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毛氏海盜被朝廷水軍壓著打,直逃到這個地方,由于位置隱蔽,又有土地可供耕種,蟲魚鳥獸一樣不缺,只不過比起中原的富庶,這里條件算相當貧瘠,需要偶爾出去劫劫船、搶搶鄉(xiāng)鎮(zhèn),才有辦法過日子。
毛氏海盜以此為大本營,建房舍開農(nóng)地,將家眷及擄掠來的財寶物資全放在島上,又替此島取了一個名字叫“孤林島”,取其在數(shù)千數(shù)萬個島嶼中,是唯一有叢林的地方。
要說這里有什么缺點,也就是天氣熱了些,四季如夏,但對于這群亡命之徒來說,已無疑是天堂。
如今這個天堂,被擄來了一個仙女,毛氏海盜的首領(lǐng)毛剛正值壯年,看到了昏迷中的香柳,被迷得目不轉(zhuǎn)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就是那個精通數(shù)術(shù)命理,屢次壞我好事的人?”他橫看豎看,左看右看,眼前就是個嬌滴滴的姑娘,要說有什么不同,就是比一般人媚了點、妖嬈了點,哪里可能有那些呼風喚雨的能力?
站在毛剛身旁的,是扶桑派來的陰陽師朝霧元,也就是對香柳施術(shù)的白衣人。
他長得溫文儒雅,雙目細長,一副自信滿滿的慵懶樣。
他搖了搖手中扇子,“確實是她。當她上船時我對她施術(shù),卻發(fā)現(xiàn)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她的心志,就知道她絕對不簡單,后來我們屢次與水軍交戰(zhàn),總被他們?nèi)〉孟葯C,應該就是她的緣故!
好美的女子!朝霧元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幾乎要懷疑當初自己不對她施術(shù),究竟是被她的美貌所惑下不了重手,或者真是她道行高深,心志堅強到能抵制他的法術(shù)。
“那我們還要殺她嗎?這……”如此貌美的姑娘,毛剛一輩子也沒見過,即便是殺人如麻的惡賊,也無法對她下手。
“當然不!”朝霧元一口否定,“她知道的東西,足以影響我們的戰(zhàn)局,何況她與權(quán)辰漢關(guān)系匪淺,若殺了太可惜。”
“哼!權(quán)辰漢那德行,還妄想得到這么漂亮的美人兒!甭牭剿c權(quán)辰漢的關(guān)系,性子魯直的毛剛一把火氣就上來。
難不成你這德行得到美人就不算妄想?朝霧元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知道毛剛是個沖動的人,眼下他和毛剛還有合作之誼,打壞關(guān)系可不劃算。
突然,床上的香柳輕吟了一聲,如扇的眼睫動了動,緩慢打開。
“你們……”見到陌生人,她防備地縮了一下。
“香柳姑娘勿驚,我們對你沒有惡意。”至少目前沒有惡意,朝霧元在心里補充著。
“沒有惡意?那我們的軍隊……”
“朝廷水軍并未有任何損傷,在下朝霧元,此次是想請姑娘至敝島一敘!背F元和善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香柳稍稍放下心,忽然認出眼前名叫朝霧元的白衣男子,就是那日的施術(shù)者,那他身旁的大胡子又是誰?
她輕輕掙扎著由床上坐起,藉著這拖延的動作慢慢思索著該怎么應對,順便厘清目前的情勢。
“這里是哪里?”她花容慘澹地問,只記得被擄走,卻完全不記得自己被擄到了哪里。
“這里是孤林島……嘿嘿,或許姑娘沒聽過,名字是我們自己取的,我們毛家寨就在這個地方!边@次未待朝霧元說話,毛剛搶了話頭,也想在美人兒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
孤林島?毛家寨?難道她被帶到毛氏海盜的大本營了?
她望著眼前的大胡子,大膽猜測,“閣下可是毛氏的大首領(lǐng),毛剛?”
“沒錯!”能被美人兒認出來,毛剛喜孜孜的!澳阏J得我?”
瞧他欣喜若狂的樣子,香柳心中一動,突然淺淺一笑!斑@里是毛家寨,毛家寨里能長得如此英武的人能有幾個?故香柳就大膽猜了!
“哈哈哈!”毛剛笑得更加猖狂,故意橫睨了朝霧元一眼!肮媚锖醚哿σ埠媚懽R,知道我是毛剛,居然不畏懼?”
有什么好怕的?他們方才劈頭就講明了不會殺她,既然有生還的機會就沒什么可怕的,香柳在心里腹誹了一番,才假意說道:“原本是害怕的,但見毛首領(lǐng)威風凜凜卻不兇惡,對香柳客氣有加,漸漸也就不怕了!
“說的好說的好……”毛剛色迷心竅,忍不住伸出大手,想在香柳那滑膩的臉蛋摸上一把,想不到他的手才剛靠近,一把扇子就這么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任憑他如何動,卻是再也舉不起來。
“你!”毛剛只能收回手,怒瞪朝霧元。
朝霧元不為所動地放下扇子,悠然道:“香柳姑娘是我們的貴客,和你屋子里的女人不一樣。”
毛剛?cè)滩蛔∮挚戳丝聪懔,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簡直就是在引誘他,但朝霧元說的也沒錯,萬一他不小心動了香柳,對方含恨自殺什么的,如何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因此,他只能憤憤不平地冷哼一聲,將頭別過去。
朝霧元不理他,以漢人的方式向她一揖!跋懔媚飫傓D(zhuǎn)醒,應該還很疲累,可在此歇息,待養(yǎng)足了精神,在下再帶姑娘一覽孤林島獨特風光!
香柳靜靜的點點頭,直到朝霧元與毛剛離開后,才長長吁了口氣,一個計劃悄悄在心中形成。
看著毛剛與朝霧元之間的互動,她若有所悟,或許她也不用這么急著逃走,這孤林島,有趣的事應該也不少。
只是那個男人啊……她心中想起了權(quán)辰漢,美眸驀地一黯,若是知道了她想做的事,應該會氣死吧?
近來,南洋一片震蕩,權(quán)辰漢為了找回香柳,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只要有人的島嶼,他一個也不放過,放全軍下去搜查,若是一般平民居住的島嶼便罷,只要被他發(fā)現(xiàn)有古怪之處,必徹查到底,寧殺錯也不放過。
因此,南洋成了一片腥風血海,原本除了毛氏海盜,還存在著其他海盜及倭寇的船只,現(xiàn)在全被權(quán)辰漢掃蕩一空,連外國的貿(mào)易商船,也被嚴密的查核一番。
揉合了思念、擔憂、憤怒、不平等情緒,驅(qū)使著權(quán)辰漢成了海上的魔神,他一反平時帶軍緊中有松的方式,轉(zhuǎn)為全然的嚴厲,治軍嚴謹百倍。
然而這番轉(zhuǎn)變并沒有影響軍氣,反而更加團結(jié),因為扶桑人擄走了他們都真心喜愛的香柳姑娘,她是朝廷水軍的女神,是剿匪的精神象征,尤其她又是在船上被抓走,等于當面打了水軍一巴掌,要這群平時自傲的軍人們?nèi)绾文苋蹋?br />
所以,大伙兒的沖鋒比往常更有勁,大伙兒的刀槍使得比過去更有力,眾人心中只有一個共同目標——救回香柳姑娘!
又是一個日落,權(quán)辰漢立在船頭,看著日落的風光,想像香柳凄艷絕美的姿態(tài),她吟唱的詩歌,似乎再一次浮現(xiàn)耳際。
站在他身后的孫衡、趙青及李齊三人,見狀也心有戚戚焉,想要上前勸勸他,卻誰也踏不出腳步,破壞他獨處憶佳人的心情,只得你推我擠,最后官最高的孫衡被推了出去。
他悻悻然地瞪了趙李兩人一眼,硬著頭皮來到權(quán)辰漢身后,關(guān)心道:“大將軍……你還好嗎?”
“放心,我不會就這樣被打倒的!彼鏌o表情的回答,目光仍鎖定著橙黃色的落日。只要香柳還活著,他就一定會把她找回來!因為他承諾過的,無論如何,一定會保護香柳。
“那就好!睂O衡稍微松了口氣,才把話轉(zhuǎn)回正題,“我們這幾日已掃平南方許多島嶼,接下來再往南就是百礁區(qū)了。那里礁石密布,行船要十分小心,我們是不是要繞過那個地方?”
權(quán)辰漢淡淡地道:“有大船進過百礁區(qū)嗎?”
“有的,不過大船剛進百礁區(qū)不到一個時辰,遠遠看到一大片礁石就退去了,那根本過不去!睂O衡老實回答。
“所以即使是我們的水軍,也沒有進去過?”
“確實是沒有!睂O衡流了一身冷汗,因為權(quán)辰漢的語氣雖然平淡,卻隱隱在質(zhì)疑他這南海的守將,居然沒有把守備的領(lǐng)域搞清楚。
“孫衡,你聽著!睓(quán)辰漢的目光變得深沉,“我們必須注意兩個地方,第一,若越過百礁島區(qū),就是我們的水軍再也沒有去過的地方,萬一仍找不到海盜,如何取得補給?同樣的,海盜也有一樣的問題,所以他們的藏匿之處絕不會距離太遠,以他們數(shù)個月就能來沿海劫掠一次來看,就可以推測出他們的范圍必定在這百礁島以北!
面無表情,但權(quán)辰漢的腦袋卻是飛快的動著,“第二點,南海諸島有人跡的、能找的我們都找遍了,卻完全沒有海盜的蹤影,他們是否就在這些我們以為不可能的地方?”
“所以百礁島一定要進?萬一船擱淺了……”孫衡還是想要他打消這個念頭。
“海盜的船只比我們小,速度也比較快,他們進得了之處,我們不見得進得去。”
“百礁島的范圍為何?若無礁石遍布,船行約多久可過?”
“據(jù)末將推測,約有半日的時間可過!边@點孫衡倒是說得肯定。
“若是漲潮之時呢?”權(quán)辰漢又問。
孫衡眼睛一亮,他怎么就沒想到呢!“將軍是說……那應該行得通!”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待海盜來找,如果大船過不得,我們就把主艦停在百礁區(qū)外,換小一點的船只,趁漲朝的時候過去!
他揚起手,指著遠遠的南方!斑@一次,我一定要大破海盜,救回香柳!”
孫衡臉色一肅,單膝下跪!按笃坪1I,救回香柳姑娘!”
后頭的趙青、李齊及冉兒聽到孫衡的宣示,也激動地跟著下跪大喝,“大破海盜,救回香柳姑娘!”
他們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甲板,在甲板上的兵士們也跟著呼喝,“大破海盜,救回香柳姑娘!”一時間,主艦上誓在必得的宣言,響徹云霄。
這是壯士們的怒吼、勇者們的悲憤,權(quán)辰漢在心里吶喊著:香柳,你聽到了嗎?人人都誓言救回你,你千萬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