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外出吊祭蓁兒,定是有人泄露了你的行蹤,那些刺客才會跟蹤而至,本王尚未查出這名細(xì)作的身分,為了不讓你再遭遇危險,因此才刻意冷落你,同時設(shè)計夢夫人懷孕之事,讓外人以為你已失寵,好轉(zhuǎn)移大皇子的目標(biāo),同時也正好可以藉由此事,將府里那些姬妾一并趕出去!
果然,夢夫人有孕的消息傳出不久,便有剌客意欲行剌她,但邵印行身為王府的侍衛(wèi)長,身手自然了得,輕易便解決了那些刺客。
得知他冷落自己全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趙如曦蒼白的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襟,咽喉仿佛被一股熱氣給梗住,嗓音又虛又啞地喚道:“王爺……”
為什么這時候要讓她知曉真相,這不是存心要讓她到時候無法走得安心嗎?看見了她眼角閃動著的淚光,沙浪辰握住她的手。
“天一亮,我便要啟程替你取回秘藥,你等著我回來!比舨皇撬碜右呀(jīng)受不起顛簸之苦,他很想將她帶在身邊自行照顧。
“會有危險嗎?”趙如曦憂心的問,她明白那么珍貴的藥,定然不易得到。
“不會,一拿到藥我會即刻趕回來,你等我。”他俯下臉,在她唇瓣珍而重之的印下一吻。
“嗯,我等你!彼`笑,輕應(yīng)一聲,拚命忍住胸口涌起的咳意,不想讓他擔(dān)憂。
“府里的細(xì)作尚未完全抓獲,別告訴那些婢女我今晚來過的事,免得她們不經(jīng)意泄露了出去!彼植环判牡囟诘馈
她輕點(diǎn)螓首,不敢出聲,因?yàn)榕乱粡埧谒銜种撇蛔〉目窨取?br />
“那……我走了。”沙浪辰不舍的將她抱緊,再小心地扶她躺回床榻。
“再……見。”趙如曦費(fèi)盡力氣吐出這兩個字。
再深看她一眼,他這才離開。
待他一離開,她立刻拉起被褥,將臉整個埋進(jìn)被里,猛烈的咳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她吐出的血染紅了一大片被褥。
沙浪辰站在門口尚未離去,雖隔著房門,但自幼習(xí)武的他耳力敏銳,還是聽見了她透過被褥傳來的劇烈咳聲。
他知她不想讓自己聽見,因此只能忍著心疼,站在門外默默陪著她。
“呃,王妃為何一直盯著屬下看?”邵印行雖覺得自個兒生得英明神武,是個絕世好男兒,但王妃可是王爺?shù)钠拮,這般看著他,似乎不太妥當(dāng)。
“抱歉。”趙如曦有些尷尬的收回視線。
她方才是在將他和先前見過的夢夫人做比對,仔細(xì)端詳后,她發(fā)現(xiàn)他五官很精致,只要借肋化妝之術(shù),就能讓他變身為艷麗無雙的大美人。
他果真是夢夫人!
“無妨!彼辉谝獾臄[擺手,接著關(guān)心的問道:“王妃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他委實(shí)很擔(dān)心她的身子,怕她不能撐到王爺回來。
“我覺得今天精神還不錯!彼⑿Υ鸬,不知為何,她今天咳嗽少了,精神也好了些,因此才能坐在小廳里召見他。
邵印行聞言先是點(diǎn)頭,下一瞬像是想起什么,細(xì)看她的面容,見她蒼白的面頰上浮起兩抹嫣紅,愣了下后,暗自一驚,這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他略通岐黃,先前曾藉著夢夫人的身分為王妃號過一次脈,那時她中毒已深,體內(nèi)臟腑被損壞得七七八八,而后她又大病一場,不需診脈也能從她的氣色看出,她的身子已是油盡燈枯。
她今日精神卻突然好轉(zhuǎn),這絕非好事。
但此刻他已恢復(fù)男兒身,也不好再僭越為她號脈,略一沉吟,俊臉硬擠出一笑,請示道:“難得王妃精神好,不如屬下請大夫前來請脈,看看是否需要換個藥方可好?”
“……好!壁w如曦怔了下才答道。雖然他那張陰柔俊美的臉龐帶著笑,似她卻從他那勉強(qiáng)的笑意中約略看出一絲凝重-她心頭一跳,張口想問,最終仍按掠來。
不久,陸大夫來切了脈后,眉頭緊皺,對她的病情沒有多說什么,只表示,“老夫去開個藥方,為王妃換藥!
趙如曦沒多問,心里已明白過來,她今天精神之所以這么好,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吧。她抬眸看向窗外晴朗的藍(lán)天,暗自祈求著,至少讓她能撐到他回來吧,以為她已答應(yīng)過他,一定會等他回來,她不想食言。
“我送大夫。”邵印行與大夫一塊離開,一到房外,他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陸大夫,如何?”
“怕就在這三、五天了!
“只剩三、五天,王爺無論如何也趕不回來,您老不能設(shè)法再拖上一拖嗎?至少要熬到王爺回來!鄙塾⌒屑钡。
他承諾過王爺要護(hù)王妃周全,若是等不到王爺回來,王妃就去了,他要怎么對王爺交代?
“老夫會盡力,但,唉……現(xiàn)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标懘蠓虺脸羾@了口氣。
翌日,趙如曦便咯血不止。
琬琬和芙蓉驚慌失措的請來大夫,大夫?yàn)樗藥揍,再服下一帖藥后,她昏睡了一陣子,醒過來后見已是日落時分,她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滿天落霞看了須臾,便吩咐琬碗替她準(zhǔn)備紙筆。
琬琬很快取來筆墨紙硯擺在桌上!巴蹂埞P準(zhǔn)備好了!
趙如曦下床,想走到桌前,一站起身,身子便因暈眩而搖晃了下,琬琬與芙蓉急忙扶住她。
“王妃,您想寫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您才剛醒來,還是先躺在床上休息會吧!辩⻊竦馈
她與蓁兒自幼服侍她,因此也跟著學(xué)了認(rèn)字、寫字,只要不是太深奧的,她自認(rèn)還行。
趙如曦?fù)u搖頭,在兩人攙扶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前。
“你們先下去吧。”她嗓音沙啞微弱,就像即將熄滅的燈燭,有氣無力說。
“可是……”琬碗很擔(dān)心她的身子,不想離開。
先前王妃吐了那么多血,把她嚇壞了,她心里清楚,王妃怕是撐不了幾日,她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只能背著她偷偷一人啜泣。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壁w如曦微微牽起一抹笑,安撫道。
“是。”不敢再拂逆她,琬琬與芙蓉一塊退了出去。
寢房里只剩下趙如曦,她看著桌上的絹紙,提起筆,心里明明有千言萬語想對沙浪辰說,但要落筆的那一刻,卻又不知該從何寫起。
從萊玉城到都城,這一來一返也要好幾日,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是等不到他回來了,這才想把一些心里話寫下來。
她細(xì)細(xì)回想與他相遇以來這段時日的種種,唇邊柔柔的綻開一抹微笑,再想起他離去時留下的那一吻,以及他要她等他回來的話語,她眼里滿溢出來的淚水一顆顆的滑落腮頰,滴在絹紙上,暈染開來。
與他相遇相愛,是她這短暫的一生里最珍貴的回憶。她不想死,不想帶著遺憾離去,她想活下去,陪著他度過以后的朝朝暮暮。
但老天爺給她的時間真的太短了,短到她再也無法平靜的接受這樣的命運(yùn)。她怨,老天既然要這么快收走她的性命,又為何要讓她遇到沙浪辰?為何要讓他們相愛?
她不要死,她要等他回來,她答應(yīng)過他的,她不能讓他回來后,獨(dú)自面對她冰冷的尸體。
“老天爺,求求你,我不想死,求你讓我等到他回來……”她捂著唇,淚流滿面,手指上染滿了又再嘔出的鮮血,和她不甘、不舍的淚。
最終,她什么都沒寫,她想,若是她注定無法再陪著他,那就……別再給他留下什么念想了,免得日后睹物傷情。
都城——
客棧里,一桌桌的客人都刻意壓低嗓音竊竊私語,若仔細(xì)傾聽,會發(fā)現(xiàn)眾人在談?wù)摰膸缀醵际峭患隆?br />
“噯,你們聽說那件事了嗎?”
“當(dāng)然聽說了!
“那事兒會是真的嗎?”
“我瞧假不了,無風(fēng)不起浪!
“不,依我看八成是有人存心造謠誣蔑!
“就是呀,這種事總是要有個憑證吧!
“要是沒有能傳成這樣?我瞧九成九是有憑據(jù)的,要不這種事誰敢造謠亂傳,這可是要?dú)㈩^的!
“喲,那你說憑據(jù)在哪?”
“這……我要曉得我都能考上狀元了我。”
“不過話說回來,消息都傳成這樣了,宮中應(yīng)該聽說了吧?”
“可不是,就不知道皇上會怎么處置……”
沙浪辰進(jìn)到都城,沿途聽見不少人交頭接耳的悄聲在議論著某件事,他幽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冷酷。
隱忍這么多年,他會讓那對父子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