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碧嘟嘴不答,才不要告訴他玉漣喜歡他呢!萬一他聽了很開心,她不就氣死了!她沒發(fā)現(xiàn),原始懵懂少女心被好姊妹幾句話一激,悄悄裂了一個縫。
接下來半天,丹碧就這樣一個人生著悶氣,雖然偶爾會被好玩事兒拉走注意力,可一見到宇文晏跟別人說話她心底就會想,他跟對方在一塊是不是比跟她一起還開心?不然怎會笑得如此爽朗快意?心里憋的,煩死了!丹碧本就不是性格扭曲的人,一意識自己沒來由的醋意。
她比誰都煩。
煩就要想辦法擺脫解決,這是她的個性也是習慣。用晚膳對宇文晏聊起虎丘塔鄰近有座雙井橋,相傳古時美人西施曾在并邊梳妝打扮,以井水為鏡。她一邊答一邊想起橋邊有棵樹,傳當年西施與范蠡曾在樹上同系絲帶,互表心意。
還記得酒館說書人曾說了這么一個段子——奴家系此絲帶以明志,色同心復同,藕異心無異……
范蠡終生不悔!“明日去瞧瞧?”宇文晏問。
丹碧沒意見。
“你不愛去?”他瞧她毫不開心的臉色。“還是……明日你想換男裝,到你感興趣的地方玩兒?”
她倏地抬頭!霸缟夏悴皇遣辉S我再扮男裝?”
“不是不準,”他邊說邊挾了塊荷葉蒸肉進她碗。“是擔心你一個人有什么危險,如果身旁有人陪著,我倒沒意見!
丹碧心一動。他意思該不會是說,只要身邊有他,她想上哪就上哪?這不就跟下午玉漣說的一樣,她要什么,就算是闖江湖當女俠,他定也會跟在身邊不離不棄。
會有這么好的事?丹碧還覺不太對,忍不住想問一問:“該不會明早睡醒,你又改變主意了?”
他看著她反問:“我對你食言過?”
沒有。丹碧甜甜一笑。還真被玉漣說對,他疼她,就算她要天上月亮,他也會想辦法摘來給她。
“不用,明天先不扮男裝,我們先到雙井橋玩兒!彼胪!男大當婚,為了杜絕其他女人覬覦,包括她的好姊妹玉漣,她定要想個法子央他娶她。
她就不信他敢拒絕,敢拒絕她就生氣!“你終于笑了!彼跻豢跉狻!耙娔銗灹税胩欤乙活w心也忽上忽下沒個安寧。”
“你就這么在意我開心生氣?”她嬌睨他一眼。她本就貌美,這會兒情生意動,眉眼更柔媚惑人。
宇文晏心一跳,好容易就被她攪得意亂情迷。
“我說文公子,”她殷勤挾菜順道采問:“你一直沒提過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她怎么突然對他起了興趣?宇文晏心里又慌又喜,但表蓐仍舊一派沈穩(wěn),丁點瞧不出異樣。
穩(wěn)住,見招拆招。他暗暗提醒自己。
“嬌媚可人,落落大方。”
條件聽起來不難。她一咬唇!伴L安那么多人,我不信你從沒遇上可人嬌媚落落大方的姑娘!
“是有遇過嬌媚但不可人,可人卻不嬌媚,因此不夠落落大方的好姑娘!
丹碧聽出蹊蹺,這說法似乎他見過“不少”姑娘,不然他哪知道人家可不可人、大不大方?嫉妒!幾缸子醋壇登時翻成一團,丹碧惱怒戳著飯碗。一把無名火氣,恨不得擰著他耳逼他答應(yīng)從此不看別的姑娘,他怎么能看別的姑娘?!“又生氣了!彼榫w一變臉色也跟著變,宇文晏一看就知。
只是她在氣什么,這點他一時還摸不透。
“你不高興什么?”
“不說!”她嘴一哼,干么他問啥她答啥!她那么乖干么?“那現(xiàn)在呢?難不成你到現(xiàn)在還沒遇上一個三者兼?zhèn)涞墓媚??br />
她在吃味?宇文晏一顆心如被獵人捕獲的野鳥,撲通撲通亂跳一起。天吶,他太開心了!“我現(xiàn)在倒是發(fā)現(xiàn)了!彼庥兴缚粗
丹碧突覺耳根一陣燙。是她嗎?他是在說她嗎?她大眼眨巴直盯著他問,要他快說分明。
宇文晏卻裝他看不懂。今日進展已超出他設(shè)想多太多太多,他心里有些猶豫,不確定該不該一鼓作氣就此表明心跡?只是一瞧桌上狼藉,他想了一想決定暫緩,在這地方跟她說想娶她為妻,不管她答應(yīng)與否,他都覺得不舍。
他想給她一個美好回憶,也可說希望良辰美景助他一臂,好讓他妥妥當當,把美嬌娘娶回家去。
討厭!丹碧瞅他瞅了半天得下到肯定,小嘴兒立刻嘟起。
“還在那發(fā)什么呆,”他再挾一筷子菜進她碗。“菜都涼了,還不快吃!
顧左右而吉他——她恨恨咬著菜梗。沒關(guān)系,他能這么搪塞機會也只到明天,明天到雙井橋那,她非間個清楚明白。非要他答應(yīng)娶她不可!宇文晏昨夜說的雙井橋就在虎丘坡最上頭,連接虎丘頂?shù)幕⒎w。丹碧一路走一路解釋,雙井橋與虎伏閣她自小就時常上那玩兒,熟得不得了。
“丹碧丫頭,”一顧攤婦人見她走來,遠遠便喚:“怎么好幾天沒見你上虎伏閣?”
“我忙嘛!怎么,大娘想我了?”
“你這鬼丫頭!”
一路石板地兩側(cè)佇著賣吃的喝的小攤,每個人見她總會寒暄幾句,丹碧也大刺刺不怕人見到身后的宇文晏,一路跟人說笑道早,活似公主出巡。
“吶,老爹送你枝糖葫蘆!碧呛J老爹招手要她過來。
“一枝哪夠!”丹碧接下咬了滿嘴!袄系鶝]見我后邊跟了人!
“幸會!庇钗年涛⑿︻h首。
他不說話老爹還真沒發(fā)現(xiàn)他。
“噯噯噯,”老爹拉著丹碧一旁說話!澳愀俏还訝斒裁搓P(guān)系,怎么跟他走在一塊?”
丹碧眼珠子一轉(zhuǎn)。“再給我根糖葫蘆就告訴你!
“拿去拿去!崩系闷嫠懒,“快說快說!”
“我跟他啊,”丹碧吞下嘴里糖葫蘆,湊在老爹耳邊嘰咕了幾句,說完她一溜煙跑走。
“你這鬼丫頭,竟敢唬弄我!”糖葫蘆老爹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鞍盐业奶呛J還來!”
“老伯,那兩枝糖葫蘆我買下!庇钗年叹o跟在后付了錢。
拿到扎扎實實的銀兩老爹笑逐顏開,再沒了抱怨。
不一會兒宇文晏追上丹碧!澳惆。衷趺炊禾呛J老爹了?”
“我哪有逗!”丹碧抗議!八麊栁腋闶裁搓P(guān)系,我跟他說再給我一根糖葫蘆我就告訴他,而我也說啦!”
“你說了什么?”
“我跟他說——這是秘密!”
難怪糖葫蘆老爹會生氣!他一敲她腦門,她氣嘟嘴。
“噯,你狗咬呂洞賓,人家我好心好意要來糖葫蘆給你吃耶!”
“竟說我是狗!”她以為他聽不懂?宇文晏低喝一聲欲抓,丹碧扭身躲開,跑前了幾步還回頭一扮鬼臉。
“捉不到捉不到!”
宇文晏還真是頭回被罵還這么樂。他搖頭笑睇著一身黃的丹碧,襯著坡上濃蔭與遠方虎丘塔的暗紅,嬌小的她活像粉蝶輕飄纖麗。
“老牛拖車啊你,那么慢——”她在路中喊著。
宇文晏唇一勾縱身直躍,倏地殺至丹碧面前。
“啊——”一聲喊還在她喉里回蕩,宇文晏已一把抓住她。
“看你往哪跑!”
“文公子,文大爺——”她張大眼睛好不諂媚,進而討好地把糖葫蘆塞進他手央他消氣!澳愦笕舜罅浚涂丛谶@串糖葫蘆分上,不要眼小的計較——”
什么看在糖葫蘆分上,這糖葫蘆分明是他買的。宇文晏慢條斯理嚼著彤紅糖衣!闵匣卦趺创饝(yīng)我,要是你再口無遮攔?”
當真要罰?!丹碧一吸氣知道自己逃不過,總不可能賴說她不記得。她爹說過君子重然諾,雖然她是女子,也不能出爾反爾。
人家她可是要當女俠的人!“好啦好啦,你看要罰我做什么,不過你先前答應(yīng)過,絕不讓我出糗!
“我記得自己說了什么,”他一點她鼻頭!皶簳r讓你欠著,雙井橋還多遠?”
“快了。”丹碧一躍向前!霸俣▊五十——不,七十步就到了。”
虎丘坡頂緩氣涼,遠遠可以嗅到一股水味。
丹碧解釋:“古書上說虎丘四山爽氣,也就是霧氣會聚在坡頂,那兒,”她手指西南。
“名叫獅子山,瞧那模樣像不像蹲伏回望的獅子?有個名兒挺好聽,就叫‘獅子回首望虎丘’!
宇文晏順著她手一望,回頭笑!澳阍趺粗滥敲炊嗟涔?”
“前頭街上的大娘老爹都會說!況且我自小就常往這兒跑……”她領(lǐng)著宇文晏上了石橋,他一下發(fā)現(xiàn)橋上有著兩個圓洞。
“雙井橋?”
“答對!”丹碧鼓掌。
井與底下水面高逾三尺,宇文晏湊近,黑摸摸連個影兒也沒,實在沒法想像當年西施是如何以井水為鏡,梳妝打扮。
這問題向丹碧說了,她手插腰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疑惑,不過要等一等!彼ь^望天。一等天上白云散開,她揚手要他往底下看!翱匆姏]?底下有個小小的我!
“這么小?!”
“夠嘍!”丹碧將吊桶往井里一丟,順道汲了桶涼涼的水上來。
“也不想西施生得多美,沈魚落雁閉月羞花,我猜她照鏡頂多也只是瞧自個兒衣裳頭發(fā)整不整齊,根本不需要什么打扮。”
宇文晏立在她身側(cè)瞧她,映在桶水里的臉蛋如斯嬌艷,催一時忍不住說道:“你也不輸她,說不準你生正數(shù)百年前,當時的第一美人是你而不是她。”
丹碧驚訝抬頭,一與他眼睛對上,她臉兒一下羞紅。
這家伙是吃了太多糖葫蘆,怎么搞的,嘴巴這么甜!盲她低頭捧水喝,之后又拿兩手拍拍通紅臉頰,待覺心跳緩了才款款站起!澳阕蛲硖岬哪俏魇┓扼粋髡f,想不想聽聽旁的事?"“好!
她同他說了那個故事,還帶他去看那棵樹。宇文晏抬頭,發(fā)現(xiàn)濃密枝葉間絲帶飄飄,隨風輕擺。
“這傳說好似每個地方都會有,”宇文晏聊起。
“長安城外也有棵姻緣樹,傳說只要有情人一同在絲帶上寫下彼此姓氏。再同系于上,定能終成眷屬。”
她朝他一望。“該不會你試過?”
“怎么可能?”他一臉笑!拔覄偛皇钦f那只是傳說,況且我也不知那樹詳細位置!
“噯,”她突然扯住他衣袖!白蛲碛袀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他一想,她是指嬌媚可人、落落大方事兒?“我記得我答過!彼膬蓳芮Ы,不搞清楚她心意,他怎肯輕易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