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見過,云姑娘如此國色天香,就算在大街上匆匆一瞥也足以令人終身難忘,我就不信洛陽縣城里有誰不認(rèn)得她。”沒料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讓上官衛(wèi)敏銳地察覺到不對,范軍籌暗叫一聲糟,只好連忙找話搪塞了過去。
開玩笑,當(dāng)年阿衛(wèi)重傷,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云纖纖得知他的傷勢,可偏偏當(dāng)年他卻因為一時粗心大意而忘了將門落閂,讓她闖了進(jìn)來。
縱然阿衛(wèi)的傷情沒因此泄漏出去,但當(dāng)時他為了讓他安心養(yǎng)傷,可是口口聲聲保證云纖纖沒來過,如今要是謊言被戳破,天曉得阿衛(wèi)會不會因此記恨,甚至以此作為要挾,逼他扮成女人去查案--
不成,他死都不答應(yīng)!
事關(guān)他的男性尊嚴(yán),無論如何這件事絕對、絕示能讓阿衛(wèi)知道。
“喔?”上官衛(wèi)微微一笑,縱然好友表現(xiàn)得自然,但纖纖的表情卻已泄漏出太多疑點,讓他起了疑心。
“既然你們有事,那我先走了!痹谏瞎傩l(wèi)莫測高深的注視下,范軍籌只好擠出更大的笑容,迅速離開現(xiàn)場。
可誰知道他才步下門廊,始終緊緊盯著他看的纖纖卻突然喚住了他。
“公子請等等!”她迅速跑到他的面前。“不知道我可否冒昧問一句,請問公子家中是否有姊妹?”
“。俊彼汇。
“有嗎?”她急迫的朝他跨近一步,整個人幾乎就要投入他懷里,所幸一只健臂及時環(huán)上她的纖腰,將她摟回身邊。
“你問這做什么?”上官衛(wèi)笑問,可眼底卻是寫滿了不高興。
“你別管啦!彼炊疾豢此谎郏踔翛]閑功夫跟他計較他摟著她的事!坝袉?你有姊妹嗎?”她只專注的看著眼前的范軍籌。
范軍籌一頭霧水,但還是誠實回答。
“家中就我一個獨子!
“怎么可能!”纖纖大聲反駁。
“呃……”范軍籌愣了下!罢垎栐乒媚餅楹斡写艘粏枺俊
“那當(dāng)然是因為--”想起上官衛(wèi)就在一旁,她只好連忙將到嘴的話用力吞回肚子里。
不行,都已經(jīng)是八年前的事了,她可不想讓他以為她是這么的介意他房里曾有姑娘出現(xiàn),介意到這八年來都不曾遺忘,甚至胡思亂想的以為那位絕色大美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男子的姊妹。
眼看纖纖不打算說出理由,范軍籌也不好貿(mào)然追問,只好有禮的作了個揖,轉(zhuǎn)身離開君清樓。
“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眼看纖纖看好友看到出了神,連人都看不見了還舍不得回過頭,上官衛(wèi)險些就想用手掌捂住她的眼,或是干脆將她拉到屋里,把大門關(guān)上。“你似乎對他很有興趣,難道你也想替他作媒?”他不著痕跡地刺探著她的想法。
纖纖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轉(zhuǎn)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發(fā)出聲音。
“福伯說你帶了位同僚回府中作客,就是他吧?他叫什么名字?”
“你問這做什么?”他不答反問。
“就是想知道啊。”她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不料他卻是笑而不答,始終一副不打算讓她知道的模樣。“算了,我問伯父和歡姨也一樣!彼盗R他一聲小氣,接著迅速越過他走入房里,將懷中的畫軸全擱到花廳的圓桌上。
他也走到桌邊,看著她坐下,將畫軸一一攤開。
“你生氣了?”他問。
她抬頭瞪他,將攤開的畫軸推到他面前!碍h(huán)肥燕瘦任君挑選,你看看有沒有順眼滿意的,若沒有,我再幫你去找。”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連客套話都省了。
他只看了畫像一眼,微微一笑。“不幫我介紹嗎?”
“你是司戶佐,縣城里哪家姑娘你不識得,還需要我介紹嗎?”
“說得也是!彼麚嶂骂加深笑意,這才慢條斯理的坐到她身邊,拿起那些畫像一一端詳著。
纖纖手肘抵在桌面上,只手撐著臉頰,卻無心觀察他的反應(yīng),反倒更關(guān)心方才離去的范軍籌。
她實在不懂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倘若不是他胸前一片平坦,她一定會懷疑他就是當(dāng)年的絕色大美人,只可惜他沒有姊妹,否則她就能得知那名絕色大美人是從何而來……
纖纖出神的想著,滿腦子全是范軍籌那張陰柔俊臉,不料眼角余光卻忽然瞥見上官衛(wèi)以指尖沾著茶水,在畫像上圈圈點點--
“啊,你做什么!”她自凳子上跳了起來,連忙伸手搶救被摧殘的畫像!斑@些畫像都是請畫師畫的,都是別人的東西,你怎么可以……”話還沒說完,畫像上的人物丹青登時成了潑墨丹青,急得她連忙抽出繡帕擦試,誰知卻是愈弄愈糟。
“對了,歐陽家的姑娘就是這長相。”上官衛(wèi)打了個響指,慢條斯理地指著畫像上那被茶水淹大了嘴巴、糊歪了鼻子的姑娘!翱h里畫師大多不老實,收了錢財便會弄虛造假,往后你可得當(dāng)心點!弊鲥e了事,他還理所當(dāng)然的對她諄諄教誨,甚至不忘擺出一副施恩不望報的模樣。
“歐陽姑娘哪有這么丑!”她氣壞了,忍不住叫了起來。
“但也絕對不是畫師所繪的那副模樣!
“就算有那么‘一點’差異,但也沒有差很多啊。”她強調(diào)重點。
“只要有所差異,無論多寡,就是欺騙!币活D,他也強調(diào)重點!昂螞r你帶來的每張畫像,都與事實有所差異。”這已不是欺瞞,而是掛著羊頭賣狗肉了。
沒想到他的眼睛是如此雪亮,被嘲弄的纖纖小臉一紅,再也不敢大呼小叫。
為了嫁得如意好郎君,各家姑娘請托畫師美化相貌是眾所皆知的事,她們做紅娘的看在眼底哪敢多說什么,心里有把尺就行了,只是她來的這些畫像,全都算是非!皩憣崱钡牧,上頭的姑娘皆是上上之選,沒想到他卻還是如此計較。
算了,誰叫他是司戶佐,職責(zé)掌管縣城里的戶籍婚姻,既然他不喜歡坊間這樣子的陋習(xí),大不了她再請畫師們重繪畫像就是了。
“既然你對縣城里每戶人家了若指掌,那你為何不干脆直接告訴我你喜歡哪家姑娘,我也好直接幫你說媒。”這樣他總沒話說了吧!
“喜歡的姑娘啊……”他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微笑看著她。
她一邊收拾畫像,一邊看著他深邃專注的目光,心里不知怎地竟然覺得有點羞窘,但同時也覺得有些不安,就擔(dān)心他會說那絕色大美人的閨名。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縣城里走動,卻未曾再見過那名姑娘,也許她根本就不是洛陽縣城的人……
“是有一個!
咚咚!她的心跳硬是在一瞬間多跳了兩下。
“喔,是誰?”她故意裝得毫不在乎。
他揚高嘴角,傾身靠近她,低聲公布答案。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深深凝視著她,深邃黑眸灼亮得就像是里頭藏著兩把火炬。“只要你幫我說成這門親事,我一定馬上迎娶過門!
轟!纖纖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可惡,他、他、他到底在說什么啊,他一定又想捉弄她了,這次她絕對絕對不會再被他騙了,她死都不會相信他的!
“我、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彼浩鹣掳停褟姷牡芍。
“真的不懂嗎?”他加深笑意,故意朝她靠得更近。
眼看那張俊臉節(jié)節(jié)逼近,呼出的熱氣輕易的就燙紅了她的肌膚,她再也無法逞強佯裝冷靜,于是連忙自椅子上起身,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
“就是不懂啦!”她邊說邊退,總感覺殘留在臉上的氣息依然灼熱,即使退開了三步仍然不夠。
“喔,那么你是希望我開門見山道出她的姓名嗎?”他也跟著起身,一雙黑眸幾乎離不開她那緋艷羞紅的臉蛋。
“你!”小臉更紅,她就是討厭他這樣戲弄她,但心底卻偏偏為了他的玩笑話而產(chǎn)生動搖。討厭,就是因為她總是太過認(rèn)真,所以他才更曉得該怎么戲弄她,為什么這八年來她就是學(xué)不乖?
就在纖纖氣他也氣自己的同時,腳底下卻突然踩到某樣?xùn)|西,后退的身子驀地一頓,她本能地移開腳低下頭,而上官衛(wèi)也隨著她的動作朝地上望去。
就見地板上一只發(fā)簪橫躺在她的繡花鞋邊,發(fā)簪通體金黃,又是鏨花又是錘蝶,尤其簪頭那對累絲金蝶更是栩栩如生,仿佛正在翩然起舞,即便是八歲小孩,也能看出這只發(fā)簪作工有多么精致,然而就她所知,整個上官府就只有歡姨可能擁有如此珍貴的發(fā)簪,可歡姨向來喜歡素凈典雅的東西,自然不會有如此嫵媚奢華的發(fā)飾。
既然如此,那這只發(fā)簪到底是誰的?
心一凜,纖纖不禁狐疑的抬頭望向他,眼底除了懷疑,還有更多的責(zé)難。
他竟然還敢說他想成親,他都已經(jīng)把女人帶到房里了,甚至連那女人將發(fā)簪遺落在他這兒都不曉得,可見他們之間有多親密,而他卻還想請她幫他說媒?
他到底是想娶妻,還是想玩女人哪!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一見到她的眼神,上官衛(wèi)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那發(fā)簪是范軍籌……是我同僚的東西,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彼敝忉專f萬沒想到好友竟會如此粗心大意,將查案偽裝用的發(fā)簪落在他房里。
“就算你要說謊也編個更好的理由,堂堂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會有發(fā)簪,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嗎?”她死都不相信他的鬼話,憤怒的情緒因為他可笑的理由更是瞬間火冒三丈。
“我沒有說謊,那真的是軍籌的東西!彼恍湃蔚难凵窬拖褚话唁J刀,插入他的心窩。
她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他,心里除了怒氣,還汩汩涌出了一股酸味。
他竟然還敢指責(zé)趙知懷他們是青樓?,要她當(dāng)心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他卻私下將人偷偷帶到了房里,甚至還留下了證據(jù)。
他--他--他簡直就是下流!
“你若不信,軍籌可以作證!”他急得辯駁。
“不用了!”她不令情,氣得再也不想看他,于是迅速越過他,將滿桌的畫軸抱入懷里。
“纖纖,你聽我解釋……”他焦急的連忙拉住她。
“不要碰我!”她扭身掙脫!澳氵@個大色胚,我真是錯看你了!”語畢,她立刻掉頭離去,不管他怎么叫喚都不肯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