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這聲音……喔!別哭了,為何淚流不止,這沉痛的聲音似乎來自孩提記憶,那個有強(qiáng)壯背影、將她高高舉起的男人。那一夜,他死了,大家都這么說。
「怎么哭了呢?婭兒,妳是不是看見自己悲慘的未來?」婭兒啊!好久沒聽過有人這般喚她,記憶中這樣喚她的人,有雙溫暖的大手,會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入母親懷中,笑聲清朗的說:「這是我們的寶貝。」
那是……那是……那是她的……
「爸?」
蝴蝶般羽睫輕顫著,星鉆光芒由迷蒙水眸揚(yáng)散,照亮灰濁的世界。
那個男人,她看到了,烏黑發(fā)絲摻雜灰白色調(diào),曾經(jīng)俊朗的臉孔滿布風(fēng)霜,他不再年輕了,歲月的痕跡提早爬上他早衰的眼尾。
「妳……妳還記得我?」發(fā)鬢已白的中年男子激動低喊,打顫的手似要觸碰雪做的嫩娃,卻在伸到一半又抖顫收回。
「他們說你死了,我看見你被放入方形石棺里!裹S土一壞,埋了。
男子哽咽地紅了眼眶!肝乙惨詾槲宜懒耍墒恰核徊蛔屛宜!
「媽她……」是不是也活著?他搖頭。
「他不讓她有機(jī)會得到他的能力,要求我將她火化了。」
「原來……」
眼泛淚光的冬妮婭終于伸出哲白小手,握住曾經(jīng)溫暖,如今卻滿是傷痕的大手。
「妳呀!真是太傻了,怎么輕易被騙回來了?當(dāng)初妳奶奶費(fèi)了多大的勁才把妳偷偷送走,妳卻……」自己走入惡龍口中。
她笑了。「我不能丟下我的父親呀,你跟奶奶樣疼我!巩(dāng)她看到那張相片時,就知道擺脫不了命運(yùn),相片中的男人看起來好像老了三、四十歲,但她很清楚那是與她分別十五年的父親。他變得好蒼老,老得令她心疼。
「孩子,我很高興再見到妳,但是我不能讓妳跟妳奶奶淪落相同的下場。
是該做決定的時候。
看到他眼中堅決的光芒,冬妮婭心頭一驚!赴,你想做什么?」
「快,婭兒,爸在山城后頭的水道藏了一艘船,妳上了船就快走,不要回頭!挂郧八Wo(hù)不了她,現(xiàn)在他拚了一死也要護(hù)她周全!孩子的媽,保佑我們吧。他在心里默禱。
「那你呢?爸,你不跟我一起走?」不行,不可能,她豈能一人逃生。
他笑著一撫酷似妻子的小臉!缚傄腥搜谧o(hù)妳,知道妳平安健康,我死也無憾了!
「爸……」她哭著搖頭,神色哀戚。
「乖,寶貝,不要再延遲,我們馬上離開……」她絕不能留下,山城需要改變。
「想走到哪兒呀?冬青,我的兒,你不會想帶走全族的希望吧?」果然是養(yǎng)了頭老虎。
低而沉郁的沙啞嗓音宛如鬼魅般響起,一陣陰側(cè)側(cè)的冷風(fēng)由墻壁沁出,揚(yáng)起金黃色紗幕,陽光被烏云遮住了,只剩下晃動的陰影。
陰影處走出一位看不出年歲的老人,原本光禿的頭冒出了毛發(fā),發(fā)皺的眉宇少了深褶,垂蓋住雙目的眼皮微微上揚(yáng),露出炯然精鑠的鷹眸。短短的兩個月間,他靠食人血和處子甘露恢復(fù)些許年輕,佝樓的背不再彎曲,直挺挺的像個壯年,健步如飛,不需攙扶。
「不,父親,我只是想帶她到附近走走,看看山城這些年來的變化!怪心昴凶雍鋈蛔兊霉Ь,身一傾,垂目視地。
「呵呵,那是我怪罪你嘍?以為你早就心存異心,想著怎么將我鏟除!顾屈c(diǎn)小心思能逃過他眼皮底下嗎?
他面不改色地回視老人。「父親是我們奔狼族神祇,我豈敢心生反叛!
「最好是不敢!估先四抗庖晦D(zhuǎn),露出慈靄笑意!笅I兒,回來了呀,外頭好不好玩?」
「呃!好……好玩……」她一縮,避開戴滿寶石戒指的手。
「玩夠了就要回家,不要把心玩野了,咱們還等著妳帶領(lǐng)全族走向繁榮!顾Φ藐幊,彷佛是一只帶著狡色的黃鼠狼。
「我……我……我不會用我的能力幫你害人,你們要成功就得靠自己,我不是全族的救星!」握著胸前墜飾,冬妮婭勇氣突增,說出心底話語。
老人銳利的眼微瞇,嘴角輕勾!赋岚蜷L硬了是不是?敢用妳迷人的小嘴說出令人傷心的話,妳真的讓我很感慨呀!
他用著大祭司專用的法杖拄地三下,七名帽沿覆面的黑袍人魚貫走入,其中一人在瞧見冬妮婭的容貌時,微露怔愕。
「你就要死了,還要權(quán)力做什么,放過別人也等于放過自己!谷耸篱g的一切是帶不走的。
一聽到那個「死」字,老人的臉上明顯出現(xiàn)恐懼!赣袏呍冢揖退啦涣!
他要成為世上最長壽的人,和天地一樣永垂不朽,絕不庸碌地淪為平凡無奇,傳說是他所造的。
「你錯了,祖父,沒有人是永遠(yuǎn)不死的,即使我的血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但是逐漸衰退的肉體還是免不了敗壞,內(nèi)部的器官會因為衰竭而失去功能!谷瞬皇巧瘢瑹o法永生。
「妳……妳在胡說什么!我是狼神的使者,他賦予我永生的生命!」不知是害怕她的篤足,或是氣得發(fā)抖,老人紫黑色的唇片微微顫抖。冬妮婭用憐憫的眼光看他!妇退闶遣荒軇拥幕钏廊艘矡o所謂嗎?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再多的血也沒法阻止你外觀上的改變?雖然老得比一般人緩慢,但是你的老人外貌已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他可以活一百歲、兩百歲,甚至更長,可惜盛裝靈魂的肉體不會永保正常體態(tài),它會不斷流失體力和健康,消磨流沙似的生命。
「那是我太久沒喝到圣女的血,只要妳貢獻(xiàn)出純潔的處子鮮血,我很快就能回到人生的顛峰期!顾硬坏舻。
「我不是處女!顾赂业恼f出,雙眸清澈地映出被愛的幸福。
「妳說什么?!」老人兩眼暴張,像兇猛的赤煉蛇突發(fā)攻勢。
冬妮婭不怕激怒他,又說了一遍,「我不再擁有你想要的純潔,我的心、我的身體,只給我愛的男人。」
「妳……妳……」他伸出泛黑的長指,直指她的咽喉,似要指住她的頸子,折磨她。一道身影迅速擋在兩人中間。
「父親,請勿操之過急,她會想通的,我們山城的程祉就是她美好生活的開始!
老人的手并未停止,他刷地抓破兒子的袍衣,臂肉外翻!溉思艺f父女同心,我真該提防你了!
冬青眼神微斂,手掌悄悄握起!父赣H,我對你的忠誠無庸置疑!
「是嗎?可是我還心存疑慮!罐D(zhuǎn)動著指上的寶石戒指,老人陰陰地笑了。
「疾光,過來!
「是的,大祭司!
黑袍人之中走出一位連帽覆額的男子,恭敬地聽候指令。
「取下帽子,抬起你的臉。」呵,有趣的游戲才要進(jìn)行呢。
「是!闺m不解其意,疾光仍照做。
連帽往后一翻,露出一張俊秀臉龐,那眉眼、那口鼻,簡直和冬妮婭一模一樣,除卻他的五官少了一份精致,多了早熟的悍氣。
「冬青,當(dāng)年你說你妻子只生了一個娃兒,我興高采烈地抱來一瞧,結(jié)果竟是個男孩,你說我該用什么方式撫養(yǎng)?」
冬青的表情出現(xiàn)些微波動,不發(fā)一語地?fù)踝∨畠旱囊暰,不讓她瞧見她其實還有個晚她半小時出生的雙胞胎弟弟。
「現(xiàn)在我知道他可以派上什么用場。」老人停下?lián)苻D(zhuǎn)戒指的動作,猖狂大笑。
「就讓他火祭狼神吧!慶賀我將迎娶新娘!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