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時間，是學(xué)校一天當(dāng)中最嘈雜，也是充斥歡笑聲的時刻。
不一會兒，翠綠的韓國草皮上已聚滿了魚貫走向校門的學(xué)生。青春的笑靨、夕陽的余暉，在這座單調(diào)的校園內(nèi)交織出最美的剪影。
季楚成在黑板上寫完最后一行重點(diǎn)，然后合上書本，對著底下的學(xué)生笑了笑，“報告下星期交，至少得兩萬字以上，別以為馬馬虎虎就可以混過去，這次我絕不會手軟，聽見了沒？”
“教授，你的笑容居心不良耶！不要啦！”有同學(xué)大叫出聲，“一萬字就好。”
“沒得討價還價，除非你們都想重修�！睂λ麄兤财沧旌螅境杀隳闷饡倦x開教室。
回到辦公室，他開始整理東西，并找了幾本研究資料準(zhǔn)備帶回去。這時，辦公室房門發(fā)出很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光聽他就知道是誰來了。
“何助教，進(jìn)來吧！”他隨口應(yīng)了聲。
助教何佳珍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笑咪咪地說：“真厲害，又被你猜到了！”
“千篇一律的敲門聲聽了兩年，還認(rèn)不出來就是耳朵有問題。”季楚成扯開嘴角，“有事嗎？”
“已經(jīng)放學(xué)了，今晚應(yīng)該沒事吧？我們一起去吃頓晚餐怎么樣？”
“何助教，真不好意思，我手里的這份研究報告得盡快趕出來。”季楚成對她抱著歉意，“改天吧！”
“早說了不要喊我什么助教，就直接叫我佳珍吧！認(rèn)識這么久了還這么生分呀？”她很不滿地嬌嗔著。
“但我們只是好同事�！彼粫煜P(guān)系。
“你！”何佳珍氣得又上前一步，“你……你不會不懂我的心意，這兩年來我對你的好你應(yīng)該感覺得到。”
“我當(dāng)然明白，不過我現(xiàn)在還沒心思談感情，做朋友吧！”他整理好東西放進(jìn)公事包，“回去嗎？我可以送你一程�！�
“真受不了你。”她睨了他一眼，“好，走吧！”
他們一塊兒前往停車場，季楚成禮貌性的為她打開車門，在何佳珍眼中他是百分之百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只可惜滿腦子只有研究、課業(yè)、書本，真是比梁山伯還要呆頭鵝呀！
路上，她問道：“你成天就只知道埋首在這些東西里面，沒有其他樂趣了嗎？”其實(shí)她這么問，是在試探他可有她所不知情的女朋友。
“樂趣？應(yīng)該說我還沒有找到其他樂趣。”等找到了，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執(zhí)著于學(xué)術(shù)方面的鉆研。
“說你是木頭你又不是，可是你還真不容易相處�！彼珠_始抱怨了。
“卻是個不錯的朋友�！睂④囃Ｔ谒√幫猓懊魈煲��！�
“不……不上去坐坐？喝杯咖啡也好�！彼退丶乙膊幌挛迨�，可從沒有上去過，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魅力。
“不了�！彼f給她一抹颯爽的笑容。
“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何佳珍眉一挑，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車。
與她道別后，季楚成便開車返回住處，途中在便利超商買了盒微波食品，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
由于學(xué)校位居臺北市精華區(qū)，附近的房子租金都很高，但他又不想住太遠(yuǎn)，浪費(fèi)時間在來回車程上。不過，這并不表示精華區(qū)沒有便宜的屋子，像是不少眷村就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
將車子停在眷村旁的租賃停車場，季楚成回到約二十幾坪大的房子里。
打開資料袋，將東西拿出來，再拿晚餐去微波，接下來就是他不受打擾，完全沉浸在研究中的時間。
吃完晚餐，工作仍持續(xù)中，直到晚上十點(diǎn)一到，那震天價響的惱人音樂又響起。
“該死的，隔壁到底是怎么了？每每到這時候就會大放音樂，實(shí)在讓人受不了！”一直以來他都在忍耐，也努力在尋找其他住處，可是不是租金太高就是空間太小，要不然就是離校太遠(yuǎn)，因此他只好勉強(qiáng)待下，心想對方總有收斂的一天，音響總有壞掉的時候……
直到今天，他終于忍無可忍！
重吐了口氣，季楚成站了起來，走出屋子敲了敲隔壁房門，“有人在嗎？”
等了半天，竟然沒有人回應(yīng)，也難怪，音樂開得這么大聲，聽得見敲門聲才怪！
“喂，請你把音響關(guān)小聲點(diǎn)行嗎？”他重申一次，再次敲起門來，且加重力道。
這回門終于打開了，就見一位老婆婆笑望著他，“咦，你不是住在隔壁的教授先生嗎？怎么有空過來？”
季楚成聽她這么問有點(diǎn)吃驚，“呃……你怎么知道我的職業(yè)？還有音響是你開的嗎？”
“什么？”老婆婆靠近他一些，“再說一遍�！�
“咳……”他清清喉嚨又問：“能不能請你將音響轉(zhuǎn)小聲點(diǎn)？”
可是她還是回他一句，“什么？”
“別問了，我外婆重聽，是我讓她來開門的�！本驮谶@時候，一名十七、八歲，穿著奇裝異服的女孩走了過來，“有事嗎？”
她居然還問他有事嗎？季楚成一看見她就知道始作俑者定是她了，于是他深吸口氣，“你的音樂聲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不覺得�。∫矝]人來跟我提過，這聲音算是很收斂的�！彼郎惖酵馄哦叴舐晢枺骸耙魳泛寐爢幔俊�
“好聽。”老婆婆露出可愛的笑容。
“聽見沒？不轉(zhuǎn)大聲點(diǎn)，我外婆聽不見，況且也沒有人有異議，不是嗎？”女孩露出一副叛逆的笑容，又走進(jìn)屋里。
事實(shí)上沒人有異議并不是大家都喜歡，而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叛逆。
“教授，要不要進(jìn)來喝杯茶？”老婆婆非常有禮貌地問道。
“不……”季楚成原本氣得想走，但旋念一想，為人師表的他是該給那女孩機(jī)會教育，于是他附在老婆婆耳邊，拉高嗓音說：“好，謝謝�！�
“那請進(jìn)�！�
可以想見，當(dāng)他走進(jìn)有些凌亂的屋子里，女孩有多震驚，她還沒開口就聽見季楚成說：“是你外婆請我進(jìn)來喝杯茶�！�
女孩看了外婆一眼，想說的話隱忍了下來，“我們家沒有好茶，勸你還是回去喝吧！”
雖然這女孩看來非常不馴，但不難看出她非常在意她的外婆，盡管她重聽，但在遣詞用字上仍是非常小心。
“我向來不挑食，有什么喝什么�！奔境勺讼聛恚钦鸲@的音樂聲還真是讓人無法招架，“我們聊聊天，可不可以先把音響關(guān)掉？”
“我和所謂‘會叫的野獸’根本沒什么好聊的�！彼溲弁爸劣谝魳�，我說了太小聲我外婆聽不見�！�
季楚成聽在耳里、氣在心里，但他強(qiáng)迫自己別被這丫頭片子給激怒，絕對、必須、一定要冷靜下來。
這時老婆婆沏了茶送過來，“喝茶吧！這是普洱，對身體不錯呢！”
“謝謝。”他笑著接過手，看著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奶奶，心想自己有多久沒回去看她老人家了。
“怎么不喝，喝呀！”老婆婆殷切地招呼。
他點(diǎn)點(diǎn)頭，喝了口，茶在嘴里停留了會兒，“嗯，太好喝了，謝謝你，不過你外孫女說你聽不見那么大聲的音──”
“別說了�！迸⒋驍嗨@然他猜得沒錯，她非常在意外婆的看法。
他撇嘴笑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陶立芃�！迸⒉[起眸，“怎么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我姓啥名啥，是不是可以滿意的離開了？”
“還有，你們怎么知道我在大學(xué)任職？”
“呵！眷村里的婆婆媽媽有什么會不知道的呢？你已經(jīng)是這里最紅的話題人物了�！彼桓编椭员堑哪印�
“天！”他摸摸額頭，“我們言歸正傳，把音響關(guān)小聲我就走。不要以為我不敢報警，我不是眷村的人，不可能忍受下去。”
“那你去報警吧！”陶立芃從不接受威脅，“如果你不怕把我外婆嚇得血壓升高，盡管去，要不要我電話借你？”
瞧她那副冥頑不靈的德行，季楚成索性站了起來，主動將音響給關(guān)了，又對老婆婆大聲說：“你孫女把音響開太大聲，吵到我，我現(xiàn)在把它關(guān)了，如果她再不聽勸，我會報警，真的很對不起。”
這丫頭以為他不敢這么做，也未免太小看他了。他是不會把警察請來嚇?biāo)馄�，不過倒是可以請她外婆管管孫女。
“什么？”老婆婆看著她，“音樂……天，我怎么忘了依我可以聽見的程度，旁人哪受得了，你這丫頭實(shí)在是──”
“外婆，我只是……”看著老人家一雙責(zé)備的眼神，她將怨惱的目光投向季楚成，“算你狠。”
老婆婆也接著說：“對不起，以后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千萬不要把警察找來。”
“音響關(guān)了就好，這么晚打擾了�！奔境沙痪瞎�，便滿意的離開了。
當(dāng)他走出大門，沒想到陶立芃居然追了出來，朝著他的后腦勺嚷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轉(zhuǎn)過身，勾起嘴角，“季楚成�！�
“好，我記住你了，你不要太得意。”陶立芃唇線一彎，對他漾出抹堪稱誘人的笑容。
不過這抹笑看在季楚成眼中卻是非常詭異，甚至可以用狡獪來形容。
*** *** ***
“立芃，今晚要不要去夜店打工？聽說薪水不少，一小時就有三百五呢！”和陶立芃一樣高中輟學(xué)的手帕交張小涵打電話給她。
“夜店？！恐怕不行，我外婆不希望我去那種地方�！�
“又不是去玩，而是打工，況且只有今晚，是因?yàn)槲腋憬磺楹貌偶s你一起去的，真不要？”張小涵已經(jīng)在思考下一個人選。
“好，我去�！碧樟⑵M看著在搖椅上睡著的外婆，醫(yī)生說她的心臟不好，得盡快開刀，她必須努力籌錢才是。
“我就知道你不會舍棄這么好的賺錢機(jī)會，你自己來還是我去接你？”張小涵問。
“我先帶我外婆回房睡覺，會自己過去，地點(diǎn)是？”她拿出紙筆。
張小涵說出地址后又叮嚀了句，“最晚十點(diǎn)要到喔！”
陶立芃看看表，“好，沒問題�！睊炝穗娫捄螅腿⑼馄沤行�，“去房里睡嘛！怎么睡在這兒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睡著了？可能年紀(jì)大了，搖呀搖就睡了�！崩掀牌艔堥_眼看看旁邊的鬧鐘，“天，九點(diǎn)了？”
“是呀！九點(diǎn)了，快去睡吧！”陶立芃扶她站起，“買了助聽器，聽我說話比較不吃力了吧？”
“是呀！好好用的東西，只是又讓你花錢了�！彼缹O女不升學(xué)就是為了自己，也因此對她一直感到抱歉。好幾次勸孫女別在意她，好好的去念書，但這孩子就是不肯。她心底更是清楚，孫女沒事把音響開這么大不過是圖個發(fā)泄，發(fā)泄對周遭事物的不滿。
“你再這么說，我可要生氣了�！睂⑼馄欧錾洗玻樟⑵M又說：“我出去一下，你有事可以打我手機(jī)。”
“怎么又要出去了？”外婆實(shí)在不放心她這么晚又要出門。
“加油站來電話，有夜班要我代班，非去不可，明天回來我可以睡到自然醒，你就別擔(dān)心了。”安撫了外婆的情緒，又見她閉眼睡了，立芃立刻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就急著出門了。
到了夜店，張小涵一見到她便將她拉到里面換上服務(wù)生的制服，“怎么這么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你不是說十點(diǎn)嗎？我可是分秒不差呢！”換好制服后，陶立芃又問：“我還沒在夜店做過，該注意些什么？”
“客人點(diǎn)了什么送過去就對了，還有，這種地方經(jīng)常有警察臨檢，我們還沒滿十八，千萬要小心。”張小涵叮囑后，兩人便走出換衣間，開始忙碌起來。
此時，店里突然出現(xiàn)三個行為怪異的女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塊兒不知在談?wù)撌裁矗蟾髯枣i定一桌客人，附在他們耳邊低語……
陶立芃直覺不對勁，在送飲料的同時偷聽到其中一人的談話──
“這個藥可以讓你快樂似神仙，既然來夜店，就玩得開心點(diǎn)嘛！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算你便宜一些�！蹦桥税霂鰦赏其N著手里的小藥丸。
陶立芃看不下去的上前阻止，“請你出去，不要在我們這里賣這種東西�！�
“你是誰？是老板允許我們進(jìn)來的�！迸擞昧ν屏颂樟⑵M一把。
“你這個臭女人干嘛推我呀？你說是老板允許你進(jìn)來的？你這個謊話也未免太可笑了。”
“我說你這個小妹妹，我和老板之間的協(xié)議還需要告訴你嗎？”那女人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
“協(xié)議？”陶立芃非常訝異，莫非這間夜店是做黑的？！
嗶……嗶……
突然，外頭傳來的哨聲嚇住兩人，幾名警察進(jìn)來臨檢，那女人慌張之余把手中的藥丸塞進(jìn)陶立芃的口袋，接著如識途老馬般的從后門逃逸。
“交出身分證……”
“女性讓女警搜身……”
“我發(fā)現(xiàn)了，這女孩持有禁藥�！迸瘓蟾妗�
“不，這藥不是我的，不是……”陶立芃倉皇大叫。
就這樣，陶立芃莫名其妙成了攜帶毒品的嫌犯，被帶往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