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迷迷糊糊地,好不容易摸到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
“葳葳?你醒了嗎?我是爸爸──”低沉滄桑的聲音從遙遠(yuǎn)地方傳來。
“啊!爸爸!”倏地清醒,童妍葳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激動喊道:“爸?你在哪里,怎么這么早打電話來?你出國也沒跟我說一聲,害我擔(dān)心得要命!
“乖女兒,爸爸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那天香港客戶突然找我,來不及告訴你就出發(fā)了,就是知道你會擔(dān)心,所以才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
童震雄嗓子很啞,氣息虛弱,似乎帶著沉重壓力和心事。
“爸,您身體不舒服嗎?怎么聽起來沒什么元氣?您是不是又再擔(dān)心公司周轉(zhuǎn)問題了?”了解父親長期重?fù)?dān),童妍葳貼心問道。
“唉,現(xiàn)在做生意愈來愈困難嘍!遍L長嘆了口氣,童震雄對女兒直言不諱:“爸之前在四川投資的陶瓷廠情況很不好,唉,投下那么多資金,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爸老啦,使不出有用的辦法嘍!
“爸,您這么早起床就是為了四川的投資煩心嗎?”聽到父親如此沮喪,做女兒的她也跟著心緒低落了。
“我怎么能不煩呢?”童震雄再嘆了口氣,“我不是怕失敗的人,公司做不下去收起來是無妨,但你還年輕,我總希望給你留些身家,還有,你媽媽的醫(yī)療費用也得準(zhǔn)備……唉,提起你媽,我真是對不起她……”
“媽生這個病也不是您愿意的,爸爸何必一再自責(zé)?”童妍葳了解父親對母親幾年前患了失智癥深感歉意,除了安慰也不知能再多做什么。
“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說著,童震雄哽咽了起來,“葳葳,爸不在的時候,你要記得常常去安養(yǎng)院陪陪她,這世間除了你之外,她再沒有其它親人了!
“會的會的,我有空會過去看媽媽的,這件事您就別擔(dān)心了!蓖诎参恐,又問:“爸,你在香港會待很久嗎?不然等您回來,我們一起去看媽媽!
“我、我已經(jīng)離開香港了!蓖鹦塾膰@,“唉,公司的事情繁瑣難解,我來到九寨溝渡個小假!
“什么?九寨溝?”童妍葳訝異不解,“您怎么會跑那么遠(yuǎn)?顧特助呢?他應(yīng)該有陪著您一起過去吧?”
“沒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愈說聲音愈無力,童震雄淡淡道:“顧特助留在香港,他得幫我看顧一些事情,我自己四處走走,心情好些就會回去了。”
“爸,您沒事吧?”童妍葳很不安,勸道:“您想散心我可以陪您啊,不要一個人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我會擔(dān)心的!
“別想太多,爸很快就回去了!便读艘粫䞍海鹦壅Z重心長道:“唉,我老了,這世界該換年輕人去拼嘍。女兒啊,這兩年你把音樂中心經(jīng)營得很不錯,爸爸覺得好驕傲,你跟你媽都是很棒的女人,爸爸這輩子有你們,值得了啊!
“爸,您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說這些?快點回臺北好不好?您這樣我真的不放心……”
“乖女兒,別擔(dān)心,爸很快就會回去了,我待個兩天,仔細(xì)想想事情,想通了我就回去,別擔(dān)心,爸沒事的。”
“爸,要不要我過去陪您?”聽到父親說話呈現(xiàn)的低潮,童妍葳實在安不下心,“這樣好了,今天我就搭早班機(jī)過去,下午就可以到了!
“不不不!你別忙,爸一個人在這兒很好,你的鋼琴課不能擔(dān)誤。乖,好好去上課,爸答應(yīng)你盡快回家去,好嗎?”
“好,我在家等爸爸回來。”童妍葳一再叮嚀:“還有啊,現(xiàn)在山里頭冷,你可要多保重,別著涼了。”
“放心,爸會照顧自己!钡吐晣@息,童震雄向女兒道別:“現(xiàn)在還早,爸爸想再回床上躺會兒,你也再多睡些,先這樣,爸有空再打給你,趕快再去睡,爸掛電話了!
“爸──爸──”急急呼喚,手機(jī)卻只傳來斷線的嘟嘟聲,不知怎地,童妍葳覺得心頭好沉好沉。
*****************
童妍葳習(xí)慣在一家百貨公司附設(shè)的法式咖啡廳吃早餐。
這天她特別早到,父親那通語意含糊的電話讓她無法再入睡,索性早早起身梳洗,期許飄著咖啡香的雅座讓她昏恍的腦子快速清醒。
點了平日喝慣的歐蕾咖啡,幾樣法國小點,還有她每天必吃的蒜烤面包,一邊慢慢啜飲咖啡,想念著出差的父親,想起他在電話里的殷殷囑咐──
為什么爸爸的心情如此沉重?難道公司的財務(wù)困難比起之前更加嚴(yán)重了?唉,老爸一個人要管公司,還要傾注心力照顧失智多年的母親,也難怪他會如此心力交瘁了。
獨自冥想了一會兒,突如其來的一堵人墻在她面前落下,童妍葳被突來的黑影嚇了一跳,待看清前方落坐的男人,更是訝異得合不了口。
竟然是那個茶會上出現(xiàn)的陌生送花男子!
真怪了,他怎么會知道自己在這家咖啡廳吃早餐?
“早啊,沒想到你這么早出門。”男子一口白牙,笑得十分燦爛,“我以為像你這般年輕的女孩,不睡到過午不起床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放下咖啡杯,童妍葳美麗的臉龐蒙上一層淡淡陰霾。
以為拋得老遠(yuǎn)的不速之客竟然闖入她一向習(xí)慣獨處的小天地,童妍葳討厭這種被侵犯的感覺。
“拜托,我又不會通靈,怎么可能知道你會在這兒?只是恰巧經(jīng)過罷了。”男子瀟灑眨眼,帥氣翹起遒勁有力的長腿。
“邢權(quán)宙先生,我想自己一個人好好吃完早餐。”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童妍葳很直接表達(dá)出她并不愿受他打擾。
“是嗎?”邢權(quán)宙向侍者點了杯咖啡,回眸對著她笑,“多少女人夢想跟我喝杯咖啡,而你卻如此不屑!”
“我不習(xí)慣跟陌生人同坐一桌!
童妍葳低頭喝她的咖啡,眼前這男人狂囂得叫人討厭,雖然他確實外表出眾,且不可否認(rèn),他的舉手投足間一再展現(xiàn)不同于凡夫俗子的卓然不群。
“呵,你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我們算是認(rèn)識嘍!彼粍,繼續(xù)裝熟。
“………”不搭理他的無賴,童妍葳靜靜地吃著面包。
面前這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童妍葳怎么看就是不順眼。
這原是她不被任何人打擾的獨處時光,她不想應(yīng)酬任何人,特別是一看就沒好感的男人。
“哈,法國點心取的名字真是有趣!毙蠙(quán)宙隨手拿起一塊鐘形小餅,俊酷臉龐露出惑人的淺笑,“這個,叫可麗露,還有小圓夾心糕……嗯,它叫馬卡紅,呵,有趣了,可麗露、馬卡紅……嘖嘖,聽起來都好像某種特別行業(yè)女人的花名!
“那是你思想邪惡!蓖跊]好氣撇了他一眼,即刻垂下眼睫,專心品嘗她的歐蕾咖啡和美味小點。
“說我思想邪惡?”揚眉,刑權(quán)宙銳利的湛眸透出寒光,笑意收斂得半絲不剩,烈炅眸子緊盯她不放,沉聲道:“我想,我必須提醒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話快說吧,我想安靜吃早餐!
還是不打算正眼看他,童妍葳悠哉伸出蔥白玉磁般的手指,拎起一塊馬卡紅放進(jìn)嘴里輕咬一口。
“聽著,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對我講話最好盡量客氣,沒事不要耍你高高在上的公主毛病。不然,你的下場就像這樣──”
刑權(quán)宙突然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嘴攫奪她手指上被咬去一半的馬卡紅。
“。∧、你這人怎么這樣?討厭!沒禮貌!”
料想不到他會在公眾場合出現(xiàn)如此唐突舉動,童妍葳又氣又燥紅了臉頰。
那碰觸到他雙唇的手指彷佛中了劇毒,硬硬僵住了,動也不能動。
最詭異的是,她的手僵住了不能動,她的心卻發(fā)狂似跳得飛快。
某種程度類似“觸電”,童妍葳覺得自己被電到了!
“怎么?才‘這樣’就把你嚇得魂不附體!哈哈哈,你膽子未免太小了。”
見她慌亂驚愕不知所措的樣子,刑權(quán)宙心中莫名升起勝利感,積了好久好久的怨氣似是在此刻稍微地抒發(fā)了,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什么叫才‘這樣’?難道你還想‘怎樣’?”
接連怪異的言語、怪異的舉動快將童妍葳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