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獨自面對滿屋子的冷清,今天下班后她約了同事聚餐,大伙兒開心聊天罵老板,吃到快九點才各自解散回家。
雖然平?傁永蠇寚Z叨,可當家里真的只剩她一個人時,卻又孤寂得讓人難以忍受。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怕寂寞的人,傅歆很不想承認,但已在盤算明天要約朋友去逛夜市的行徑讓她完全無法反駁。
剛走進巷口,聽見鈴聲響起,她從背包里翻找出手機!拔?”
“歆歆,你還沒回去哦?我打家里電話都沒人接。”
“媽,你怎么可以打電話回來?”意外聽到母親的聲音,傅歆好開心!拔医裉旒影嗬,已經(jīng)快到家了。”怕老媽擔心,她不敢說她是因為不想一個人在家所以故意拖著不回去。
“導(dǎo)游有教我們怎么用國際電話卡。啊你吃飯了沒?”遠在天涯的慈母聲音聽起來就像在身邊一樣,如此溫暖。
“吃——了——”傅歆拉長音,覺得感動又好笑。特地打越洋電話回來,結(jié)果問的還是這種無聊的問題!澳銈兘裉烊ナ裁吹胤?”
“我們早上去看萊茵瀑布,剛吃完中飯,待會兒要上鐵力士山,還有昨天……”
走到門口,她一邊聽著母親興奮述說這兩天來所見的景色,一邊找出鑰匙開門進入大樓,聽得認真的她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大門即將關(guān)上的前一刻悄步跟了進來。
“厚,這里到處都是外國人!
踏進電梯,聽到母親可愛的抱怨,正在按樓層鍵的傅歆不禁笑出。
“媽,你們在歐洲欸!”瞥見有人一起進了電梯,傅歆后退,直覺地瞄了他一眼,看到對方毫不遲疑地按了高她兩層的按鈕,也就沒有想太多,靠著墻面繼續(xù)聊天!鞍趾透缒兀克麄冇X得好玩嗎?”
顧慮到有別人在,很公德心的她壓低了音量,不過在安靜的密閉空間還是很清楚。而站在前方的男子盯著電梯數(shù)字一層層往上跳躍,完全沒看她。
“你爸一直嫌我走得慢,像趕鴨子一樣,走得比導(dǎo)游還快是要怎么看風景?”傅母跟她抱怨。
“叫爸別自己一個人亂走,你們在國外,要是走丟就糟了。”抵達樓層,傅歆步出電梯,想到父親的急性子,她忍不住擔心!敖懈珙欀,你就跟在導(dǎo)游身邊,這樣才不會不見!
“好啦好啦,不說了,電話費很貴。”驚覺講了很久,傅母急著掛電話!澳阋粋人在家,自己也要小心點,知不知道?”
明明自己講了一堆,還在抱怨電話費。走到家門前的傅歆低笑,拿起鑰匙開門。“我又不是沒一個人看家過,放心啦,我會照顧自己的!
“那先這樣,過兩天有時間再打給你。”傅母收了線。
這通電話讓她心情好了許多,傅歆將手機放進口袋,轉(zhuǎn)身正要將門帶上,卻有一抹黑影突然闖了進來,自后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環(huán)住她將她推入屋內(nèi)。
傅歆一時間嚇呆了,身后的門被關(guān)上,屋內(nèi)的黑暗頓時籠罩而來,提醒她孤立無援的殘酷現(xiàn)況,更將她內(nèi)心的恐懼提升到了極致。
“別叫。”陌生的低沉男音在她耳邊警告。
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傅歆回神,開始拚命掙扎,又抓又咬地想將他的手扳開。
“噢……”她聽到對方傳來一聲痛呼,才正覺得有機可乘,他竟在她的膝彎處一撞,順勢將她整個人壓趴在地上。
感覺他的身體整個貼住她的背,那惡心的感覺令傅歆慌怒不已,手胡亂往后揮去,卻被他鉗制住,高舉過頭用單手扣住壓在地板上,他的另一只手仍緊緊地捂著她的嘴。
“你不要動,我只是……”對方再次開口,陷入驚嚇狀態(tài)的她并沒發(fā)覺那語調(diào)帶著安撫及無奈,她只顧著使盡全身力氣想將他撞離。
今天真的是他的大兇日!方易爵咬牙忍住她曲腳踢上脛骨的疼痛,顧不得什么男女授愛不親,直接彎腳和她的雙腿交纏制住她的攻擊,胸膛緊緊壓著她的背,用己身重量好讓她沒辦法再妄動。
傅歆不肯服輸,和他不斷角力,最后先天上的弱勢使得她首先敗下陣來。
已經(jīng)筋疲力竭的她趴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直至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到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異有多大,他用強大的力量壓制著她,讓她掙脫不了。
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傷害,她死命咬唇,強忍著不讓盈眶的淚落下,卻抑不住深沉的恐懼自骨子里竄出,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逼得她無法遏止地顫抖。
不準哭!不準示弱!別讓這種人渣得到征服的快感!她把唇咬得發(fā)疼,雙手握得死緊,仍制止不了那強烈的顫抖。
察覺到她的害怕與強抑,方易爵繃緊下顎,分不清漫上心頭的是歉意還是疼惜。那些攻擊女人的歹徒怎么下得了手?當自己利用天生不平等的條件逼迫對方臣服時,這種行徑只讓他覺得卑劣及充滿罪惡感。
“我不會傷害你,我真的不會傷害你,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他不斷地重復(fù)低喃,攫住她的手保證似地放松了些,指節(jié)傳來的舒張感提醒了他,剛剛在情急之下她施的力道有多重。
傅歆不知道他講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察覺時,那些話已在不知不覺間穿透耳膜流進腦海里,隱約帶著安撫的溫醇聲線意外地讓她的顫抖漸漸停止下來。
想不到一個歹徒的聲音也能這么好聽。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閃過如此荒謬的念頭,傅歆一震,趕緊把這個想法抹去。
搞什么?他明明就還把她壓在身下,竟好意思說出這種可笑的宣告?以為這樣她就會對他失了防心嗎?她才沒那么好騙!她忿忿地想。但不可否認的,那低喃的嗓音確實起了作用,她已不再像剛剛那么害怕了。
“唔、唔!比员晃孀∽斓乃荒馨l(fā)出這種讓人完全聽不懂的悶哼。
那兩個字雖模糊不清,但想也知道是在叫他放開。
“你能答應(yīng)我絕不會尖叫?”方易爵不確定該不該相信她。
她還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害她咧!傅歆心里暗啐。剛剛的經(jīng)驗清楚地告訴她,要是再來一場全武行,她的勝算依然不大,倒不如先假裝順從看看他到底要干么,然后再伺機行動。
她用力點頭,自己偷偷加了但書——如果他違反承諾,那她也絕對會食言而肥。
猶豫半晌,方易爵終于解除對她的壓制,保持觸手可及的距離坐到一旁的地板上,注意力仍緊繃著,以防她在違背約定時可以即刻制止她。
“你記得我嗎?”
這怪異的問題讓傅歆愣了下。他是怕她會跟警方形容他的長相才這么問的吧?擔心對方是在衡量該不該殺人滅口,她撐坐起身,視線緊鎖著地面,連用眼角偷看他也沒有。
“不記得不記得,你放心,我完全沒看到你長什么樣子!敝灰s快離開,要她當成沒這件事發(fā)生也行。
這舉動惹惱了方易爵。
“抬頭看我!”他倏地咆哮,累積一整天的折磨壓力讓他身心俱疲,向來從容泰然的他被逼到極限,耐性已所剩無幾。“你昨晚才拍了我的照片,別說你不記得。”
從警局離開后,他沒有先聯(lián)絡(luò)朋友,而是躲到捷運站旁的隱密角落思索接下來要怎么辦,然后,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發(fā)生的插曲。
這女人能幫他作證,她拍的照片是說明他行蹤的最佳證據(jù),只要一拿出來,就算白雪再怎么否認也沒用。想到事情可以如此輕易解決,他燃起了無限希望,靠著步行一路走到這里。
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怕會被人認出,一直站在定點也太引人注目,他只好用東走西晃的方式監(jiān)看大樓門口,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他才敢待在斜對角的小公園里苦等她回來。
既要躲躲藏藏又要幫作若無其事,這輩子他從沒嘗過這么提心吊膽的驚險滋味,他花了那么多心力、冒了那么大的危險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用“不記得”三個字堵了過來,叫他怎么能不生氣。
傅歆被那聲大吼嚇得抬頭,對上那雙灼亮熟悉的眼,加上他所說的話,她馬上認出了他,心里不禁叫苦連天。
不會吧?她只不過一時憤慨懲罰了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追到她家來嗎?他們親熱被打斷,大不了再另覓地點就是,干么當成深仇大恨記在心上?朋友常說她熱血沸騰的個性早晚會害死她,還真的一語成譏了。
“我照片都刪了,一張也沒留,你放……”話還沒說完,原本坐在地上的他臉色大變,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頭。
“你刪了?你真的全刪了?”方易爵逼近她面前眥目怒吼!澳阍僬f一次!”他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結(jié)果她卻給了他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那激烈的情緒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下。其實照片沒刪,她剛剛會那么說,是怕他介意艷照外流才會這么大費周章找上她,為了自身安全著想,她打算先用善意的謊言讓他安心,但從他反而勃然大怒的反應(yīng)看來……她好像弄錯了方向,似乎沒刪才是對的。
“說。 毕氲轿ㄒ坏淖C據(jù)沒了,方易爵已經(jīng)瀕臨暴走邊緣。
以為他在盛怒之下會出手打她,傅歆咬牙做好準備,但他除了因為過于激動將她抓得死緊之外,并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
他還在等什么?她偷偷朝他望去,不意卻落進一雙爍亮的眼,里頭浮現(xiàn)的難過及絕望讓她的心口驀地一緊,被他的情緒狠狠攫住,她竟然有種想撫慰他的沖動。
“還在啦,還在還在還在——”忘了他是強行闖進的陌生人,她急忙更正,語氣里少了些恐懼,多了一些安慰的柔軟,怕他把她剛剛說的話當真!拔覜]刪,相片還在!
聽進她的話,方易爵動作僵住,明顯地松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捏著她的肩頭,他趕緊松手,尷尬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情急!
壞人還會道歉?傅歆覺得訝異,殘存的疑慮及防備褪去,好奇心取而代之。
“我可以開燈嗎?”她受不了只看得到他雙眼的不明視界,她想知道更多的事,他是誰、闖進她家的動機,以及她臨時起意拍下的照片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方易爵對上那雙透著詢問的燦眸,對于她能那么快恢復(fù)鎮(zhèn)定的反應(yīng)感到有些驚訝。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待會兒要跟她說的事,她也可以平心靜氣地聽進去?
“開吧。”他思忖著要跟她透露多少實情。
傅歆起身按下門邊的開關(guān),乍放的光亮讓她本能地瞇起了眼,輕眨幾下適應(yīng)之后,她看見一個好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至少比她高上十公分,頎長精瘦的身形和高大魁梧完全搭不上邊,但從他挽起袖口所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線條,可以看出他絕不是白斬雞類型。
深邃的五官俊雅漂亮,再配上略長后撥的發(fā)型,明明應(yīng)該是娘到不行的組合,卻融合成為另一種獨特的性格,即使只是簡單的襯衫加牛仔褲裝扮,襯衫上還滿是縐折,下顎也長出一圈短短的胡渣,他非但沒給人邋遢之感,反而還增添了一股頹廢狂野的魅力。
看著看著,她突然覺得那張臉有點面熟,但這個想法立刻被她否定。不可能,她的周遭從沒出現(xiàn)這種人物,否則她肯定會有印象深刻,哪有可能忘記?
發(fā)現(xiàn)他也正不著痕跡地打量她,她一凜,憶起目前的詭異狀況,不過心頭的擔慮倒是更褪了幾分。他這種絕品只要手指一勾,隨便都會有一群女人前仆后繼地拜倒在他褲管底下,會找上她絕對與“色”無關(guān),這一點她倒是可以安心。
方易爵雖然看著她,但注意力并未放在她的外表上。他認得她,即使昨晚只是驚鴻一瞥,職業(yè)的本能早已迅速記下她的相貌特征,身高、長發(fā)、帥氣,融合這些特質(zhì)的女人并不多見,所以當她一出現(xiàn)在巷口,他立刻就知道是她。
他現(xiàn)在只想透過她的眼神和舉手投足間任何細微反應(yīng),觀察出她的想法及個性。對于他的遭遇她能接受多少?還是會因為他一開始的冒犯舉止,不由分說地在心里替他打個大叉?
“你是誰?”傅歆首先開口!澳阋切┱掌鍪裁?”
不,她不會。望進她澄澈冷靜的眼里,方易爵確定了。她的眼中沒有厭惡,只有警戒和追根究底的決心。
不過該不該提及兇殺案這一點仍讓他躊躇,畢竟在尚未取得對方信任之前,難保她不會直接將他當成兇手。但若要她幫忙到警局作證,除了和盤托出外別無他法。
“我是方易爵……”
語音未落,就見她往后跳離三大步,驚駭?shù)氐芍?br />
方易爵無奈地嘆了口氣。
“新聞出來了?”他不曉得是要慶幸省下交代來龍去脈的工夫,還是該佩服媒體的神通廣大,他以為在沒破案前,警方應(yīng)該會嚴密防止消息走漏。
傅歆想到上班時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的電子新聞,頭皮一陣發(fā)麻。難怪她覺得他面熟!“你、你不是被警方抓去了嗎?”
“人不是我殺的!甭牫鰡栴}點,方易爵不想解釋自己是怎么逃出來的,只急著追問:“新聞到底說了什么?”難道警方并沒有公布他逃離的消息?
要不要相信他?傅歆猶豫不已。如果他真的要對她不利,剛剛也不會放開她了。憶起剛剛的狀況,惶惑的心定了下來,她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脫鞋帶頭走進客廳,拿起電視遙控轉(zhuǎn)到新聞臺。
“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