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麻煩的話,就將這種文字教給我吧。然后,用它來記載機(jī)密文件,比如香煙的配方,再比如抽水馬桶的制法、自來水的制法等等,以后有什么新發(fā)明,都這么做。工人只知道一部分的工序,完整的配方與關(guān)鍵的部分,由我倆掌握就行了。約好日后只能傳給下一代的繼承人,而不是傳給所有后代子孫。只要做好足夠的防范,那么,這些機(jī)密的東西,至少可以在我們手上掌握好幾代!
聽著趙不逾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談,向來在他面前總是占盡上風(fēng)的金寶生沉默了。她一直知道他很聰明,也深信他是個成功的商人,但畢竟他是“古人”,所以身為現(xiàn)代商人,多少對他是有點(diǎn)俯視心態(tài)的,以至于此刻才會發(fā)傻成這樣。
果然,她還是太自傲了。人家這名“古人”,放在這樣的環(huán)境都聰明機(jī)敏成這樣,要是投生到二十一世紀(jì),大概會有不弱于比爾蓋茲的成就吧?!
金寶生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小嫉妒了呢……
“金寶生,你有在聽嗎?”說完了保密計劃,才看到金寶生一副夢游的樣子,趙不逾翻翻白眼,略為提高聲音叫她。
“啊,有有,都聽到了!
“你聽到什么了?”
“等我搬出去之后,就教你這些字母的用法,你這法子好,用來記機(jī)密正好!
趙不逾輕哼了聲,算是放過她的不專心了。收起那張紙條,再轉(zhuǎn)回正題道:“所以,不必?fù)?dān)心機(jī)密外泄之后,先暫住在我那兒沒問題?”
“當(dāng)然有問題,我本身也是‘機(jī)密’,不能外泄的!彼钢约,理直氣壯道。
“你以為你能這么一直躲下去,永遠(yuǎn)不被世人知道?”
“我渴望默默無聞花大錢的美好生活,我希望能辦到!彼p眼冒星星。
“這是不可能的。”他對她的“理想生活”嗤之以鼻。
“當(dāng)然有可能!”她很有自信地道。
“你哪來的自信?”
“因?yàn)槲矣心惆!”她說得好得意。
趙不逾聞言,默了。
看著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女人,始終不明白她為什么對他如此的有信心,沒來由地信任有加。像是從來不擔(dān)心會被他出賣或陷害……
兩年來,稀里糊涂的交情走到今日,從來不將信任徹底交付給任何人的趙不逾,因?yàn)楸唤饘毶U不講理地交付了全然的信任,于是開始了這場奇特的友情。
他不知道,朋友可以互相損成這樣,明明刻薄得不留余地,偏又知道對方不會放在心上,所以益加的百無禁忌,臉紅脖子粗掀桌子對罵都有過,沒形象到那個地步,對他而言是難以想像的。但在她面前,他就是放得開。
只因?yàn),她莫名其妙的信任。于是,就這樣了。算是怎么樣的交情,他也說不清。他對她有一種認(rèn)命的感覺,自從確定擺脫不掉她之后,就很少去想一切怎么會變成如今這樣。愈想只會愈挫敗,只好不想了……
只是,這個奇怪的女人,和他,以后會怎樣走下去呢?
由于中午還要去找張常侍,所以金寶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跟趙不逾說好盡快搬出皇宮,好細(xì)細(xì)籌畫香煙的行銷方式之后,也將香煙的主要材料——煙葉,告訴他是哪種植物、需要哪些香料,讓他趁這幾日派人去準(zhǔn)備,初步的處理步驟都寫給趙不逾了。她的不藏私,令趙不逾看向她的眼神復(fù)雜萬分,不過她忙著呢,沒空理會他滿心的糾結(jié),拍拍屁股走人了。
還沒踏進(jìn)自己住的小院子呢,就被一聲大喝叫。
“金寶生!”
“哎。 苯饘毶仁潜荒呛鹇晣樍艘惶,接著被人重重推撞到墻上按住,忍不住叫了一聲。痛是沒有那么痛,倒是被驚得很大,鐵打的人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啊。真是粗魯!
“順兒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你一大早跑哪兒去了?又出宮去溜達(dá)了?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樣!你就一點(diǎn)也不緊張嗎?!”
“我需要緊張什么?”金寶生眨眨眼問。
“上頭想要讓你留在宮里,考慮讓你進(jìn)宮務(wù)司協(xié)理宮繡經(jīng)營事務(wù)!你知道這回事嗎?”
“還不知道。不過現(xiàn)在你說了,我就知道了!苯饘毶c(diǎn)頭。
“你為什么一點(diǎn)也不激動?!這種事對其他宮人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好事,但對你不是。∧阆氤鰧m的,不是嗎!”
金寶生當(dāng)然想出宮,不過她想,金順兒想到的理由一定跟她大大的不同。
“順兒……”
“再過幾天,孫杰就會來到天都了,到時你就跟他走吧!我知道中午你得去見張常侍。我跟你說,張常侍只是想先看看你的人,評鑒你的能力如何,再向上呈報。并不是一定要留你下來,所以到時你別太努力表現(xiàn),最好把你平日的本色都盡數(shù)展現(xiàn),不要出挑,那你就安全了——”
“我平日那么聰明伶俐——”
啪!金順兒一掌拍上她額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都這時候了,你還敢貧!給我安分點(diǎn)!”
“是是是!币桓北绊樄郧傻臉幼。
金順兒被她氣得滿肚子火,要不是時間緊迫,不容耽擱,她還真想揪著她好好罵上一頓!但現(xiàn)在不行,只能捺下火氣,咬牙交代道:“聽我說,我知道張常侍還有上面的人想試你,所以今天只是第一關(guān),有可能接下來會叫你領(lǐng)一件差事,看你辦得如何。所以我會幫你,我大概知道那件差事會是什么,我會去爭取過來做,如果爭取不到的話,那我就破壞它!總之,就算落到你頭上,你也不許做得出挑,那會很危險,知道嗎?”
“順兒,害你這樣緊張,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妹——”金寶生的語氣好感動,雙眼冒星星。
“什么好姐妹!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金順兒嫌棄地放開她。“反正這事如果我接來做的話,對我的前途也有好處!我既然打算一輩子留在宮里當(dāng)女官,那就要成為女官里的首領(lǐng)!”雖然現(xiàn)在她不過是最低微的從八品,但正三品的位置對她來說沒有那么遙不可及。
“我是想出宮沒錯。不過,你不想出宮嗎?”金寶生問。
金順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為什么要出宮?在宮里我的前途大好,若是回家,就只能當(dāng)個人人嫌棄的老姑娘!我家人是不會說什么,但我不能害我的家人被別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在村子里當(dāng)女王慣了,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一天成為被可憐嘲笑嫌棄的角色。
“如果是為了孫杰,也不愿出宮嗎?”
“什么孫杰?!你在胡說什么!”金順兒平靜的面孔一下子龜裂成慌亂,一連退了好幾步,差點(diǎn)被地上的小石子絆倒。
“你喜歡他,不是嗎?”金寶生挑明了說。
“孫杰想娶的人是你!”金順兒低吼,惡狠狠地瞪她。
聳聳肩:“問題是我不想嫁他!
“什么?你竟然敢說這樣的話!也不想想你這個樣子,能得到他的青睞是你三輩子都修不來的好運(yùn),你——”
金寶生伸出食指,點(diǎn)在金順兒唇上,讓金順兒因?yàn)轶@訝于她的動作而住了嘴。
“順兒,只要拿出一半你在宮里力爭上游的心力智謀,拿下一個書呆子,是何其簡單的一件事。想一想吧!”
“你——”
“如果你心里沒人,想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我是支持的。不過,既然你有喜歡的人,為什么不去努力看看呢?總之我話是說在這兒了,那個孫杰,我不會嫁,不管他有多好。心中有他,就努力讓他心中也有你,這樣才不虧,不是嗎?就算沒結(jié)果,也不枉你喜歡他幾乎一輩子!
金順兒的臉色又紅又白又青,卻是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只能瞪著金寶生看。而金寶生收回手指時,還捏了捏她白白的臉蛋,小吃了一旦豆腐,才揮揮手走人——
“我得回去準(zhǔn)備一下了,等會得去拜見張常侍呢;仡^見啦!”
【小劇場之 情疑】
某年某月某日,街上狹路相逢。
這次的偶遇,對趙不逾來說有點(diǎn)尷尬。因?yàn)樗谂阋幻再徫,而且提了滿手的貨品,樣子傻透了。
會有曖昧這樣的情況,連趙不逾都措手不及。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zhǔn),就是那個混蛋李倫!原本一堆人出行上街的活動,一個個都找了借口離開,最后,李倫扯著一臉迷糊的趙平什么也沒說的溜了,于是變成了孤男寡女逛街的場面,連個小廝丫鬟都沒有留給他,讓他堂堂一個大老板,淪為提貨的小廝,偏偏那位王家姑娘正購物得方興未艾,像是這輩子只上街這么一次,不買個過癮會終生遺憾似的,全然不顧趙不逾已經(jīng)滿臉烏云。
當(dāng)趙不逾看到迎面而來的金寶生時,心中霎時有著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的念頭……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用力祈禱金寶生不會發(fā)現(xiàn)他……當(dāng)然,這個愿望被實(shí)現(xiàn)的機(jī)會也非常渺茫。
不管在何時、在何處,有多少人群將他們阻隔,金寶生都能神奇地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的所在。這很不可思議,非常無解,但卻是事實(shí)。經(jīng)過多次驗(yàn)證,連趙不逾都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正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趙公子!苯饘毶旖呛Y貌的笑,帶著恭敬的姿態(tài),走到趙不逾面前,躬身向他問好。
認(rèn)識金寶生快兩年了,這女人幾時對他這么有禮貌過?她的不正常表現(xiàn),成功讓趙不逾怔住了。
“趙大哥,這位是……”王家姑娘走過來,滿臉疑惑地打量著金寶生,不明白這名衣著普通的大娘,怎么會認(rèn)識高門大戶的公子。
見趙不逾還在發(fā)呆,所以金寶生很自動地對美人自我介紹——
“在下是趙公子手下的一名管事,承蒙趙公子提拔,專管宮繡事務(wù)!
“哦,是管事啊,身為一名女子,竟能成為管事,想來是很有本事的了!蓖跫夜媚镆宦犑勤w公子的下屬,不由自主地便端起主母的架式說話。 “好好幫公子做事,公子向來知人善任,不會虧待你的!
“是是,這是當(dāng)然。能有趙公子這樣的東家,是下屬們的福氣!秉c(diǎn)頭哈腰完,立即狗腿道:“這些粗重的物品,讓屬下拿就好了,公子與小姐只要專心逛街就好了!边呎f邊拿過王家姑娘手上的小物件,以及趙不逾手上一半的貨品。
“嗯,是個懂事的!蓖豕媚锖軡M意,轉(zhuǎn)身又開始購物去。
金寶生與趙不逾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當(dāng)小廝,讓王家姑娘覺得非常有面子。
趙不逾從來沒有機(jī)會見識到金寶生跟別人相處的情況,所以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金寶生其實(shí)也定個很能長袖善舞的人時,心中非常的驚訝?粗晒Φ匕缪菀粋阿諛奉承“主母”的小管事,將王家姑娘哄得得意洋洋的樣子,心中霎時百般滋味在心頭……
金寶生是個很隨性自在的人,但她同時非常冷漠——對他以外的人。
金寶生是個骨子里很驕傲的人,雖然她表面上總是嘻皮笑臉。
金寶生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目中無人,她眼中唯一的“人”只有他!
所以她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像個真正仰人鼻息的女管事,正在小心翼翼地討東家夫人歡心,以求鉆營出更好的前途……
趙不逾不明白,她將王家姑娘逗樂成這個樣子,是圖著什么?如果不是確定她的性別是女的話,他差不多要以為她看上王家姑娘了!
因?yàn)樵谙胫饘毶,所以趙不逾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金寶生在他耳邊問:
“在想什么?你發(fā)呆太久了,該回魂啦!
趙不逾瞥她一眼,然后發(fā)現(xiàn)他們來到一間珠寶鋪?zhàn)永铮豕媚镎谔羰罪棥?br />
“你今天……不太一樣!
“你也是!苯饘毶逯橖c(diǎn)點(diǎn)頭,然后忍不住噴笑:“特別傻!
“傻?!”趙不逾被這形容詞氣得直咬牙。要不是她行徑怪異,他怎么會失神?滿心只想著她是怎么一回事,都忘了身在何處了。
“哎,別生氣。我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會有點(diǎn)兒傻,這是一定要體諒的,畢竟事關(guān)終生,總想留給人家一個好印象不是?所以難免患得患失,我了解,真的了解!焙芨鐐z好地拍拍他,一臉正經(jīng)地點(diǎn)頭。
趙不逾看她擠眉弄眼的怪樣,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更深了,讓他心火一陣陣冒了上來,連開口都要極力克制,才不會在說話的同時還噴出了火。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沒誤會。我不會笑你的,你別害羞!彼矒崴
“金寶生!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你是不是以為我跟那位王姑娘有什么事情?告訴你,你錯了!事實(shí)上我跟你一樣,今天第一次見到她!”為防止她再誤會下去,他咬牙低聲而快速地說明情況,表示自己清白。
“好啦,別惱羞成怒了。只是相親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是也在幫你看著嗎?”她再拍拍他,然后轉(zhuǎn)頭看著不遠(yuǎn)處,正著迷看著手上珠寶的王姑娘,給了一點(diǎn)中肯的評價:“這個姑娘嘛,不是太聰明,不是太伶俐,但還算容易看透,是個好擺平的。優(yōu)點(diǎn)是,放在家里就算想興風(fēng)作浪也能很快被你壓制住,也算是娶妻的合適對象之一,如果你不太挑的話,這樣的也算可以了……咦,你怎么這樣看我?有什么不對嗎?”正說得高興的金寶生猛然回頭,卻發(fā)現(xiàn)趙不逾以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直把她看得發(fā)毛。
“金寶生,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我……知道啊!比珜毶c(diǎn)頭。
“就算你知道,可是你也一定常常忘記吧?”
“你今天很奇怪,守恒!彼降紫胝f什么。
“不,奇怪的一直是你!彼匀欢⒅,在王姑娘走過來之前,意味深長地說道:“然后,把你的奇怪行徑努力視為正常的我,就被你弄迷糊了!
“什么?”金寶生被他奇怪的話弄傻了。
“我們之間的情誼,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趙不逾在問她,也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