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征信社掛在門口的招牌,頭一回看到它的人都會鄙視地瞪上兩眼,口氣這么大也不怕噎死。
曾經(jīng),洪虹也認為這里不該叫征信社,應(yīng)該叫做牛皮社才對,盡瞎吹。
但當(dāng)這間只有兩名員工的征信社找到她委托了四、五間征信社也找不到的人時,她終于相信了第一征信社的能力。
尤其她委托的目標,喬紹均,她的男朋友,差一點點成為她的未婚夫,一年前,他是個白皙俊秀、可以用“白馬王子”四個字來形容的男人。
現(xiàn)在他剃了個三分頭,曬出一身古銅色的肌膚,雙頰、下巴布滿胡渣,曾經(jīng)儒雅的臉部線條也被整型手術(shù)變成了粗獷的棱角,整個人一百八十度大變臉,若非那雙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始終未改,她也認不出他來。
難怪那些號稱一流的征信社找不到她委托的目標,喬紹均已經(jīng)完全變了副模樣嘛!
現(xiàn)在喬紹均就坐在洪虹面前,兩旁站的是征信社的兩名成員——頂著兩個黑眼圈,不停打哈欠的柳懾;和桃花眼亂眨,媚眼飛不停的鄭士衷。洪虹請他們幫忙監(jiān)視喬紹均,以免他再逃走。
洪虹看著喬紹均,瞧見他眼底的痛苦和悲傷。她很疑惑,曾經(jīng)他們非常相愛,互許終身,他曾許諾過,只要她熬過心臟手術(shù),成功地從死神手中逃回來,他會娶她為妻,愛她一生一世。
可是她努力活了下來,得到的卻是他逃跑的消息。
他后悔了嗎?不想受到婚姻束縛,畏于承擔(dān)責(zé)任?那他應(yīng)該告訴她!愛情要兩相情愿,強逼不得,她又不會硬拖他進禮堂,他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躲她?
她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喬紹均,他一直閃躲她的目光,甚至根本不看她。
自從手術(shù)成功后,她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嘗到這種氣悶、揪心的感覺了。
吸吸鼻子,她強忍住就要溢出眼眶的淚!盀榱硕阄遥阏媸琴M盡心思。【谷贿去整型……我也不想逼你,但是,你總該給我一個理由吧?為什么?我做手術(shù)前你明明答應(yīng)過,只要我活下來,當(dāng)我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一定會是你,可你……你一走了之,沒有留下半點訊息,搬家、換電話,甚至去整容,做這么多事就為了躲我,到底是為什么?”
喬紹均低下頭,用力咬住唇,一聲不吭。
“你回答我啊!”她快哭出來了!澳愀仪蠡椋掖饝(yīng)了,因為是你,我才肯做這樣的諾言,你就算不想接受,也該給我一個理由是不?”
他沉默依舊。
“你為什么不說話?”淚再也忍不住落下,她抽噎著。“哪怕你想要分手,只要你說出來,我就接受;可你總要開口。∧悴荒芊盼乙粋人去猜、去想、去疑惑,我受不了,我會死的!
他咬著牙,用力到牙齦都咬出血了,卻是一個字都沒吐出口。
“喬紹均,你難道連一句‘我們分手吧’都無法當(dāng)面對我說?”她用力一拍桌子,才站起來,又頭昏眼花地倒回椅子上。
“小虹……”他著急的想要扶她,卻被她一手揮掉。
“你如果不能對我說出那句‘我們分手吧’,就不要管我死活!”她手捂著胸口,氣喘吁吁。
“我……”喬紹均遲疑了好久,才從嘶啞的嗓子里磨出一段話!拔也恢滥苷f什么,你不明白……其實,你現(xiàn)在的父母是你的養(yǎng)父母,而我……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們……”
這是一段錯誤的愛,偏偏他發(fā)現(xiàn)這件事時他們已經(jīng)愛得很深很深,幾乎論及婚嫁,他該怎么辦?告訴洪虹這件事嗎?
他說不出口,他這輩子不曾信任過誰,唯一進駐他的心的只有洪虹,他以為他們可以攜手共度一生,但誰想得到,十八歲的一場酒醉會造成日后一連串悲。
他只能躲,不停不停地逃,卻又因難耐相思,隔個幾天,就非見她一面不可。
于是他整容換了一張臉,偷偷摸摸地在她身邊徘徊,日復(fù)一日,在道德與思念中飽受折磨。
“不可能。”她不相信。“我從來沒聽我父母提過這件事,你怎么可能會是我爸爸?”
他撇開頭,眼角有著水光在閃爍,過往的一切苦痛,緩緩磨出他干裂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