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急救，神情疲憊的章醫(yī)師從加護(hù)病房里走出來，黎雨佩和姜非凡連忙迎上去。
「章伯伯，爸爸情況怎么樣？」黎雨佩焦急問。
「暫時穩(wěn)定了，不過你們最好有心理準(zhǔn)備，他隨時會走�！�
「沒辦法了嗎？開刀，再開一次刀呢？」她不死心，抓住章醫(yī)師的衣袖問。
「雨佩，你爸爸可以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簡單，你知道的，他的意志力很堅強，如果不是太難過，他不會允許自己倒下來。」章醫(yī)師拍拍她。
「可是醫(yī)學(xué)科技很進(jìn)步呀，哥說，只要有錢，沒有醫(yī)不了的病。章伯伯，如果送到美國呢？說不定他們有更新的治療方法或更新的藥�！�
「雨佩，鎮(zhèn)定一點，你這樣子會讓你爸爸擔(dān)心。」章醫(yī)師看姜非凡一眼，略點頭，離開。
她急壞了，扯著姜非凡的衣服又哭又鬧。
「鎮(zhèn)定，我怎么鎮(zhèn)定啊，哥，他是我爸耶，我怎么能夠鎮(zhèn)定？我不要鎮(zhèn)定，我要想盡辦法把爸爸救回來，我沒有媽媽了，不可以沒有爸爸，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雨佩，這時候不是鬧脾氣就可以解決問題�！�
「好，我不鬧，哥，我不鬧了，你有辦法讓爸爸活下來，對不對？你一向最有辦法了，大家都說你這個董事長撐不了兩個月，你撐過來了呀，而且做得比爸爸更好，你很厲害、你很行，你是全世界最棒的人，你幫我留住爸爸，別讓他去找媽媽好不好？」
她淚如雨下，頭鉆進(jìn)他懷里，哭濕他的襯衫。
「雨佩，對不起�！�
這種事不在他的能力范圍內(nèi)，他無法承諾自己做不來的事。
「不要說對不起，你說過，我要什么你都幫我辦到，我就要爸爸活著，你幫我、幫幫我呀�！�
「我不是醫(yī)生、不是神，我沒辦法，不過我發(fā)誓，下次你提出其他的要求，我一定會為你辦到�！�
「連你都這么說，我真的留不住爸爸了嗎？」她抬頭，手指頭放在嘴邊嚿啃。
「乖，聽話，我們可以想盡辦法讓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覺得快樂�！顾阉氖种赴纬鰜�，不讓她咬傷自己。
「哥說謊，都要死了怎么會快樂？不會啊，根本不會快樂，我會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淚流乾，才會忘記咸咸的味道�！�
姜非凡強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圈住她小小的身體，軟聲哄慰。
「不要哭，我們來做讓義父開心的事。我不是幫你挑了一部攝影機？義父說過，如果沒去當(dāng)商人，他想做演員，那么你來當(dāng)導(dǎo)演，把義父打扮得很帥，完成他年輕時的心愿�！�
「這樣就會快樂？」哥騙人吧，這樣不會快樂，人要長壽才會快樂。
「對，義父喜歡看雨佩開懷大笑，你就給他說笑話，他笑你也笑，讓這段最后的旅程充滿笑聲。」
「笑不出來。」她嘟嘴、搖頭。
「你要努力，你的幸福是義父最放心不下的事�！�
「我的幸福？」
「對，你的幸福�！�
「那，哥……」黎雨佩吞吞口水，下定決心。「哥，你娶我吧，我嫁給你，爸才會放心。」
這些話，本來她打死不說的，自從三個月前，哥在病房里拒絕爸爸的軟硬兼施之后，她就知道結(jié)婚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那天她沒有去買咖啡，她偷偷打開一道縫，在門外偷聽。
她很傷心，心痛得快要死掉。要不是真的很不愛，哥不會到那個時候，還拒絕爸爸，再笨的人都聽得出來，爸爸是在托孤。
那天她跑到醫(yī)院外面，認(rèn)真回想，是哪里弄錯了。
這些年，哥對她很好，沒有人比他更寵她了，這么好的感情……怎么會是手足之情？
他們根本不是親兄妹，他二十一歲到她家，他大得能夠理解，女生送愛心便當(dāng)給男人，絕對不是為了缺少一個哥哥。
是不是哥沒有家人，對親情有熱切需求，才不要他們純粹的感情摻入半點雜質(zhì)？是不是哥一心投入工作，對于愛情這方面很遲鈍，搞不懂他們之間有親情更有愛情？或者是……哥畏懼人言，害怕別人閑言閑語，認(rèn)定他為謀奪家產(chǎn)，才要和她結(jié)婚？
有可能，哥是自負(fù)又驕傲的人，怎受得了無中生有的中傷。
想通之后，她擦掉眼淚，去買哥想要的咖啡，然后掛回笑臉，走回病房里，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
但接下來的日子，她對他更殷勤、更體貼。
她霸占他不在公司里的每一分鐘，用盡力氣讓他知道，她愛他，不是鬼扯胡鬧，而是真心真意。
「哥，好嗎？你娶我，我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爸爸開心。我們回報爸爸對我們的恩情，只要他快樂，我什么都愿意做�！估栌昱瀛h(huán)住他的脖子，額頭貼住他的下巴說話。
恩情……雨佩的話刺傷他，心緊。
幾個小時前，他才告訴另一個女生，他的兩年計劃！一轉(zhuǎn)頭，他竟被「恩情」兩字，刺出猶豫。
「雨佩，我對你不是……」
「我知道你把我當(dāng)妹妹看，可這是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是你說要想辦法讓爸爸快樂，爸爸最關(guān)心的就是我的婚姻了，他喜歡你、信任你，我們結(jié)婚他就會放心�！�
「結(jié)婚是很大的課題，不是每個人都……」
她才不讓他把話說完。
「我愛哥啊，除了哥，我沒有喜歡過別的男生，我想當(dāng)哥的新娘子，如果能夠嫁給哥，我保證當(dāng)個滿分太太，我學(xué)煮飯、學(xué)溫柔、學(xué)所有哥喜歡我做的事情，你說好不好？」
「雨佩，你還太小，你不知道婚姻……需要深思熟慮。」他捧住她的臉，想把話說分明。
不要，她才不被他說服。
于是她拉開他的手，一把抱住他，截下他的話。
「你指的是愛情嗎？愛情啊，我們可以好好培養(yǎng)的嘛，只要夠努力，我敢保證，早晚哥會愛上我。何況我們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責(zé)任、親情，我們的婚姻一定可以維持得長長久久。」
「雨佩，你不能任性�！�
「我就要任性，只要能讓爸爸開心，我一定要任性。哥，是你承諾的，你說除了不能讓爸爸活下來以外，我提出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yīng)，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不然、不然……你答應(yīng)我，你讓爸爸再活二十年，你答應(yīng)了，我就不嫁給你�！�
她耍賴，無賴到讓人很想海扁她一頓，但她的淚水還在眼睫上，她的鼻子還紅通通，像未卸去殘妝的小丑。
這么可憐的女生，怎么扁得下手。
「雨佩，你懂得什么是婚姻嗎？你知道一輩子是多么長久的事情嗎？如果你因為我錯失更好的男人，三年、五年，早晚你會后悔�！�
姜非凡試著對她講道理。
「我絕對不后悔，除非你擔(dān)心自己后悔？那么，我們來立條約，一年之內(nèi)，如果我沒辦法讓哥愛上我，或者一年后，哥還是不想和我共同生活，那我們就無條件離婚�！�
一年，他動搖了。
只要一年是嗎？那么他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可以按部就班慢慢完成該完成的部份，還可以讓義父安心離去。
「哥，我都妥協(xié)了，你不能還要反對啊，就算你再討厭我，也要給我機會，至少試過，我才肯放棄啊。」她扯住他胸前的鈕扣說。
這樣很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對不對？她逼男人結(jié)婚逼成這個樣子，傳出去要給人笑話的，對不對？
可她管不了，她不要自尊驕傲，面子、里子通通不要，她只要和哥結(jié)婚，即使只有一年也好。
何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那么長的時間，日夜相處的兩個人怎么不會發(fā)展出愛情？
肯定會的，黎雨佩自信滿滿。
「好吧，就一年。」姜非凡妥協(xié)。
「好，一年。打勾勾�！�
她伸出拇指、小指，他也伸出來，勾著、蓋印章。
隔天晚上，姜非凡又出現(xiàn)在晨希的公寓。
她很吃驚，他怎么突然那么有空？可她沒問，她問的是另外一句，「事情解決沒？」
「什么事情？」
「昨天那通讓你不得不放棄美味蛋糕的電話�！顾_玩笑。
他想起來了，淡淡扯了下嘴角，點頭。
「很好，我把蛋糕留下來，要不要吃一點？」
那是他買的蛋糕，她舍不得分贈給左右鄰居，更舍不得請警衛(wèi)伯伯品嘗。她打算留下來，一天吃一點，每天都對自己復(fù)習(xí)同樣一段記憶——他，為她過二十五歲生日。
誰想得到，才一天他又來，是記掛著沒幫她完成的慶生會？
傻氣，她已經(jīng)夠幸福，知道自己在他的心底、在他的計劃里，她哪里還收得到比這個更珍貴的生日禮物？
「我要�！�
「等等�！钩肯＾D(zhuǎn)進(jìn)廚房，她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對，也許是碰到麻煩事了吧。
她習(xí)慣性不問，習(xí)慣性用食物填滿他的胃，她總是想啊，人吃飽了、體力有了，心情自然會跟著開朗。
在他吃蛋糕的時候，她為他煮一碗海鮮面。
餐桌上，姜非凡沉默不語。
她卻說好多話，她告訴他嘎逼的故事，告訴他，那個男孩子身上有和他以前相同的氣質(zhì)，還說他正在朝夢想前進(jìn)……
他有聽進(jìn)去嗎？她不確定，因為他滿臉抑郁。
破天荒，他居然只吃幾口就不想吃，往常，碗底一定朝天的。
她沒多話，走進(jìn)浴室里，放滿熱水，加一點精油、一些沐浴泡泡，然后拉了他的手進(jìn)房間。
她為他一顆一顆解下鈕扣。
「洗個澡，會舒服一點，我?guī)湍惴琶缘�，可以讓你全身放松�！?br />
姜非凡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輕輕親吻，他扣住她的脖子，額頭貼上她的。
「晨希，我好像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愛你。」
「對，你沒說過。」
「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我相信你知道我的心�！�
重要的是，他認(rèn)為自己還不夠資格對她說這三個字，他一直在等，等自己飛黃騰達(dá)的那一天，那天一到，他會飛奔到她面前，告訴她，「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可是，偶爾我會猜錯。」晨�；卮稹�
而且女人喜歡聽甜言蜜語，而所有好聽的話里面，沒有任何一句比「我愛你」更具吸引力。
「以后不要猜了，你只要認(rèn)真記住我愛你。」
「好，我會牢牢記住�！�
「陪我一起洗澡？」
「好�！顾c頭，愿意陪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洗澡。
這一夜，他對她需索無度，而且沒有做任何的防護(h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