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公司的員工守則里規(guī)定,員工離職必須在一個月前提出申請,否則就算擅自離職,公司有權扣留當月的薪資。
可公司卻這么快就準了她的辭呈,時間還自動縮短至三天,讓她感覺自己完全不受公司重視,害她郁卒到差點得內傷。
「這有什么不好?縮短時間,你就可以早點到新公司報到,我覺得挺好的說!怪苄∏缬袣鉄o力的安撫道。
打從知道蓓沛要離職,她的心情比蓓沛還悶!
別看專柜小姐工作好像很單純,其實小姐跟小姐之間多少都會勾心斗角,難得能遇到蓓沛這個有原則又好脾氣的同事,沒事還會跟她抬杠兩句,兩人相處得很愉快,誰知一起工作才一年多,蓓沛就要離職了,教她好舍不得喔。
「再怎么說,我也在公司待了三年,這么快簽我辭呈就算了,還說在三天內辦妥交接就可以走人,你不覺得公司很不重視我嗎?」倪蓓沛懊惱的咬咬指甲,她心里就是覺得不舒坦嘛!
她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即使是虛偽應對也好,假裝慰留她一下會死喔?這種態(tài)度根本是恨不得早點將她掃地出門,想到就嘔,嘔嘔嘔嘔嘔死人了!
「別那么氣嘛,你知道人家也很舍不得……」周小晴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看就要淚眼滂沱、下起大雨了。
「呃……乖喔小晴,我保證有空一定會來找你,好嗎?」倪蓓沛一見苗頭不對,趕忙出聲安撫。
一起工作久了,說沒感情是騙人的,尤其小晴的個性就像個孩子般,充滿了浪漫的天真,她總是將小晴當成自已的妹妹看待,這會兒見小晴難受,連她都覺得喉嚨干澀了起來。
「嗯!怪苄∏缥亲樱又袷窍肫鹗裁此频,忽然一掃陰霾!改窍禄啬阋浀脦臀医榻B男朋友喔!我之前開出來的條件你都還記得吧?」
倪蓓沛頭上冒出三條黑線,超想當場暈死過去。
「蓓沛?是你嗎蓓沛?」
就在她企圖找別的話題引開周小晴的注意力之際,柜臺前突然有人喚著她的名,她轉頭望去,赫然發(fā)現竟是失蹤數月之久的陳玉琪。
「玉琪?」她火速沖到柜臺前,激動得差點伸手揪住陳玉琪的領口!改阍撍赖呐艿侥睦锶チ?」
「對不起蓓沛,是我對不起你。」陳玉琪回到原租屋處才知道她搬走了,但她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和愧疚,便決定走遍臺北市的所有百貨公司,到各個專柜尋找她;扣除自己打工的時間,她認命的找了一個禮拜,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讓她給找到了!
「不過好在事情都解決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解決了?」那是什么意思?倪蓓沛雙目圓瞠,犯傻似的呆立柜臺前。
「嗯,解決了!龟愑耒鞒冻鼋┯驳男θ,開口解釋道:「一個星期前,我就把錢全數拿回公司償還了,我不知道我公司的人有沒有找你麻煩,如果有,我很抱歉,如果沒有就再好不過了!
「一個星期前?」她愣愣的重復。
錢已經還了一個禮拜了,為什么韓驥之卻只字未提?
現在是什么情況?那她還要繼續(xù)假扮女友來還債嗎?
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錢?」周小晴聽到柜臺前的騷動,好奇的由后方探出頭來詢問。
「沒什么!龟愑耒饕魂噷擂危媾伦约鹤龅拇朗卤粍e人聽了去。
她由背包里拿出紙筆,飛快的在上面寫下一串數字,然后將紙條推到蓓沛面前!肝艺娴亩冀鉀Q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歡迎你隨時打電話給我。」
說完話,陳玉琪便頭也不回的逃離百貨公司。
瞪著柜臺上的紙條,倪蓓沛突然覺得全身無力。
這算什么?遲來的正義嗎?害她擔心受怕了那么久,還傻乎乎的連自己的身心都賠了進去,現在有了這電話號碼又能做什么呢?
能還給她原本的生活嗎?
不,她的生活早已變了調,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模樣。
那么,能把她投注在韓驥之身上的感情通通回收嗎?
那根本是天方夜譚,她的心,早已不在她自己身上了……
天空下著綿綿的春雨,無聲的灑落在人行道上,沒帶傘的行人匆忙跑過,急著找尋避雨的騎樓通行,唯有一道清冷纖細的身影,像是感覺不到雨絲的攻擊,緩慢且蹣跚的漫步在空無一人的人行道上。
以身體不適作為借口,倪蓓沛早退了半個小時,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四處游蕩。
自從陳玉琪突然現身又匆忙逃離后,她的心就沒辦法安定下來,像搭著云霄飛車沖上頂點又急速落下的驚悚,一顆心惶惶然的找不到原來的位置。
解決了金錢上的負擔,她應該如釋重負的大笑三聲,可她心里卻沒有半絲喜悅,反而茫然的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或許這消息由韓驥之口里得知,她心里會舒坦一點吧?她不懂,為什么他明明收到了玉琪的還款,卻什么都沒告訴她?縱使她留在他身邊的理由,早已不是那要命的五十萬!
他是擔心她因債務的解決,戲演一半不演了落跑?還是擔心自己會向他索取演出費?
她凄苦的苦笑出聲,發(fā)燙的眼眶卻流不出淚來。
原來太難過真的會哭不出來,她以為那些都是戲劇性的效果,也以為那不過是作者筆下隨意胡謅的,待自己親身體驗后,才知道哭不出來比嚎啕大哭更教人難受!
她不曉得自己淋著雨走了多久,只感覺頭越來越暈,身體的力量也越來越薄弱……
身后突然射來兩道車燈,緊接著傳來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她下意識回頭望去,忽覺全身一陣虛軟,隨即陷入全然的黑暗——
眼皮好重,身體很燙,卻輕飄飄的感覺不到重量,倪蓓沛試圖睜開雙眼,但沉重的眼皮卻無法如她所愿。
她的意識混沌,耳邊似乎聽見有人在講話,那些聲音感覺有點遙遠又好像近在咫尺,模模糊糊的讓她聽不清楚黑暗像只張揚的魔掌,再度向她襲來,等到她能睜開雙眼時,落入她眼里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這里是……韓驥之的房間?她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懊惱的發(fā)現自己確實在韓家沒錯。
她怎么又回到這里了?她不想回來的,至少短時間不要,她還沒做好面對韓驥之的心理準備——
「蓓沛?你終于醒了!」
耳邊傳來韓驥之的聲音,令她的心臟狠揪了下。
「我……咳、我怎么了?」要命,這是什么聲音?像被大卡車壓輾過一樣,粗啞難聽。
「我到百貨公司接你下班,周小姐說你不舒服先走了,所以我就開著車在路上找你,才剛在街上發(fā)現你,你就毫無預警的在我眼前昏倒!
見她掙扎著要坐起,他坐到床沿,溫柔的幫助她抬起上身,用枕頭墊在她的后背,讓她能舒適的半躺著。
昏倒?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剛才我請家庭醫(yī)生來看過了,他幫你打了針,等會兒應該就會舒服多了!顾唵握f明狀況后,又因為擔心而忍不住責備道:「身體不舒服怎么不打電話給我?坐出租車回來也好。你知不知道你發(fā)燒了?為什么還莫名其妙跑到街上亂逛?」
她先是沉默,而后喉嚨發(fā)癢的嗆咳起來,咳得喉嚨彷佛燒灼般難受。
「好了好了,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別說話,多休息就可以了!
唯恐她再犯咳,韓驥之憂心的伸手想觸碰她的額,試探她的體溫下降了沒,不意卻被她閃過。「蓓沛?」
「你不用擔心,我說了幫你就一定會幫到底。」她撇開臉,決定盡責演好自己的角色。
就算韓驥之再怎么遲鈍,也不難聽出她的口氣很怪,而且兩人的對話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
「什么意思?」他蹙緊雙眉,緊凝著她僬悴的病容。
「你忘了?我們的一年之約啊!」她試圖扯開嘴角的弧度,可惜失敗至極!脯F在過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很快就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