念涌上心頭,不光只是為爹祝壽的這幾日,他要將那個甜美可愛的人兒留在身邊一輩子。
他要好好地疼愛她、呵護她,當(dāng)然還有——欺負她。
想著逗弄她時,她那粉撲撲的臉頰、晶燦燦的眼眸,想著她臉紅心跳、意亂情迷的嬌媚神情,他的胸口就熾熱不已。
“她呀,一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遇上我,她也只能認(rèn)栽了!痹谡f這話的時候,延子律的神情有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
祥伯感受到他的那份真心,由衷替他們感到高興。
“老爺就快回來了,柳老爺和夫人應(yīng)該過幾日也會抵達蘇州,屆時兩位老爺肯定更有話聊了。”
“那是一定的,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毖幼勇珊Φ卣f。
柳杏兒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心痛、憤怒地轉(zhuǎn)身跑開,再也不想聽見他說出任何一句傷人的話了!
和祥伯聊完之后,延子律還想到書房去處理一些事務(wù),好讓他明日能有多一些時間和他的小杏兒相處。
才剛經(jīng)過回廊,就瞧見一個慌亂的身影,像是在四處尋找著什么。
他定睛一看,認(rèn)出那是隨柳杏兒一塊兒來的丫頭。
“怎么了?”
“少爺,小姐不見了!”小桃焦急地輕嚷,因為心里太過擔(dān)憂,忘了她們這會兒還在假扮丫鬟。
延子律一聽,立刻變了臉色,濃眉也擔(dān)憂地皺起。
“什么?怎么會不見了?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約莫半個時辰前,奴婢見小姐的臉色不對勁,像是既生氣又傷心,問小姐發(fā)生了什么事,結(jié)果小姐說……”
“她說什么?”延子律連忙追問。
“說……呃……”小桃忽然吞吞吐吐了起來,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快說!”延子律焦急地叱喝。
“小姐說……她說‘延子律那個可惡的混賬,說什么我一輩子只能任他欺負?休想!我再也不會被他耍著玩了!’……說了這樣的話!毙√矣仓^皮轉(zhuǎn)述小姐的話。
延子律先是一愣,隨即濃眉緊緊皺起。
糟糕!她聽見了他和祥伯的對話?該死!她肯定誤會了!
“小姐氣呼呼的,說她沒有辦法忍受繼續(xù)待在子律少爺?shù)募抑校驮俣扰艹鰧嫹咳。奴婢原本以為小姐只是到庭院去透透氣,可是卻一直沒看見小姐回來,剛才到處找也不見小姐的身影……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小姐會上哪兒去?真是讓人擔(dān)心死了!”
延子律愈聽,濃眉就皺得愈緊。
他沉著臉,立刻把負責(zé)守門的奴仆找來。
“剛才這半個多時辰之內(nèi),有沒有瞧見杏兒……小杏?”他問道。
“回少爺,半個時辰前,她說總管有事找我,小的就前去找總管,可是總管卻說什么事情也沒有,而當(dāng)小的回來時,就沒再瞧見她了!
延子律咬牙低咒了聲,她肯定是刻意支開門房,溜出去了。
還記得小時候,每回她生氣的時候,都會一個人跑到附近的林子里躲起來,直到氣消了才愿意回來,那已經(jīng)成了她宣泄情緒的習(xí)慣。
在蘇州城外有一座山林,那是從貴州前來此處的必經(jīng)之地,這會兒她極有可能躲到那兒去了。
“我這就去找她!”
延子律立刻奔到馬房,躍上馬背,一路追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要找到她,要向她解開所有的誤會,要親口告訴她——他是真心真意地喜愛她,絕對沒有半點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