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珂一目十行看完信,便對夏熾道:「阿熾,你有沒有識得哪個品性好又尚未成親的男子?品階低也沒關系!
「……你先起來再說。」
易珂?zhèn)饶樛,不滿地蹶起嘴!改阍趺催@么小氣?借我枕一下都不成!棺炖锉г怪是沒移動半分,懶懶地躺在他的胸膛上。
夏熾渾身僵直地坐在榻上,動也不敢動。
「太硬了。」收好了信,她很嫌棄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改阋郧安皇沁@樣的!
好不容易把話多的黏人精方語丟給常嬤嬤,偷得浮生半日閑能與他獨處,結果這人卻跟木頭似的。
夏熾嘆了口氣,終于能稍稍伸展四肢,道:「如果不計較身分高低,我倒是有幾個人選!
「行,趕緊連絡一下,在咱們回京之前就讓人先到江家求娶江媚!闺m說信上沒點出她的現(xiàn)況,但是依江家如此混亂的狀態(tài),她不可能平安無事,江夫人的忍讓頂多撐到他們離開而已。
夏熾應了聲,像是想到什么,又道:「回京后,咱們先成親再行笄禮。」
易珂頓了下,回頭望去!赣斜匾@么急嗎?」
「燕翎的外祖陳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趕在他們上門之前先成親,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夏熾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喔。」先成親還是先行笄禮什么的,她不是很在意,只是——「想當年,有個人就夠狠的,硬是要將我送回京城陳家,還說什么他早就認出我了,呿!
「那時……還不知道是你!
「是啊,就差那么一點,你就要錯過我了,而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顾[眼笑得很壞,讓那張無害秀麗的小臉呈現(xiàn)截然不同的氣質。
她一邊笑著,這才發(fā)覺難怪他會察覺,面對他時,她的態(tài)度和以往沒兩樣,太過自然自在,只因他們之間的相處本就如此,她沒想過做什么改變好瞞過他,沒法子,他就是那個最教她信任的人,在他面前,她向來只做自己。
「駒兒……」
「別叫我駒兒!孤牭盟u皮疙瘩都冒出來,總覺得他喚這兩個字時,聲音特別的煽情,教人怪不好意思。
「你不喜歡這個表字?」
「還行!
夏熾直睇著她,好似等著下文。
易珂睨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只是覺得這樣的喚法不習慣!
「我該如何喚你?」
「你就……」她頓住,因為他以往總是喚她公主,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公主,當然不能這樣喚她!改銌疚业谋久。」
「不!顾麚u頭。
「為什么?」
「如果……被聽見了,不知道你會不會被收回!
易珂疑惑地注視著他,而后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怕一旦喚她阿珂,也許鬼差聽見了會把她這法外之魂拘走,難怪就算他知道她是誰,也不喚她的名字,也不曾喊她燕翎。
「那就……隨你開心吧,你愛叫什么叫什么吧!故碌饺缃瘢灰茏屗_心就好,省得他遑遑不可終日。
「阿駒!顾爸
「行。」至少不要讓她覺得很別扭又很難為情就好。
*
時間飛逝即過,夏熾帶著她回京,臨行前將江媚的婚事安排好,也給她添了妝,易珂才放心回京。
「看來江嬌的瘋病一年半載好不了!勾蟾攀菦]瞧過血腥畫面,被嚇得魂都飛了,不過易珂壓根不可憐她。
這世道還是講因果的,她不種那個因又怎會得這個果?自個兒承受吧。
「你怎會知道江嬌躲在紫檀柜里?」夏熾問出那日沒來得及問出口的疑問。
易珂睨他一眼,毫不掩藏的鄙視!肝抑荒苷f男人不懂女子在這世道有多可悲,世家大族的姑娘幾乎都是家族的棋子,有時為了攀附上某個人不擇手段,大多是因為被家人的想法引導,讓她以為只要嫁給某個人,對她和整個家族都好,然后就傻傻上勾了,為了得到那個男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那你如何篤定她就在那兒?」
易珂咂著嘴,耐心解釋著。「從有人領你去偏院就已經(jīng)是個局,她為了堵你,勢必得先過去,那屋子里唯一能藏人的就只有紫檀柜。倒楣的是,你并沒有進偏院,她反而等到了不知為何前去的莊寧,更目睹他被殺的一幕!骨扑是不得其解,她不禁笑瞇眼道:「反正就算我猜錯了,還有你在,你總有辦法!
因為有他的縱容,她才能恣意妄為,更因為他的包容,她才會有恃無恐。
夏熾笑柔了眉眼,眸底像是有滿天星斗閃爍著。
「只可惜,還是沒查清莊寧怎么死的!棺隈R車上,兩人面對面而坐,他那雙眼像燦陽般,光芒萬丈得教她莫名感到羞赧,只得把目光投在馬車外。
「只要方語還在咱們這兒,會逮到人的!
易珂隨即調回目光。「關方語什么事?」
「莊寧之死,可能只是為了栽贓我入獄。」
「我也這么想,可這么做的用意呢?」
「因為只要我入獄,他就有充裕的時間將方語找出來,然后離開薊州,讓我無法追查。」
易珂聽得小嘴微張!甘沁@樣啊……嗯,既然你可以想得這么透澈,那我就把所知道的跟你說吧!
于是,她從四皇子當年被趕到莊子里的侍妾說起,直到方語喚的爹親就是大器,所有她猜測的全都告訴他。
「雖然我挺懷疑康起賢,可是我記憶中的他是個很正直的人,因此我也不是很確定,再者他又為什么要追殺,又為什么非要找到方語不可?我實在想不通!
夏熾聽完,垂斂長睫暗自思索,突地臉頰又被掐住,他不禁失笑,抬眼笑得萬分寵溺。
「瘦了,太瘦了。」臉頰都沒肉了,掐起來多沒意思。
「又不是當年的孩子了!顾@。
「嗯,真的!乖捖,掐臉頰的小手挪到他的胸膛。
記得當年他還是個孩子時,拉著他去玩水,摸到他胸口還都是軟綿綿的,哪像現(xiàn)在這樣硬得像石頭,躺起來不舒服。
夏熾神色微變地拉下她的手。
「這么小氣?」她不滿地抿著唇!脯F(xiàn)在是摸都不能摸了?」
夏熾神色一頓,連抬眼看她的勇氣都沒有,垂斂著長睫,掩飾他眸底的赧然。
易珂原本不認為她這么說、這么做有什么不對,可是他的沉默和明顯的羞赧,莫名感染她,也教她驚覺……她是不是太大膽了?
怪了,以往她雖然老是追著衛(wèi)崇盡跑,但是她就不會對衛(wèi)崇盡這么做,怎么面對他時,反成了淫亂老頭?
她托著腮假裝看著外頭街景,卻遮掩不了逐漸泛紅的耳廓。
原本兩人打算搭馬車悠閑回京,偏偏易珂是個閑不住的主,坐了兩天馬車后就決定騎馬回京。
易珂騎著雪焰一馬當先,夏熾則如以往保持著一個馬身的距離跟隨在后。
于是,原本預定一個月的行程,半個月就回到京城。
馬車停在夏府大門前,守門的門房一見到下馬車的夏熾,立刻讓入內通報,自個兒再趕緊迎上前來。
「二爺,你可終于回來了!归T房一見到他就熱淚盈眶,實在是他離家太久了。
「劉老,我回來了。」夏熾笑了笑,扶著易珂下了馬車。
劉老一見他扶了個姑娘下來,人精般地明白了,可是也不禁有些埋怨!付斢H是好事,可怎么沒跟大爺說一聲呢?」
易珂聞言,下意識要解釋,卻聽夏熾神色自然地道:「雖已入籍,但婚事會在京城操辦!
易珂不禁橫眼望去,她是什么時候入了籍,又是什么時候決定婚事要在京城操辦?
這人,怎么在這事上特別霸道?都不用知會她一聲?
「成,這天大的好事得趕緊跟大爺說一聲,二爺趕緊里頭請,大爺和三爺剛好都在府里!
夏熾輕點著頭,牽著易珂往里頭走,把剩余的事都交給了丫鬟和夏字班處理。
「八年了呢!顾粗痪o握住的手,脫口說著。
那年他前往西北邊境時才十四歲,那時的他還帶著稚氣,而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個頂天立地、沉穩(wěn)從容的男人了……
是說,將她的手握得這么緊,難不成他久未歸家也會緊張?
這就是所謂的近鄉(xiāng)情怯嗎?怎么她壓根沒感覺?
她也離開五年了,京城的街巷看起來沒什么變,她心里沒有任何起伏,是因為他在她身邊嗎?
「嗯!顾铝丝跉獠艖寺。
五年前他被大哥打了一頓,盡管這些年一直有書信往來,畢竟五年不見,也不知道大哥的氣到底消了沒?
「緊張嗎?」
「有點。」
「為什么?」
「怕大哥還生我的氣!
「嗄?他為什么生你的氣?」難道夏燁也有門第觀念,不贊成他們這樁婚事?
夏熾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笡]事,一會見了人要叫!
易珂不禁咂著嘴,想到以往夏燁見到她得畢恭畢敬喊公主,如今她卻必須低聲下氣地喊聲大哥……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就在她的怨慰心聲中,兩人來到主屋的大廳外,行三的夏燦早就坐不住,跑到外頭等著,一見到夏熾就飛奔過來。
「二哥!」他一把抱住夏熾。「二哥,你終于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有你在,有你分擔,我就放心了!
夏熾聞言,不禁低低笑聲。
驀地,不知道什么東西從這頭丟了過來,夏燦像是背后長了眼,立刻蹲下身,夏熾眼明手快地接下,看著手中的家法,再緩緩看向大廳門口的夏燁。
「大哥,我回來了!顾麊÷暫爸。
夏燁直睇著他,笑意慢慢揚開!高@些年,辛苦你了!
「不苦。」夏熾跟著笑了,如釋重負。
「都進來吧!乖捖洌臒钜呀(jīng)進了大廳。
夏熾回頭牽著易珂跟進去,而夏燦這當頭才瞧見原來他帶了個人,還是個嬌俏的小姑娘。
坐在主位上的夏燁目光往夏熾身上掃過后,隨即落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她就是燕翎?」他問道。
夏熾在回京前寫了封家書回來,已跟他稟明欲娶燕翎為妻之事,他有點意外,畢竟他這個二弟太過長情,當年都能因為慶平公主離世拋下軍務從邊境回京,險些讓境外部族打進邊境,他原以為,夏熾這輩子怕是不會娶妻了。
「正是。」他應了聲,拉著易珂,輕聲道:「阿駒,叫大哥。」
易珂看著夏燁,內心萬分瞥扭,但看在夏熾的面子上,還是喊了聲大哥。
「大哥,我已讓燕翎先入了我的籍,所以回京需要大哥和大嫂替我操辦婚事!顾h在邊境,但也聽聞大哥去年就成了親,娶的妻子還是鄰居冠玉侯的侄女。
「先入籍了?」在邊境確實可以先入籍再擇日成親,但……「有必要這么急?」
夏熾垂著眼沒吭聲。
「你不會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吧?」夏燁神色一正地問著。
夏熾依舊沒吭聲,身旁的易珂不禁橫眼瞪去。
說什么出格?為什么他不解釋,為什么要讓夏燁這般誤解她?他要是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姑娘,更看不上她該怎么辦?
「罷了,也好,這樣也省了不少麻煩!咕┏鞘撬牡仡^,燕翎的外祖陳家不是什么善荏,先斬后奏倒是個好法子!讣热蝗绱,就不給她另外安排院落,讓她住進你的院落!
「好!
易珂傻眼地看著這兩兄弟,有點意外夏燁沒半點門第之見,兄弟間的情感還是和以往一樣好,盡管夏熾離開八年,卻像是不曾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