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個人,很多事做起來方便許多。
穆可清見他年紀(jì)雖和嫣嫣相同,行事卻比她沉穩(wěn)不少,很是滿意。
雖然因是富家子弟出身,他對于許多事都不甚了解,起初鬧了不少笑話,可他有著不服輸?shù)男,總是盡量將她交代的事辦得穩(wěn)妥,令她放心不少,當(dāng)有要事不得不去處理、又不方便帶上嫣嫣時,便將嫣嫣托給他。
只是她也頭疼的發(fā)現(xiàn),多了個韓靖甫,竟讓這旅程熱鬧了十倍不止。
她自己待嫣嫣一向極好,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都會答應(yīng),也甚少和嫣嫣爭執(zhí),因此兩人的旅途,大半時候都是很平和的。
可自從韓靖甫來了之后,一切都變了。
他雖也不是愛說話的人,然而說出口的話往往犀利,也不知是不是看不慣嫣嫣的嬌氣任性還是怎地,時不時便和她斗上嘴,兩人往往為了件小事便能針鋒相對半天,她起先還試圖勸架,到后來也放棄,隨他們吵了。
反正這兩人平時吵歸吵,休戰(zhàn)時倒也一片和睦——雖然這種時候?qū)嵲诓淮蠖唷?br />
這天他們尋了間客棧歇下,穆可清照例要了兩間房。
為此疑惑了許久的韓靖甫,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為何不要三間房?」
每回見穆可清與柳嫣睡一間,而他自己單獨一間時,他打心底有一股怪異且不舒服的感覺。
就算兩人年紀(jì)不大,交情又好,可終究男女有別,總不好老是睡在一起吧?
柳嫣立刻瞪了他一眼,「說得倒輕松,住客棧不用錢?以前只有我和可清時,還只要一間房就好呢!」
「嫣嫣!鼓驴汕搴軣o奈的出聲警告著。
聽她這話似有嫌棄自己累贅的意思,韓靖甫的臉色白了幾分,抿了抿唇后才道:「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別,你們睡一房總是不妥,若不愿花三間房的錢,我和穆大哥倒是可以擠一間!顾幌埠腿送,卻更不愿見他們同房。
其實韓靖甫不是沒錢,可他身上帶的都是金錁子,平時簡單的食宿根本兌不開,因此還是柳嫣她們付的錢。
柳嫣這才明白他那樣說是在替自己著想,頓時為先前的搶白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他并不知道可清是女孩,見兩人睡一間房當(dāng)然覺得不對。
但更不可能真的讓可清去和他睡一張床!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嫣嫣這一年來夜晚總是作惡夢,我得陪著她。」穆可清輕咳了下,倒是很快便想出合情合理的藉口。
「是啊是啊,你別想把可清從我身邊搶走!」柳嫣也忙接話,一手挽住好友的胳膊。
既然她們這么說,韓靖甫也不好再多講什么,只是心中那塊疙瘩又更深了。
穆可清安頓好一切后,便留下韓靖甫與柳嫣兩人,自己外出處理事情。
傍晚時分,穆可清遲遲未歸,柳嫣在客棧里等得百般無聊兼之嘴饞,因此欲上街晃晃,順便買些甜食。
由于穆可清之前交代過她若出門必得帶上韓靖甫以防危險,她只好去磨住隔壁廂房的男孩陪自個兒出門。
韓靖甫乍逢大難,自是沒什么心思出門逛,但穆可清與柳嫣收留自己是事實,他陪柳嫣也是應(yīng)該的。因此他沒多說什么,只是將包袱置于客棧中,將值錢的東西往懷中揣好,便默默和她出門了。
兩個孩子在街上兜轉(zhuǎn)了好一會兒,在路邊的小攤子買了串糖葫蘆,之后韓靖甫又冷眼看著柳嫣興致勃勃買了幾樣小玩意兒,瞧她那愉快的模樣,他總覺得無法理解女孩兒家的心思。
「傻小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買?」總算柳嫣還記得身后跟了個人。
他瞧了她一眼,冷冷的開口,「我不傻,而且年紀(jì)也比你大。」
「不過大幾天罷了。」這就是最令她不服氣之處了,比她早四天出世有那么了不起嗎?「我還比你高哩!」
一般來說八歲的孩子,女孩都比男孩發(fā)育得好些,因此柳嫣比韓靖甫高了大約半寸左右。
「很快就不是了。」他也不甘示弱,「日后我必定會長得比你高,但你年紀(jì)永遠(yuǎn)比我小!
「不管怎么樣,你現(xiàn)下比我矮是事實!顾靡獾牡馈
倘若穆可清此刻在,多半又得忙著制止他們吵架,不過現(xiàn)在沒那和事佬擋在中間,兩人倒是爭執(zhí)得不亦樂乎。
由于他們都還是孩子,過去又是習(xí)于受保護(hù)的人,警戒心難免低,加上他們忙著拌嘴,全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人盯上。
這幾年來戰(zhàn)爭頻仍,許多百姓失去家園與謀生的工作,因此淪為偷竊搶奪的宵小人數(shù)也比以往多了起來。
韓靖甫與柳嫣穿著雖樸素,但光是兩人出色的容貌便夠引人注目了,再者沒大人在身旁,柳嫣買東西出手又大方,很快便勾起某些人的惡念。
當(dāng)他們走至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中時,柳嫣還在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韓靖甫卻突然沉默了。
「喂,你怎么啦?」見他遲遲不說話,柳嫣奇怪的回頭看向他。
韓靖甫大步走至她身側(cè),一把擒住她的手臂。
「喂,你做什么……」
「小聲點,有人在后頭跟著我們。」他幾乎是在她耳邊以氣音道,「大概有四五人。」
「什么?」她一呆。
「別回頭。」他在她有動作前出了聲,「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察覺了!
柳嫣全身都僵硬了。
過去她和可清也曾碰過想劫財?shù)牧髅,可那些人哪是可清的對手,現(xiàn)在只有她和韓靖甫兩人,情況完全不同。
「你、你怎么知道他們是跟著我們的?」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先前就覺得有點奇怪,怎么一直見到特定幾張面孔,現(xiàn)在我們都走到這么小的巷子里,他們還跟在后頭,怎么想都不對!鬼n靖甫暗惱自己的大意。
自己以前果然被保護(hù)得太好,連這點警覺心都沒有。
「那怎么辦?他們跟著我們做什么?」柳嫣顫聲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為了劫財,也可能是為了……」抓他。后面的話韓靖甫沒說出口,只是苦笑了下,他從前沒有過這種經(jīng)驗,現(xiàn)在也是害怕得很!赶茸呋?zé)狒[的地方再說吧,別引起他們的注意!勾蟾胖荒芟冗@樣了。
柳嫣心亂如麻的點了點頭。
可惜計畫是一回事,實際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知對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察覺到了,竟加快腳步朝他們走來。
曉得不能再裝下去了,韓靖甫乾脆抓著柳嫣拔腿就跑。
兩人拼了命的往前奔,只盼能盡快回到大街上,可當(dāng)他們一跑,后面就追得更急了,孩子的腳程與體力終究不如大人,一下子便快要被追上。
韓靖甫眼看情況不對,急中生智取出懷中的荷包,倒出所有的金錁子往后用力扔。
大把金錁子嘩啦嘩啦的落在地上,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光芒,看得那些追著他們的人眼都直了。
這一丟果然奏效,立時有幾個人停下腳步去撿那金錁子。
可惜他才剛喘過一口氣,卻聽到有人罵道:「蠢貨,急什么!金子又不會生腳跑掉,先抓這兩個娃娃豈不是還能再賣一筆錢?」
于是那些人遲疑了會兒,終究只留下一人撿金錁子,其他人繼續(xù)追。
眼看這樣不行,他們肯定跑不回大街上便被抓到了,韓靖甫終于下定決心。
「快,你先走,我留下?lián)踝∷麄円魂嚒!?br />
柳嫣愣了下,「。靠、可是……」
「別可是了,難道你想被抓?」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
她當(dāng)然不想呀,但怎么能丟下他一人?平時斗嘴是一回事,她從沒想過要犧牲他以換取自己的安危。
她飛快的回頭瞄了眼那已離他們更近的歹人,猶豫的道:「我看我們還是一起……」
「笨,你不會去大街上喊人嗎?」他惡狠狠的瞪她。
「這……」柳嫣曉得他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心安理得的先逃才這么說,可他講的卻也是事實。
一人被逮總好過兩個人都被抓,至少她還可以逃到人多的地方求救。
「你還在磨蹭什么!」他急道。
她咬了咬唇,「那你等我,我一定找人回來幫你……」
「快去!」他用力推了她一把。
柳嫣知道情況危急,再拖下去真的會兩人都逃不了,心一狠,頭也不回的朝前方跑了。
那幾名欲捉他們?nèi)ベu錢的歹徒見韓靖甫忽然停下腳步,皆是一愣。
韓靖甫也不管,只是瞧著他們冷笑。
畢竟是皇子出身,他那氣勢一端出來,立時讓那些人震撼了好一會。
其中明顯是首腦的人亦是怔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馬上為自己先前的失態(tài)惱怒不已。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被一個孩子給震懾住,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隨手指了兩個人,吩咐道:「別被這小子給唬住了,他交給我處理,你們倆去追那女娃兒。」
「是!诡I(lǐng)了命的兩人壓根沒將面前這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放在眼里,直接繞過他便要去追柳嫣。
不料當(dāng)他們走至韓靖甫身邊時,他卻突然伸腿掃向他們,將他們絆倒,兩人全然沒有防備,雙雙跌了個狗吃屎。
「你這臭小子!」那兩人狼狽的爬起來,氣得揮拳朝他打去。
韓靖甫勉強躲了第一下,但第二下卻沒躲開,這些人本是惡霸,雖然沒學(xué)過什么拳腳功夫,但蠻力卻是有的,那一拳登時打腫了他的臉。
韓靖甫只覺腦袋一陣昏眩,可他一心惦記著要替柳嫣多爭取一些時間,硬是忍住頰上的疼痛,直接撲至那顯然是領(lǐng)頭的人身上,一口往對方的頸子狠咬下去。
「啊!」凄厲的慘叫自那首腦口中發(fā)出,他的大掌用力胡亂拍打拉扯著,想將掛在身上的男孩拉下來。
偏偏韓靖甫怎么也不肯松嘴,那一咬顯然頗深,大量鮮血噴涌而出,其他人見狀都慌了,完全忘了要追柳嫣,一心想將老大自他口中解救出來。
然而眼前這情況可一點也不好辦,每當(dāng)他們試圖拉扯韓靖甫,都會引來頭兒更慘烈的痛呼,一時間眾人竟被個孩子鬧得手足無措。
最后還是一人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子,發(fā)狠往韓靖甫頭上敲去,意圖打昏他。
韓靖甫在昏迷前的那一剎那,頓覺有幾分無奈和感慨——唉,明明先前還打算好好活著伺機報仇的,沒想到今天竟為了助一個女孩逃走而喪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