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理所當(dāng)然的神態(tài),好像她是他請的傭人一樣。
有沒有搞錯?!安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進廚房。
卓海說話聲模模糊糊響起,用的是和她講話時不一樣的低柔嗓音,好像他多開心接到對方來電一樣。
大小眼!安緹心里埋怨著。明明她也是女人,他卻從沒給過她一次好臉色。
望著碗里不住搖晃的褐色湯汁,她泄氣地把湯碗放下。
已在廚房等她的秦以禮同情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知道禮叔是一番好意,可她心里卻沒半點被撫慰的釋然。
“是啊,”她嘟著嘴說:“國父革命失敗了詩詞,第十一次才成功,而我不過五次,還用不著氣餒——禮叔是這意思沒錯吧?”
秦以禮點頭。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放棄!笨尚睦锞褪悄涿畎l(fā)悶。她嘆了聲。
尤其,在聽見卓海跟Jessica講電話的聲音之后,心里頭那個小疙瘩,更是突然間膨脹開來。
她也不懂,自己干么在意這種事?
她出神地看著禮叔打包的動作——把面條撈起,其余的肉跟湯再倒進銀色保溫罐,如此篤定沉穩(wěn),她突然開口問:“禮叔,你曾經(jīng)遇過什么事讓你氣餒、不開心過嗎?”
“當(dāng)然有。”秦以禮把保溫罐蓋上旋緊。
“像什么事?”
秦以禮蹙眉想了一下。“很多啊,比方工作室剛開幕,很多顧客沒辦法接受男性按摩師,而且工作室里竟然連一位女性服務(wù)員也沒有!
“對啊,”這也是她一直想不透的!盀槭裁茨銈儾徽埮詥T工?”
“避免職場戀情。畢竟卓先生羊毛,非常容易讓女性產(chǎn)生誤會——”秦以禮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卓海聲音。
“禮叔,把按摩室東西收好之后,就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安緹轉(zhuǎn)頭,正好看見換穿上暗褐色短袖皮襯衫、皮褲跟長靴的卓海,用力打開大門。
他毫不客氣展露在緊身袖口外面的結(jié)實手臂,讓安緹心里忍不住多跳了了一拍。
這男人,真的是,怎么可以長得這么養(yǎng)眼?
“卓先生長得很好看對吧?”秦以禮站到安緹身邊。
她默默點頭。
在她心中,卓海就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引人注目,雖然用玫瑰花形容男人有點奇怪,但卓海確實有那資格。
秦以禮繼續(xù)說:“喜歡上卓先生,很辛苦喔!
她嚇了一跳!拔也艣]有——”
“是嗎?”秦以禮微笑,看得出來,他并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彼砬檎J真!拔野l(fā)過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喜歡上好看的人,我不是說我討厭大師,我是說感情上,好看的男人,我會看會欣賞,但喜歡——步行。”邊說,她邊用雙手疊成一個X。
“為什么?”秦以禮一臉不解。
“誘惑多啊!”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是自己的爸爸——一個好看,但從不懂忠貞為何物的男人。她黯然搖頭。“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對感情專一,而且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如此!
聽著她偏激的話語,秦以禮倏地明白,原來看似天真的她,也曾被人狠狠傷害過。
“不說泄氣話。”安緹打起精神!斑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br />
秦以禮搖頭,把手里的銀色保溫罐交給她。
“真的不需要拿錢給你?”送她去搭電梯時,他忍不住再提了一次。
從她穿著打扮,看得出來,她經(jīng)濟狀況并不寬裕。“就當(dāng)我私下贊助,我不會告訴卓先生。”
“真的不用!”她算過了,只要大師不吃魚翅、鮑魚,靠她的銀行存款,應(yīng)該撐得過剩下的五天——應(yīng)該。
看著她堅定的表情,秦以禮點頭。“好吧,撐不下去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Yes,sir!”在電梯里安緹俏皮地行了個舉手禮,然后她拼命揮手,直到電梯門關(guān)上。
在臺北東區(qū)一家以紫色絲絨與金桐墻漆裝潢的Lounge Bar,穿著銀色深V貼身段洋裝的Jessica緊貼在卓海身邊。
燃著幾支蠟燭的原木桌上,擺著兩人吃剩的餐點——一碟佐著松軟馬鈴薯塊的曼哈頓烤豬肉,一盅用新鮮柿子調(diào)成沙拉醬的蔬菜沙拉、豌豆?jié)鉁,還有小紅莓口味的新鮮優(yōu)格。
“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一頭波浪長發(fā)的Jessica高舉著紅酒杯,與卓海輕輕一碰。
卓海啜了一口氣泡水,對于懷中的溫香軟玉,他表情并沒特別開心。他身邊有非常多類似Jessica這樣的‘好朋友’,無關(guān)感情,但寂寞時可以相互取暖、滿足彼此的需求。
如今,Jessica另有男友——一個長她二十歲、事業(yè)有成的已婚男子。男子妻子常年住在美國,Jessica是男子在臺灣的地下情人。
男子每年會到美國陪家人兩次,一次一個月——這兩個月時間,也是Jessica最最寂寞的日子。
所以她才打電話給卓海。
“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卓海輕挲Jessica頭發(fā),在外人眼中,他永遠是深情款款、體貼又溫柔的好情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全是偽裝。
真正的他,是比較任性、壞脾氣、壞心眼、報復(fù)心強——對,沒錯,就是他在林安提面前的樣子。
“James又飛到美國去了!盝essica拿起叉子,無聊地戳著盤里的蔬菜。Jessica有個壞習(xí)慣,喜歡年紀大、事業(yè)有成的熟齡男子,而這樣的對象,多半使君有婦,根本不可能跟她結(jié)婚。
卓海嘆氣。“你明明知道James不可能為了你放棄他老婆。”
“我不懂,”一說起James,Jessica聰明的腦袋就不管用了,虧她還是X大經(jīng)濟系畢業(yè)的高材生!八掀庞械,我哪樣沒有?我只是想要跟James永遠在一起。”
“你又跟他吵架了?”
“我忍不住——”Jessica倏地紅了眼眶。
“好好好,別哭,我們聊掉別的!弊亢M督。Jessica的哭功,只能用‘一發(fā)不可收拾’形容;難得的休息空檔,他并不想在她的淚水中度過。“這兩天我工作室來了個脾氣很倔的記者,說要采訪我……”他娓娓道來自己是如何刁難林安提,果珍引開Jessica的注意。
“你太壞了,怎么可以這樣捉弄人家?”Jessica表情驚訝。
誰叫她得罪我!卓海心里想著。他脾氣本就不小,只是為了討人歡心,才藏住不發(fā)作罷了。
“她有說什么嗎?還是悶不吭聲讓你欺負?”Jessica好奇。
“她哪敢說什么!敝楹C枋鰟偛虐簿煶园T的表情。
林安提以為他沒在注意她,殊不知她一舉一動,全被他仔仔細細看在眼里。
這兩天,故意找理由挑剔林安提,已成了他的消遣。一想到再過幾天,急沒機會繼續(xù)耍著她玩,他心里真有那么一點可惜。
瞧他眉飛色舞的樣子,Jessica微感到醋意。“Ricky,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卓海一呆!澳阏f誰?林安提?”
點頭。
卓海大笑!鞍萃校抑皇怯X得捉弄她很有趣!
可他提起林安提時的表情,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神采奕奕。說他對林安提沒意思,真的嘛?Jessica打量著。
“你想太多了,”卓海挲著Jessica腦袋,當(dāng)她是個孩子般哄著。“我跟她只是捉弄者與被捉弄者的關(guān)系!
當(dāng)下,他確實這么想著。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會對一個容貌中等,還誤會他吃軟飯的女人有興趣。就在這個時候,一身影經(jīng)過包廂前方,他猛地瞇起眼睛。
他有沒有看錯,剛那個穿白洋裝走故去的人——是林安提?
“怎么了?”Jessica順著他目光搜尋!翱匆娬l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說不定是認錯了。”卓海輕按Jessica肩膀,起身離開包廂。
一身肌肉鼓凸、穿著酷帥有型的他一跨進舞池,立刻引起在場女生的騷動。
“哇,你看看他手臂……”
“還有他屁股……”
“他是誰啊?明星嗎?”
“噯,他剛好沒有女伴,過去認識他——”
卓海瞇著眼,面無表情地環(huán)顧四周,他記得長得像林安提的女人,應(yīng)該是往那邊走——
他步履輕松地掠過四名準備前來搭訕的妖嬈美女,一徑往林安提消失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