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只見竇靜彤坐在沙發(fā)上看雜志,通?匆娖堇锵婊貋矶家暼魺o睹的她,居然難得主動開口關心:“這么晚了,吃過飯沒?”她問得很大聲,神色有些緊張。
戚里湘掛心藺華鳴的事,根本沒發(fā)現(xiàn)竇靜彤的表現(xiàn)與平日不同,她逕自踢掉腳下高跟鞋,換上室內(nèi)拖鞋上樓。
客廳墻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半,她滿腦子想的是,他們倆現(xiàn)在是不是正互相依偎著看電影,白彗星會不會像她一樣也喂他吃爆米花呢?他們之間的親昵,令她難以想像,教人嫉妒得快發(fā)狂。
她緩步上樓,心不在焉,沒有察覺到周圍的動靜。
“你跑出去約會?”人小鬼大的戚孟妤突然出現(xiàn),雙手交抱在胸前,只是神色有些緊張。“你根本都沒在好好工作吧?我媽說公司重要的事還是爸一個人在做決策,你只是掛名,根本什么都不會,對吧?”
當戚里湘走過戚孟妤身旁,只見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倏地彈開,動作不小,像避她如蛇蝎。
她害怕什么?難道她這個二十幾歲的大人會去欺負她一個小孩不成?而且伶牙俐齒的向來是她這個死小鬼!此時此刻,她實在沒心情和一個十歲小鬼計較。
戚里湘拿出鑰匙轉(zhuǎn)開房間門把,她習慣將房間上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爸工作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你都不覺得過意不去嗎?只會坐享其成……”
戚里湘唇畔噙著冷笑,將戚孟妤與年紀不符的稚氣叫囂聲拋在身后,伸手推開門進房又重重關上。
戚孟妤神經(jīng)緊繃地看著戚里湘關上房門,才敢無聲地大喘一口氣,趕緊轉(zhuǎn)身跑下樓。
竇靜彤坐立不安地在臥室里等著,看見女兒開門沖了進來,又急慌慌地關上門,她趕緊上前問:“東西呢?”
“在這里!逼菝湘ハ崎_衣服,抽出一份文件。
“沒被發(fā)現(xiàn)吧?”
“沒有!你喊得夠大聲,我反應也很快,而且她好像心情不好,一句話也沒說。”
“沒發(fā)現(xiàn)就好,我現(xiàn)在馬上打電話給你爸……”
戚里湘徹夜難眠,隔天一早匆匆忙忙出門到藺華鳴住處按電鈴,等待的分分秒秒都像煎熬,好不容易藺華鳴開了門,只見他上身衣襟敞開,露出精壯結(jié)實的胸膛,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早安!
戚里湘微笑地拎高手中特地買來的早餐,故作平靜地走進他家,從鞋柜拿出專屬于她的拖鞋穿上,心底卻突地一震,她瞥見鞋柜里另外擺了一雙粉色拖鞋。
是白彗星專屬的嗎?
藺華鳴關上大門,從她身后走過,逕自走進浴室梳洗,他知道她看見什么,而接下來她所看見的,全是他特地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讓她誤會。
戚里湘悶悶不樂地走到沙發(fā)坐下,她將早餐從提袋里一一拿出來擺在矮幾上,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地瞥見角落躺著一本女性時尚雜志,那絕對不是藺華鳴會看的刊物,她心知肚明。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白彗星已經(jīng)來過他的住處?她已經(jīng)不是唯一造訪他天地的人了。
她逼自己移開目光不去理會,卻在別開臉后,看見電視柜上擺著裝有白彗星獨照的相框,腦袋里忽然哐地一聲,像被什么東西敲擊似的,瞬間感到頭暈目眩,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滑落眼眶。
她和華鳴認識多久了?他們有許許多多的合照,但是從來沒見過他拿出來當擺飾,更遑論是她的獨照……怔怔地望著白彗星的照片,照片里的她一臉燦笑,那笑容既美麗又刺眼,像在向她炫耀她是藺華鳴的女朋友,是她夢寐以求的身份。
當藺華鳴從浴室走出來時,戚里湘趕緊低下臉,悄悄伸手揩去臉頰上的淚水。
“快來吃早餐,我去洗手。”她低著頭走過他身旁,迅速躲到浴室里并關上門。
她的背抵著冷硬的門板,痛苦地閉了閉眼,晶瑩的淚珠滾滾落下,她抿緊唇瓣,無聲地哭泣著,覺得受了好大的委屈,但她不明白為什么已經(jīng)如此難受,卻仍然無法舍棄對他的依戀。
是真的很愛他呀!她常闖禍惹他生氣,就算拋下所有自尊也要哭求他原諒,怕他討厭,她處處小心表現(xiàn),怎知總是在他面前不斷出糗,如果白彗星在他心中如此重要,那她又算什么?
戚里湘走到洗手臺前扭開水龍頭,努力忍住眼淚,慢慢將雙手洗凈。應該好好陪他吃頓早餐,什么都不要想,重要的是現(xiàn)在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不是白彗星。
她抬頭審視鏡中的自己,紅通通的鼻子泄漏出她剛才偷偷哭泣的秘密,心想等會兒該用什么理由掩飾呢?或者他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因為他已經(jīng)有心愛的女朋友了,可能無心留意她吧。
戚里湘不禁失笑,看著鏡中失去光彩的自己,怎么和照片里笑得如燦陽的白彗星相比呢?
她整理好情緒,正要轉(zhuǎn)身,卻被放在漱口杯里的兩支牙刷奪去思緒,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殛。
藍色的牙刷是華鳴的,那……粉紅色的牙刷是誰的?
她瞪大雙眼,像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沖到置物架前仔細看著,除了藺華鳴的盥洗物之外,居然還多出女性用的洗面乳、化妝水、保養(yǎng)品和沐浴用品,這些東西絕不是憑空多出來的。
戚里湘氣憤地抓過那支粉紅色牙刷,轉(zhuǎn)身沖出浴室,大步走到正在吃三明治的藺華鳴面前,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她只能靠深呼吸來維持僅存的理智。
“這是白彗星的牙刷?架子上的保養(yǎng)品也是她的?”她早知道答案,卻又希望能從他口中聽見否認。
事實卻令她失望,他繼續(xù)吃著早餐,大方承認,“都是她的!
“你、你……你讓她把這些私人用品放在你家?”這代表什么?這代表白彗星——
“她在我這里過夜時,需要用到那些東西!碧A華鳴說得稀松平常,絲毫沒有顧忌她臉上迅速變化的神色。
戚里湘努力維持的最后一絲理智突然斷裂,她將手中的牙刷狠狠甩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淚水重新濡濕她的長睫。
“你怎么可以讓她在這里過夜?”她伸手揪住他的手臂,又哭又嚷的,“不要讓她睡你家!我不喜歡!我討厭這樣!你不要再讓她來了!我不喜歡這里有她的東西!我不喜歡——”
藺華鳴格開她的手,倏地起身,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目光嚴峻,語氣變得森冷:“你忘了我和她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交往的男女會發(fā)生什么事,難道你不清楚?就算她要和我同居也不過分,你不喜歡這里有她的東西,那么你可以不要來!
戚里湘傻了,原來心真的會碎,又原來心碎是有聲音的,她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喜歡你嗎?我愛你呀!”
她只想讓他明白她的感情,就算被拒絕,也不會比現(xiàn)在的情況更糟了。
他當然知道她愛他,他一直都知道!但是親耳聽見她的表白,他心里卻無法開心,因為他已經(jīng)決定推開她!
“我只當你是妹妹!彪m是違心之論,卻也是將她狠狠推開的最好理由!叭绻悴荒芙邮,我們到此為止也可以。”
戚里湘覺得她的世界瞬間風云變色,不能承受的言語打擊一次接著一次地擊潰她,她愈想抓住什么,就愈容易失去什么,昔日單純的幸福,好像再也回不來了。
因為太痛苦了嗎?所以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她傷心地垂下眼睫,垮下肩膀,緩步走到沙發(fā)前拎過自己的手提包,沉默地轉(zhuǎn)身走到玄關換鞋,失魂落魄的離開。
藺華鳴壓抑沖上前追回她的沖動,任她傷心絕望地離去,并深信這樣做是對的,勉強這么多年了,該是了斷的時候。
他坐回椅子上,繼續(xù)專心吃三明治,盯著摔在地上的粉紅色牙刷,它靜靜躺在那里,顯得好無辜,嘴里咀嚼著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為他準備的早餐,頓時也變成記憶中的美味。
每次她離開,留給他的盡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