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蓮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人都往她的方向看,不用想都知道是身后這個男人太耀眼,她翻了個白眼吐了口氣,可不想自己連帶被注意,于是加快腳步進(jìn)閘門。
“先生,你要乘車嗎?”年輕的站務(wù)員問。
因為雷浩志跟到一半,被閘門擋住了。
喬依蓮聽到這種對話后,不妙的緩緩回頭。
“對呀!彼贿叢患偎妓鞯幕卮,一邊試圖扳開閘門。
“請問你要到哪里?”站務(wù)員連忙上前服務(wù)。
“我要到……”他立刻對著遠(yuǎn)在十幾步外的她問:“喂!你是要回家對吧?我沒記錯的話,是淡水?”
天啦,他這么一問,全世界的人不就都知道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白癡跟她認(rèn)識嗎?接收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喬依蓮頓時窘得無言。真的不應(yīng)該停下腳步,她可是一點(diǎn)都不想跟這個沒搭過捷運(yùn),以為只要他想,任何地方都能通行無阻的大少爺相認(rèn)。
“那就到淡水!崩缀浦巨熥詻Q定。
站務(wù)員指示他到一旁買票,教他如何使用單程票從旁邊的障礙閘門出入,還請一旁的捷運(yùn)志工教他如何購票。
“到淡水,是五十元!苯葸\(yùn)志工請他先備妥零錢。
雷浩志從皮夾拿出一張金卡,遞給他。
這時,出入口的所有人潮流動好像都凝結(jié)了,所有人的眼光停在他的手上。
“哈哈哈,他、他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啦!”喬依蓮看不下去,連忙上前搶走他的金卡,把五十元交給捷運(yùn)忐工,隨口掰個理由,尷尬的哈哈大笑。
“原來是這樣,呵呵!苯葸\(yùn)志工上前跟著勉強(qiáng)笑了幾聲,隨即便帶著他去買車票。
所有因這位貴公子的奇怪反應(yīng)而傻掉的乘客們跟著輕松起來,恢復(fù)向前移動的步伐。
喬依蓮憤憤想著。這一身名牌的男人,肯定是一直以來都開著豪華跑車,全然不知民間疾苦,根本不需要跟大家一起揮汗擠捷運(yùn),真好命啊……
為什么人的命運(yùn)竟會差這么多?她必須辛苦生活,他卻可以連如何搭捷運(yùn)都不知道。
“這位大少爺,你有花不完的錢,為什么要搭捷運(yùn)?”
“這樣我才能到你家啊!崩缀浦靖皆屡_,站在她身后,好奇的觀看四周。他以為很窮的時候為了省錢多搭公車,不敢搭捷運(yùn),而后有錢、買了車,更是沒有機(jī)會,這可是他第一次搭乘呢。
“為什么要到我家,你到底想干么?”她回頭瞪他問。
“我想問你,到底在對我不爽什么或是逃避什么?”
喬依蓮心里上驚。他是怎么察覺出來的?是不是身為萬人迷平常接觸太多的女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有鬼?光想像各型各色的美女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畫面,她便覺得自己更不起眼了。
列車進(jìn)站開門,她快步走進(jìn)倚在門邊,雷浩志跟上在她身側(cè)站著,高大的他一手扶住上方的車頂,率性自然。
“我可以介紹一個男生給你喔,你一定會喜歡!币娝冀K隱瞞著不說,他轉(zhuǎn)而問出一個有些在意的問題,“雖然沒有我?guī),但是像赤西仁,還OK啦!闭f是這么說,但他希望她拒絕。
“我才不相信你的眼光!彼龥]想到上次閑聊說的活他還記著,這種用心最讓人難以招架,對這家伙真是一點(diǎn)也大意不得。
雷浩志傾身,指著自己,笑問:“那我呢?你看得上嗎?”
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長得像她最愛偶像的成蒼仁出現(xiàn)而緊張起來,想從她這里探口風(fēng),確認(rèn)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什么時候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對其他男人產(chǎn)生危機(jī)感?他從來都不在乎女人的想法,也不覺得誰能勝得過他啊。
為什么成蒼仁一出現(xiàn),他就想抓緊喬依蓮?
不由得退了半步,喬依蓮疑惑的跟他對看。這難道是新的要人花招?他八成是覺得她很快就會成為他的囊中物,想勾引看看要她玩。
“少開這種玩笑,你這種有錢到不知道怎么搭捷運(yùn)的公子哥才不會看上我!
“你為什么覺得我是公子哥?”
“不然呢?你看起來這么年輕,應(yīng)該只有二十五、六歲吧?居然住得起獨(dú)棟的小洋房;可以因為想喝咖啡又不想出門,用十杯的錢買外送服務(wù),還有,一定是平常都開著跑車出入,要不就是叫計程車,才會不知道捷運(yùn)怎么搭。”她是有些嫉妒他,但她必須認(rèn)命,更要認(rèn)清兩人的差距。
“那是我拼命工作的所得。”
“什么工作那么好賺?”
雷浩志流露出復(fù)雜的眼神,緊盯著她看。他從來不曾隱瞞別人自己的工作,即使有人因此投以異樣眼光。他自認(rèn)沒有作奸犯科,也是辛苦在工作,他不需要在乎那些人怎么看他,可是他卻獨(dú)獨(dú)在而對喬依蓮時猶豫了。
他該死的不想讓她對他有任何負(fù)面想法。
“前一陣子……在白色情人節(jié)那天,有個頭發(fā)灰白的老太太和你擁吻后上午,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喬依蓮以為他開始耍大牌,進(jìn)而轉(zhuǎn)移話題,將心中另一個疑問說出口。
“你說呢?”
喬依蓮打量他,悄聲道:“我本來以為她是包養(yǎng)你的人,可是你不是喜歡……男生嗎?啊,對了!難道你是雙性戀?你為了維持奢侈的生活,出賣青春的肉體給老女人,私下卻跟男生在一起?”
“誰說我喜歡男生的?我沒被包養(yǎng),我也不是雙性戀好嗎?”他好氣又好笑的說。這女孩都在想什么。
“那你到底……”她還是弄不清楚。
“我是在出賣青春,但不包括肉體……”雷浩志回答后,想了想又更正,“但并不是絕對啦……”
“什么叫并不是絕對?”她為他的坦白大吃一驚。
“就是有必要,也可能包括……你羨慕的話,也可以這么做,就不用拼到吐血啦!
“誰要這么做?”喬依蓮瞪大眼,十分不認(rèn)同。
“我也是無可奈何啊,所以你應(yīng)該要了解,就算是出賣青春,其中的辛苦和不由自主的程度,也不比勤勞做苦工的一般人少!崩缀浦居弥鴥(yōu)雅的口吻解釋。這是他第一次對人說這么多,今天他所擁有的一切也是從無到有,一樣付出了很多辛勞。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跟不同的女人戀愛,他付出青春和美貌,可以賺取很多錢,沒什么不好,反正他沒有真愛,也不相信誰會真心愛他,這種假面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好多年,他也早巳習(xí)慣。
自從他的美夢被羅絲絲打碎后,他就認(rèn)為理想和愛都是多余的。
見他眼底有一絲酸澀,喬依蓮不禁沉默。
“這是我第一次搭捷運(yùn),從列車?yán)锏慕嵌韧饪矗瑒e有一番風(fēng)味。”雷浩志倚在車門前,望著從民權(quán)西路站后駛出地道的夜景,燈火仿佛夜空里的點(diǎn)點(diǎn)繁星,他像是要轉(zhuǎn)變氣氛的說。
她專注的望著他略帶寂寞的側(cè)影,忽然有種想好好抱緊他的沖動,想對他說,如果他喜歡,她可以再帶他坐,但是他怎么可能會喜歡人擠人的捷運(yùn)呢?他自己就有跑車了……
出了淡水站,人煙變得稀少,河風(fēng)吹來格外涼爽,喬依蓮走進(jìn)老街再轉(zhuǎn)了幾個彎,停在菜市場里一棟公寓樓下,她獨(dú)居的小套房便在其中。
“好了,到我家啦,你可以回去了!
“這個給你。”雷浩志把背在身后的帆布包拿下,捧出頗為沉重的東西。
喬依蓮不解的看向他遞來的東西,一時傻眼,不敢相信。
是《Bohania,Rose》!她顫著手接過眼眶,發(fā)熱泛淚……
“不知道哪個討厭鬼買走誠品唯一的一本,所以我只好向當(dāng)?shù)鼐W(wǎng)購。我已經(jīng)看過了,你不會介意吧?我知道你一定會追問,我為什么要送你?”雷浩志定定的看著她,熟練的說:“因為這本畫冊太難看了,所以送給你!
喬依蓮的眼里閃動著淚光。他還記得她偷畫誰的畫冊,用她會接受的爛理由,說服她大方接受禮物……從來沒人特地記住她的喜好,也從來沒人像他這樣為固執(zhí)的她設(shè)想。
她以為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因為年輕有錢的公子哥都是這樣一啊,他說過他不是公子哥,她真沒想到他會對她這么用心……難以克制自己的愛戀,她癡癡的望著他。
“就當(dāng)作是方才搭捷運(yùn)你幫我解圍的回禮嘍,而且,我身上也沒有零錢可以給你,只有金卡!
“以后你想搭捷運(yùn),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帶你去。”
見她此時才熱切的開了口,雷浩志逗她,“原來是有好處才愿意……”
“才不是呢!焙靡獗磺,她氣得瞪他一眼。
“夜深了,我陪你卜樓吧。”
喬依蓮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雷浩志疑惑的看著她,聽見她低聲說:“我拜托你,不要再對我這么好!
他一怔,沒料到她會突然說這種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如果你對一個女生不是認(rèn)真的,就請你不要一直做出會讓她誤會的事,你不知道……這樣會讓對方死心塌地的愛上你,明知道你不會屬于自己,偏偏還是無法停止對你的迷戀,你知不知道那很痛苦?”喬依蓮終于失去平日的冷靜,再也無法壓抑的對他傾訴心情。
“這些事不是故意要令你誤會,是我一見到你就想這么做的!崩缀浦景l(fā)自內(nèi)心的說。
“可是你是認(rèn)真的嗎?你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你筑起的美夢、對我綻放的笑容、看著我的眼神,你也會對別的女人做一樣的事,我會有多么失落?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我單方面的事,但我從沒這么這么喜歡過一個人。
“我不想當(dāng)一個自私的女生,我也不想當(dāng)一個會令你厭煩的女生……我根本不知道第一次喜歡人的自己,會變得這么自私善妒,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靠近我!
喬依蓮無助的流淚,控訴他殘酷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