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突然唇上被滴了幾滴水,他貪婪地吸吮,卻一下就干涸,正當他氣惱無比,想要發作時,一股清涼柔軟的感覺貼上他的全身,令他全身的燥熱解了不少,滿足地逸出一聲嘆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是在這種忽冷忽熱的混沌狀態下度過,每當那冰涼的物體在他身旁,他就會感到無比舒適安心,而當它一走,他就又開始燥熱難當,因此當最后一次感受到它要離開時,他便緊抱不放,雙目用力地睜開來,想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東西。
終于,眼前的迷蒙漸漸清晰,落在他目光中的,是一張巧笑倩兮又帶了點無奈的嬌容,他看了好久,覺得她好熟悉,突然神志一清,結結巴巴地道:“你……我怎么會抱著……”
香柳似笑非笑地輕拍了拍他的手,“豆腐你也吃夠了,還不快放開我?”
權辰漢急忙松手,卻莫名有股悵然若失,無奈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著自己空虛的懷中,還有她。
“你受傷嚴重,高燒反反覆覆,昨日替你上藥時,或許是我天生體溫低,你竟一把將我擁入懷里,抱著覺得舒服就不放了……”語氣有些薄嗔,但表情卻是含羞帶怯,看來并不真的那么怨慰。
權辰漢這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急忙問道:“你還好嗎?沒受傷嗎?”
“我沒受傷,幸得將軍保護!彼钌畹赝抗庵谐烁屑,還隱隱存著些愧疚。
聽到她沒事,他松了口氣,才有余力問到正事,“我昏迷了多久?趙青與李齊呢?”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李副將去宋府周圍及神機營探聽消息了,趙副將守在房外,將軍可要喚他?”香柳一派溫順,還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和之前總帶了些算計的樣子明顯不同。
權辰漢當然發現了這一點,況且,她明明還有個小婢冉兒,叫婢女來照護他就好,何須她親自服侍,還讓他……嗯,占了點小便宜?
“你……難得這么乖巧?”頭腦清醒之后,這一套雖對他很受用,卻也明白看出了不尋常。
她柔柔地望著他,接著輕嘆口氣,“將軍會受傷,香柳也難辭其咎,卻想不到你會受這么重的傷,因為香柳從一開始,想救的人就只有自己。”
“說清楚些!彼料侣。
她幽然道:“一開始會引你至宋宅,一方面是卦象推演,另一方面是我知道將軍的八字與宋宅的位置相沖,必有損傷。而將軍是引發這次五黃煞的關鍵,若將軍的血光之災應驗,五黃大煞的威力也會小一點!
所以,她被牽連的程度也會降低?權辰漢苦笑!叭缃裎叶伎毂豢吵蔂泥,五黃大煞可化解了?”
“哪有這么容易!彼p輕地白了他一眼,那種渾然天成的媚態,令人別不開眼!拔妩S土星就快與坤位結合,當初我說的期限,如今只剩五日不到了,頂多就是損傷的人數與范圍小一些吧?”
權辰漢沉吟了一會兒,最后定定地望著她,語重心長地道:“我原是不相信你的,但你可記得宋光明帶來的那群黑衣人?原本我就懷疑他們的武功路數有所掩飾,而在危急之時,你扯下了其中一人的面罩,讓我發現,那群人原是毛氏海盜的同伙,我權辰漢的名字也才能震懾他們,否則我們一個都跑不掉。如今看來,宋弘休不讓我們進府,或許早已和海盜有所勾結。”
香柳垂下眼瞼,表情有些哀怨。“如今將軍已然明白一切,會后悔救下香柳嗎?”
“不!”他斷然否決,“是我迫你來此,你會有種種安排也不過是自保,我說過會保護你就是會保護你,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真的?”她眼中微露驚訝,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有男人會真的如此重承諾,也因此她周旋眾男人間,卻沒人能得到她的真心以待,但他即使被她害了,也不改其諾……似乎和別人有所不同?
老實說,本性冰冷自私的她真的有些感動,望著他的目光,也帶了一些難明的情緒,而真情流露的她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柔美,權辰漢忍不住被她吸引著,好不容易壓下的燥熱似乎又有回升的跡象。
他癡癡的望著她,發現她真的很美,若她曲意奉承,幾可使人瘋狂,難怪她身邊的人都為她傾倒,連他也忍不住想擁有這么令人心動的女子……
忽而身上的刀傷一痛,他立即發現自己一只手已快摟上她的纖腰,而毫無防備的她,似乎就像站在那兒等著他垂青、等著他擄獲……
這種心態太危險了!權辰漢硬生生的收回手,逼自己強硬地道:“我既承諾了就不會改變,你不必一再試探,倒是你一直裝得如此委曲求全,不累嗎?”
香柳聞言一怔,隨即噗哺一笑,半嗔半笑地道:“你難道不覺得我是真心的嗎?你利用我的體溫來降溫,我可沒編派你一句輕薄呢!”
她這么一笑,方才那旖旎曖昧的氣氛全打破了,既然她那么愛挑逗他,權辰漢索性打蛇隨棍上,“那你可以再替我降溫一次,本將軍是相當隨和的。”
“這可真是輕薄了!”她微赧地啐了一口。
權辰漢沒好氣的道:“只要能保全你自己,你什么都是真心的!
他果然了解她。明明是帶著眨意的批評,香柳卻笑得更明艷了,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只會利用男人的心,似乎有了一點變化了。
權辰漢忍不到刀傷完全痊愈,等傷口稍微收口后,他便叫趙青將他的傷用繃帶綁得緊緊的,只要血不流出來礙事,便無損他的武力。
由于宋家牽扯到毛氏海盜,必事關重大,他一方面緊急傳信回宮,另一方面領著官兵及京城西南禁軍直直殺至宋府,欲捉拿宋氏父子。
此時距離十日的期限,只剩四日。
然而一到宋宅,果然一如預期的人去樓空,當時權辰漢在激戰中喊出自己的名號,只是緊急之中欲震退盜匪,讓自己等人有脫身之機,但同時等于讓宋弘休知道,他權辰漢已知宋家與海盜勾結,這要不跑才怪。
幸好他昏迷前還記得叫趙青傳令封鎖京城,一清醒后,也馬上向宮里回報,如今的京城緊密得像個鐵桶一般,宋家與海盜一伙人肯定還躲在城里。
如今權辰漢已不住在客棧里,而是帶著香柳主仆搬到西南官邸,雖然如今事實證明西南方必有大事,香柳的預言成真,她已不需再留在這里,但她心中總覺得不想離開權辰漢,就大大方方地待了下來。
而權辰漢居然也不驅趕她,任她跟前跟后,默許了她繼續留在身邊。
由宋府無功而返后,權辰漢和京軍統領夏邦呈正在研究京師地圖,以期捉拿敵人時,香柳突然敲門,端著熱茶進來。
“你是……”夏邦呈機警地望著她。此女子如此麗色及氣質,絕對不是侍女之流,但又未聽說權辰漢有妻妾,那就一定是外人了。
“小女子香柳,見過統領大人!毕懔⑽⒁欢Y。
“原來是名聞京師的相命師香柳姑娘,怎么你會和權將軍在一起呢?”夏邦呈好像嗅到了什么曖昧的味道,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香柳刻意不答,還笑得很羞澀,她倒要看看權辰漢這強擄民女的事要怎么解釋。
權辰漢知道她又來耍他,暗自瞪了她一眼后,無奈地答道:“宋氏一案,是香柳姑娘算出西南方有大劫,本將軍才會特地請她前來相助!
“那真是太好了。姑娘神算之名,我也時有所聞。”只不過這收費貴了點,他從來與她無緣見一面罷了。
何況他總認為她是靠美色斂財,功力恐怕普通,只是沒鬧出過事,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京城里相命者何其多,莫非要全抓起來,沒想到她真的如此厲害。
“大人與將軍正在煩惱宋氏父子一事吧?可要香柳替夏大人測個字,幫助尋人呢?”
夏邦呈本能地看向權辰漢,后者微微點頭,心想橫豎也暫無線索,不如聽聽她怎么說,至少她的算命及預言,到現在無一不應驗。
“那么,麻煩夏大人寫個字吧?”她體貼地將一旁的文房四寶給移了過來。
夏邦呈寫了一個“畢”字,香柳一看,忍不住掩口一笑。“聽聞夏大人的未婚妻畢芳姑娘是當今丞相畢大人的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個性溫柔婉約,夏大人果然鐘情非常,連測字都要寫個“畢’呢!”
本以為她的調侃至少也會引來夏邦呈皺個眉,想不到他哈哈一笑,還猶有余裕地回道:“若是姑娘請權將軍測字,說不定他會寫個‘香’字!
“我倒希望將軍寫的是個‘柳’字!苯忻唤行,不是更親密嗎?香柳曖昧地望過去一眼。
被兩人當成話題的權辰漢臉一板,“你們測字就測字,打什么啞謎?我和香柳不是那種關系,夏大人多慮了。”
“唉,看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權將軍,一般我們相商機要大事,若有旁人闖入,你大概已軍法問斬了,香柳姑娘倒是讓將軍另眼相看。窟@流水,也不見得有多無情……”夏邦呈言猶未盡,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停了下來。
經他這么一提醒,權辰漢不由得一怔,他對香柳竟有這種特殊待遇嗎?怎么他都沒發現?明明,他應該是很鄙視她以美色事人?
在他混亂的思忖之中,香柳已開始為夏邦呈解字了,只聞她柔細的嗓音宛然道:“畢字可拆作“甲、申’,是相對應的兩個方位,申是我們所在的西偏南方,故甲便是敵人所在之東偏北方。畢字又可為‘華”,華可指花木,又有繁盛之意,而五黃煞屬土,五行木克土,故大人及將軍往此處相對應之東偏北方搜查,必有所獲!
夏邦呈聽得若有所思,“香柳姑娘說的五黃煞為何?可有破解之法?”
香柳簡單地將五黃煞形成的原因說了一遍,當然她略過了此煞仍由權辰漢所引起,因此當他別有深意地望著她時,她只是嬌媚地朝他眨眨眼。
權辰漢皺起眉別過頭去,惹得她差點笑出來,只是在夏邦呈面前,勉強給他留點面子罷了。
這個自己送上門的男人……還真好玩?
“五黃煞由西南始,故西南方的家家戶戶若在門窗之外,掛上以五為倍數的銅鈴,越多越好,則多少能有所化解!彼洶税俚氐溃拔妩S大煞宜靜不宜動,宋氏父子這一走,恐怕會提前引起五黃煞,大人及將軍要特別注意!
“權將軍?”夏邦呈故意征詢權辰漢,究竟她說的該不該信。畢竟要求家家戶戶掛銅鈴不是一件小事,解釋得不好可能會引起百姓慌亂,此外,他與香柳實在太曖昧了,不問他問誰?
權辰漢看了看巧笑嫣然的香柳,似乎不怕他拆臺,而他亦心知這時候死馬都要當活馬醫,何況他早已信了一半,于是略顯僵硬地點頭。
香柳笑了,在這場較勁之中,她大獲全勝。不過她自己知道,在這個男人身上,她也不是沒輸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