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寧雖然心中有著疑問,但既然唐文禹開了口,他爽朗的笑道:“臣自然欣然接受!有個善于畫坯的義女,是臣的福氣。”
“還有請你這個義父替巧兒找門好親事,”唐文禹續(xù)道,“我要她開開心心、富富貴貴過一生!”看來自己此生無法再愛她、照顧她,至少他要保她衣食無虞,且幸福一生。
寧心在腦中消化他的話,他明明就答應(yīng)她不再自作主張安排她的人生,現(xiàn)在卻……
她真傻,竟然還相信他的許諾!她忍不住雙手握拳出聲阻止,“這怎么成?”
“我說成便成!”唐文禹堅定道,直勾勾的看著她,“就當(dāng)是你替我完成這對八仙賀壽的謝禮。”
“我已經(jīng)收了你給的薰香瓶。”
“那還不夠!”
她眼底閃著怒火,“二爺難道忘了,巧兒是個什么都想不起來的土丫頭,大人怎么可以收來歷不明的我為義女,還要找門好親事——這實(shí)在是強(qiáng)人所難!”
“巧兒,”郎寧心焦的喝阻,“不得無禮!”
“大人,現(xiàn)下無禮的是這位貝子爺,巧兒就算是個賤民,但也輪不到他來安排我的親事!”是他先毀了對她的誓言,既然他不愛她了,憑什么干涉她得嫁給誰?
唐文禹沒把她不馴的話放在心上,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就不會允許她拒絕。
他對郎寧使了個眼色,郎寧立刻意會的對著她說:“難不成巧兒嫌棄本官,不愿成為本官的義女?”
“這……”這話說得寧心要拒絕也不是,答應(yīng)也不是,進(jìn)退兩難。她握緊拳頭,憤恨的瞪著唐文禹。他為何不放了她,不要再管她了?
唐文禹沉穩(wěn)的回視她,“情勢比人強(qiáng),你只能聽我的!”就算讓她恨他,只要她能幸福,他無悔。
寧心氣憤的咬著下唇。以前的她雖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但好歹是個蒙古格格,還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但現(xiàn)在在郎窯里裝失憶,成了一介平民,拿什么跟他抗衡?
她若在此刻承認(rèn)自己就是寧心,下場也只是落得被送進(jìn)宮去嫁給另一個沒見過面的皇親國戚,所以認(rèn)與不認(rèn)的結(jié)果都一樣。
她逃了一次卻沒有逃開他,也沒有逃開被他推向另一個男人的結(jié)果,她的心疼痛的被拉扯著。
“明日我便得起程回府,擇期不如撞日,就今日請大人與夫人讓巧兒叩頭,拜作義父義母吧!”
“好!臣立刻派人回府知會夫人準(zhǔn)備準(zhǔn)備!崩蓪廃c(diǎn)頭應(yīng)允,“夫人向來疼愛巧兒,這會收巧兒為義女,定也會欣喜若狂!
“姚華,”唐文禹交代一旁的姚華,“去替巧兒姑娘換件衣裳,不然這身打扮去拜義父義母,可會貽笑大方!
“是!”然后她走向一臉憤恨的寧心,“請,巧兒姑娘。”
寧心一動也不動。
“姑娘,”她柔聲勸道,“請別為難奴婢。”
自知抗拒無效,寧心牙一咬,不滿的起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他的目光流露出復(fù)雜的神色,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如同天涯般遙遠(yuǎn),今生他只能負(fù)她了。
“我想殺了他!”一進(jìn)房,寧心忍不住啐道!八饝(yīng)過我的,他總是騙我!”
“格格不是早就該明白這就是爺?shù)男男詥?”姚華拿了套新衣裳,這是唐文禹交代,連夜趕出來的華服,為了寧心,他做盡了一切,縱使被誤解也甘之如飴。
“格格別忘了他是貝子爺,高興如何便如何,就連王爺、福晉不都拿他沒辦法!
寧心的心直直往下沉,被動的換上衣裳。
“姚華,難道我終究只能聽從他的安排?”
姚華眼神詭異的一斂,“也不是如此,格格還能再逃不是嗎?”
寧心的心一突,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等到儀式后,二爺回府,你再逃!
“逃?”寧心重復(fù),心頭一陣茫然,“逃去哪?”
心在他身上,逃到天涯海角也得不到自由。
“格格可以回蒙古!币θA柔聲道,“格格不是一心想回蒙古家鄉(xiāng)嗎?回到蒙古隱姓埋名,忘了自個兒有畫坯的好本事,別再畫了,到時就算二爺想找也找不著!
回蒙古……寧心沉默了。
默默的,她拿出懷中的薰香瓶,那栩栩如生的蝶,想起他說過,該屬于天地的就讓它留于天地之間,難道他們之間,早在初識那時便已注定無緣……
郎寧一臉快意的帶著夫人坐在廳堂上,微笑看著巧兒柔順的給他們兩人磕了三個頭,接過她奉上的茶,他開心的喝了一大口。
郎夫人在喝下奉茶后,微笑的說:“這實(shí)在太突然,所以額娘也沒什么送你,”她放下杯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玉鐲子交給她,“收下這鐲子,就當(dāng)額娘給你的見面禮!
寧心一驚,正想要推辭——
“收下吧!”郎夫人柔聲勸說,“當(dāng)初在雪地上救了你,就知道跟你有緣,今日收你為義女,也是老天注定的!”
“謝謝額娘!笨粗荒槾葠鄣睦煞蛉,寧心的鼻子一酸。
阿瑪與額娘這些名詞之于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她從沒見過親生娘親,阿瑪又早逝,所以現(xiàn)在看著郎寧和郎夫人,她心中難掩激動。
今日的一切全出于唐文禹強(qiáng)勢主導(dǎo),但是她卻無法否認(rèn),她渴望有個家,家里頭有著阿瑪與額娘。
郎夫人拉過她的手,親自替她戴上玉鐲子,拍拍她的手,轉(zhuǎn)頭看著夫君,“大人,咱們可得謝謝二爺,讓咱們今日能多個漂亮的女兒!”
“是啊,”郎寧爽朗的大笑,對靜坐在一旁的唐文禹說:“謝二爺!”
他微揚(yáng)起嘴角以對。
郎夫人定眼看著他,“二爺?shù)哪樕趺幢瘸鮼碚У綍r還要蒼白?身體還是不適嗎?”
“夫人有心,只是受了點(diǎn)風(fēng)寒罷了。”唐文禹不想多談,輕描淡寫的帶過。
郎夫人懷疑的看著他,以她習(xí)醫(yī)多年的目光來看,他可不是受了風(fēng)寒這么簡單。
“二爺明日就要起程回府了,”郎寧像是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對夫人道:“不如你替二爺看看吧!若可以的話,給二爺開個養(yǎng)身的方子!
“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郎夫人詢問的看向當(dāng)事人。
“只是小小風(fēng)寒,不勞夫人費(fèi)心了!彼麍(zhí)意拒絕。
對于身上的毒,他已經(jīng)放棄尋求解毒之方,現(xiàn)在寧心有了阿瑪、額娘,他可以放心離開了。
“縱使是小小風(fēng)寒,”一旁的寧心忍不住開口,“若等閑視之,難保不會要你的命!”
聽到她不馴的話,郎寧瞪大了眼,“巧兒,不得無禮!”
巧兒嘴一撇,不太情愿的閉上嘴。
“老爺,”郎夫人卻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巧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夫人?”郎寧皺起眉頭,沒想到一向溫順的妻子會跟著巧兒小題大做。
郎夫人站起身,走到了唐文禹的身旁,不顧他反對,抓住他的手逕自把脈。
唐文禹本想拒絕,但當(dāng)下有這么多雙眼睛瞧著,他不能不給這個當(dāng)家主母面子,只好隨她。
過了好一會兒,郎夫人微微一笑,瞄了他的氣色一眼,“二爺這病應(yīng)該好一陣子了吧?”
因為寧心在一旁看著,他不愿說得太多,怕她擔(dān)心。
“可有請大夫,”郎夫人再問,“調(diào)配藥方,按時服藥?”
“這是當(dāng)然!”唐文禹避重就輕的回答。
“藥方可否借臣妾一看?”郎夫人輕聲要求。
唐文禹看向一旁的姚華,姚華遲疑著。
郎夫人見狀,直接對姚華伸出手,她只好將身上的藥瓶交了出去。
郎夫人倒出藥丸,湊鼻一聞!案覇柖,這藥是哪位大夫所配?”
“是位神醫(yī)!”一旁的姚華搶著替唐文禹回答,“醫(yī)術(shù)了得!”
郎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看你的反應(yīng),該是也認(rèn)得這位神醫(yī)吧?”
“這神醫(yī)是奴婢母親家鄉(xiāng)的醫(yī)者!
“原來如此!崩煞蛉宋⑿Φ膶⑺幫柩b回瓶里。
“額娘,二爺不要緊吧?”寧心擔(dān)憂的問。
郎夫人帶笑的目光看著自己新認(rèn)的義女,“巧兒很關(guān)心二爺?”
她一愣,“……二爺畢竟幫咱們郎窯渡過了個危機(jī)!
“確實(shí),咱們郎窯的確欠二爺一份人情!崩煞蛉藢⑺o拉到身旁坐下,“放心吧!我的乖女兒,二爺沒事兒,只要多休息便成。”
聽郎夫人這么說,寧心的心稍微放下,縱使他對她如此絕情,她還是希望他安然無恙。
“二爺明日便要起程回府,福晉的事,臣妾聽老爺說了,請二爺節(jié)哀。”
“謝夫人關(guān)心!辈恢煞蛉藶楹尾稽c(diǎn)破,唐文禹只能順著她的話回應(yīng)。
“大人,”郎夫人對夫君建議,“不如咱們就讓巧兒代表咱們上王府,焚香祭拜福晉吧!
寧心沒料到郎夫人會突然有此提議,她錯愕的抬頭看著她,就見夫人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
就連郎寧都感到驚訝,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妻子的個性,她會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夫人有心,但無須勞煩巧兒姑娘!碧莆挠韰s開口婉拒。
“這豈會勞煩,對吧,老爺!崩煞蛉丝粗约旱姆蚓醚凵癜凳舅麕颓弧
郎寧撫了下胡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情、于禮,這是應(yīng)該、應(yīng)該!二爺,可別拒絕臣的好意!”
唐文禹左右為難,他一心想讓寧心盡快找了如意郎君嫁,壓根不要她跟著他一同回府,就怕橫生枝節(jié),但是卻找不到好理由推拒。
“老爺,二爺現(xiàn)下不說話就是答應(yīng)了,今夜老爺記得設(shè)宴謝謝二爺此次出手相助。巧兒,”郎夫人自顧自的拉著義女,“來吧,我的乖女兒,明日你就得跟著二爺走,今兒個額娘有許多話想向你說。記得,到了人家府上,可得凡事行禮如宜……”
唐文禹若有所思的看著郎夫人帶著寧心緩緩走遠(yuǎn),縱使覺得不妥,但帶著她一同回府似乎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