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樂琪進來時,他抬起頭來看向她�!澳銍樍宋乙惶��!�
“我敲門了呀。”她皺起眉頭�!皠e把你的臟腳放在桌上�!�
他把擱在桌上的腳放下�!拔冶贿@本‘二十世紀少年’迷住了,你看過嗎?”
“沒有。什么二十世紀少年,那是男生才看的漫畫吧�!�
“女生也可以看……你一定沒時間看,我猜你一本少女漫畫也沒看過�!�
“誰說的,我看過流星花園、千面女郎……我不是來跟你討論漫畫。”她接著說,“我要謝謝你在會議室站在我這一邊�!�
“要謝我是不是?晚上和我一起吃飯�!彼緛硐胝f:“晚上和我一起睡覺�!辈贿^那樣太直接了,她一定會痛斥他一頓。
“吃飯以后再說�!彼谒k公桌前坐下�!拔覀冋f好今天開始上課�!�
“你不是工作很多,忙不過來?”
“我的工作可以晚一點再做�!彼蜷_一本封面寫著「黎氏企業(yè)簡介”的書�!拔覐墓旧缡放c現(xiàn)況說起,黎氏是跨國性企業(yè),是美國財星雜志所列全球前五百名的大公司,旗下有超過三百家的公司,從生產(chǎn)狗飼料到很多你想不到的大宗物資,還有航空公司、學(xué)校團體、有名的企業(yè)……名稱說都說不完。
公司員工數(shù)目——包括相關(guān)企業(yè)在內(nèi),約有三十余萬,年度銷售總額是十五兆,據(jù)說相當于加拿大的國家預(yù)算。
美國分公司位于紐約市第五街五百號,在倫敦、東京、布宜諾斯艾利斯與前蘇聯(lián)也設(shè)有分公司。”
“聽起來我繼承的公司不小�!彼χ鴱目诖贸鲆粭l口香糖,拆開來遞給她一片。
“我不要�!彼^續(xù)說,“你爸爸不光會賺錢,也致力于慈善事業(yè),成立抗癌、愛滋、精神宮能癥的基金會……”不過有人說成立基金會是為了逃稅。
她說話時,黎柏藍一直大聲嚼著口香糖。她終于糾正他:“這里可不是美國的高中。”
他吐出口香糖后,對她露齒一笑�!拔椰F(xiàn)在口齒芳香,很適合接吻�!�
她無動于衷地繼續(xù)說:“接下來公司的五年目標與海外投資……”
他根本沒有專心在聽她說話。閔樂琪揚起眉毛,“我剛剛說什么?”
“這么快就考試……我爸的公司是全球前五百名的大公司。”
“那是我五分鐘前說的!”她像老師被笨學(xué)生激怒一樣,口氣十分不好,“你給我聽著,我再講一次,就不再講了�!�
“不要這么易怒,容易長皺紋�!彼鮾豪僧�?shù)卣f。
閔樂琪咬了咬下唇,“你知道公司的人在背地里怎么說你嗎?”
他坐在辦公桌后頭,把椅子往后挪了點,雙手疊在后腦勺上�!拔液苡⒖。芟衲敬逋卦��!�
“那是女職員說的,男職員就不這么客氣了,他們說你沒有能力經(jīng)營公司。”
他聳聳肩,并沒有生氣�!拔沂前 y道你覺得我有能力?”
“呃……”她一時找不到適當?shù)脑�。老董是商業(yè)奇才,本以為他兒子理應(yīng)有從商的天賦,但她似乎錯了。
老天很公平,他沒遺傳到老董不好的部分——抱歉的長相和五短的身材,但也沒遺傳到老董奸的部分——才能和野心。
“看吧,連你也不看好我。我本來就沒有能力,也不喜歡經(jīng)營公司�!�
她真想給他幾拳!他真的這么不在乎?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正覬覦他爸爸的公司?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高興�!�
“我有什么好不高興,反正又不是我爸爸的公司�!彼龕瀽灥卣f。
“我爸爸的公司、我爸爸的公司……從小就有人耳提面命,我聽都聽膩了�!�
“那是你的命好,別人要多久才能爬到的位子,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別抱怨了�!�
“我只想做自己的事,如果可以,我不會做他的兒子�!�
“現(xiàn)在說這個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你又不能回到你媽媽肚子里�!彼高^眼鏡打量著黎柏藍�!澳隳懿荒懿灰@么吊兒郎當,振作一點?”
“好嘛,你要我怎么振作?”他問,一點也沒有要振作的表情。
“第一天上班就姍姍來遲,太不敬業(yè)了,明天起,準時八點上班�!�
“八點?”他皺皺鼻子�!疤缌�,我晚上要去PUB把妹妹,一、二點才回家,爬不起來,十點可不可以?”
其實他晚上是去醫(yī)院。他爸爸腦溢血送進醫(yī)院已經(jīng)十多天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清醒過來,他希望他爸爸眼睛張開時,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這個離家多年的不肖子。
閔樂琪所有的耐性全消失了�!半S便你!你果然是個任性又沒大腦、無藥可救的花花公子,我還對你抱子期望,我真是笨蛋加三級!”
他還來不及吐出任何一字,她就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他的辦公室,而且很用力地把門摔上。門關(guān)上時,鑲在門上的毛玻璃差點沒有震碎。
黎柏藍朗聲大笑,笑聲回蕩在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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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茜拿著郵件走進來,“開門見山說吧,你覺得少董怎么樣?給他幾分?”
“他啊,”閔樂琪做個乏善可陳的手勢�!氨炔辉趺礃舆€不怎么樣,二十分�!�
“才二十分!”卜茜慘叫道,“你有沒有把他的英俊,還有他的鈔票算進去?”
“我向來不迷戀英俊的男人,而他的鈔票,沒有一分是他賺來的�!�
“你不迷戀,可有一堆女人趨之若騖。”卜茜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少董……”
做秘書就要像卜茜,公司里不為人知或不可告人的事都有辦法挖出來。
“六年前,黎柏藍是上流社會有名的花花公子,高傲、膚淺又好色,仗著老爸有錢玩賽車,不過那也只是用來消磨時問、勾引女人的手段而已。他只追求外表美麗的女人,可是都交往不久,聽說他的女人有上百人。”
和她想的一樣。她第一眼就看出他是花花公子。
“他的名聲壞透了,依我看,閔經(jīng)理你可要小心了�!�
“你的警告晚了一步�!遍h樂琪微笑�!八呀�(jīng)說要做我的男朋友,跟我約會�!�
“真是老天有眼!”卜茜扮個鬼臉�!澳銖臎]有和任何男人約會過,連我那只母貓的私生活都比你復(fù)雜多了�!�
“你嘛幫幫忙,把我跟畜牲比?”閔樂琪對卜茜說,“我已經(jīng)拒絕他了�!�
“為什么拒絕他?難道你不喜歡他?”
“不喜歡。”她拍拍卜茜,“你得到我的答案了,可以去工作了嗎?”
卜茜嘟著嘴,走到門邊時說:“要小心喔,你知道有人說……”
“奸瞻別走——”閔樂琪叫住卜茜,“說什么?”
“愛是從抗拒開始的,就像磁鐵的兩極—樣,男人和女人愈是……”
“我是人類,不是磁鐵�!彼驍嗔瞬奋绲脑�。
卜茜聳聳肩,定出她的辦公室。
她了解卜茜,無時無刻都在等待愛情的降臨,不管是伊自己、伊的貓,還是她,什么都奸,只要能讓伊有“參與”的感覺。
桌上疊滿了文件,閔樂琪把一疊信件放在文件堆上,然后用拆信刀裁開各家銀行來的帳單,她取出計算機,把數(shù)字逐項相加。
她的年收入有百萬,說起來,她應(yīng)該是小富婆,可是,拙掉房貸、車貸、退休金、保險、寄給媽的錢,所剩無幾。而且,這里是臺北,什么都貴。
又沒“振奮劑”了。閔樂琪在工作一會兒后,發(fā)現(xiàn)杯里的咖啡沒了,便起身走出辦公室,向電梯走去。
有一部電梯停在頂樓,閔樂琪按了往下鈕,電梯立刻往下降。
電梯門打開了,閔樂琪愣在那里。黎柏藍斜倚在電梯控制板那,敞開的襯衫和洗白的褲子,勾勒出身體上每一寸線條。
他挑起一邊眉毛�!澳悴贿M來嗎?”
她跨進電梯和黎柏藍站在一起,電梯門又自動關(guān)上了。
“幾樓?”黎柏藍問。
“呃,十樓�!彼龔娖茸约罕3终B曊{(diào),然后發(fā)現(xiàn)十樓的燈號本來就是亮的。
“你要去買咖啡,我也是�!崩璋厮{說。
空間那么小又密閉,黎柏藍偏又那么靠近,突然問,空氣好像不夠,閔樂琪覺得快喘不過氣來。她知道黎柏藍正注視著她,她偷瞄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她的唇。
在電梯降到下一層樓之前,他跨前一步,按緊急停止鍵,使它停在兩層樓之間。
“你干嘛?”她聲音有些定調(diào),因為他現(xiàn)在正將她阻隔在電梯門板與他的身體間。
他瞇起眼盯住閔樂琪�!澳阌X得我是任性又沒大腦、無藥可救的花花公子?”
“難道我冤枉你了?”
他的上唇翻超,拋出迷人的冷笑�!凹热荒惆盐蚁氲媚敲丛�,如果我不做點什么,豈不白白被你冤枉?”
“你敢!”她瞪著他�!澳悴慌挛医o你一耳光?”
“那我就更有理由做我現(xiàn)在想對你做的事�!彼靡环N邪淫的眼神望著她。
“你卑鄙、無恥、下流!”她怒發(fā)沖冠地吼起來。
“你怎么罵人?我什么都還沒做呢——”他喜歡看她怒眉瞪眼的樣子。
“你、你快讓開!讓我出去!”
“我偏不讓,你能怎么樣?打我?踢我?”他嘻皮笑臉地說。
“我!如果我喊救命,你的名聲就沒了�!�
“無所謂,我的名聲反正也沒多好�!崩璋厮{舔舔嘴唇,“做與不做,你都當我是沒大腦的花花公子,那我何不成全你,證明你是對的!”
“我警告你,你不要亂來……”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吻突地封住了她的嘴——粗暴、蠻橫、卻令人暈眩。
閔樂琪張大雙眼,倏地牙關(guān)一咬;但黎柏藍算準她會這么做,早她一步退開。
對她不悅的神情,黎柏藍視而不見,自得其樂地說:“哇!吻你的感覺真好!”
閔樂琪感到一股無名火上升�!拔也桓闪耍〔桓伞�
電梯門陡然滑開,閔樂琪停止吼叫,電梯外十多雙大眼睛全瞪著她和黎柏藍。
“借過!”閔樂琪面紅耳赤地沖出去,氣呼呼地撞到某人的肩膀。
老天!他們會怎么想……
�。�
閔樂琪匆匆走進大辦公室時,卜茜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過了一會兒,卜茜走進來�!坝惺虑榘l(fā)生?”
“我想我沒有辦法跟黎柏藍一起工作下去�!遍h樂琪咬著唇�!八麖娢俏��!�
“他吻你��?”卜茜高興地喊,“哈利路亞!”
她噘起嘴。“我被強吻,氣都氣死了,你還唱哈利路亞!”
“對不起啦,我沒注意到你在生氣�!辈奋缧⌒囊硪淼卣f。
“生氣?我難過得都快掉眼淚了�!彼某跷蔷瓦@樣沒了,叫她怎么不想哭?
“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用了,卜茜,你去約會吧�!�
卜茜走后,她開始打字,準備好一份辭呈。在檢查過一遞后,她簽上了名字。接著,她搭電梯去黎柏藍的辦公室,將裝了辭呈的信封放到他桌上。
黎柏藍抬起眉毛�!斑@是什么?”
“辭呈!”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明天就不來了�!�
“你不能這么做,合約上規(guī)定你必須前六星期告知公司�!�
“你可以從我的薪水扣下這個罰金�!�
“如果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沒來公司,我會告你�!�
閔樂琪生氣到嘴唇都變白了�!拔也乓婺阈则}擾!你等著接我的律師信。”
黎柏藍把雙手指尖頂在一起,隔著辦公桌,注視著閔樂琪�!拔冶WC電梯里的事不會再發(fā)生。樂琪,六天后就是董事會,我真的很需要你,你千萬不能走。”
“去你的!我已經(jīng)辭職了,才不在乎你是不是黎氏下任的董事長!”她打開門走出去,快步離開。
她本來擔心黎柏藍會追出來,但是直到電梯口,他都沒有出現(xiàn)。
她搭電梯到大廳,經(jīng)過每晚站崗的安全警衛(wèi)。
“難得看到你這么早下班。”灰頭發(fā)的警衛(wèi)和氣的向她招呼。
“是啊�!遍h樂琪苦笑,推開了厚重的玻璃門,走向黎氏主管專用的停車場。
她把車駛出停車位,不自覺的向大樓瞥看最后一眼。
這份工作的薪水很奸,而且有秘書、獨立的辦公室,辭職實在可惜……她這么想時,腦中浮現(xiàn)下午收到的銀行帳單,提醒她這么做很不智。
她好像太沖動了——
不,她還嫌自己不夠沖動,忘了打他一巴掌!
對了,她應(yīng)該打他一巴掌就好了,而不是辭職。想到她得再找份工作,閔樂琪便沮喪起來。她已經(jīng)打消辭職的念頭,可是又沒有勇氣回公司向黎柏藍要回辭呈。
不管了,也許明天會更好,履歷表一丟出去,就有很多家公司搶著錄用她。
胡思亂想中,車子已折入公寓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