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gè)時(shí)候,亦然和就然都在藥房,不會過來,而宮家人老早便回宮宅了,就連屏定言,都被她交代不得靠近此處,偌大的后院,還會有誰?
夜色清朗,圓月皎亮若玉,一抹身影劃過月色,她隨即瞇眸戒備。
“伊靈丫頭,想不想要解藥?”凈嵐在夜里怪笑著。
她凜目瞪去!皟魨!”
真是天也助她,還不知道要上哪去找她,她倒是自動(dòng)送上門來了!
林間有影子竄動(dòng),她飛快地跟上。
為了可以自保,她勤練武學(xué),她要讓凈嵐后悔,不該輕忽她!
劇烈的椎楚從魂魄深處爆裂,痛得他不得不清醒。
孟君唯狠喘口氣,狼狽地呼吸著,眼角余光瞥見房里有兩抹男子的身影,立即防備欲起身,瞬地又痛得倒回床上。
“這么激動(dòng)干么?是人殺多了,對人防備特別多嗎?”陰影走近,嗓音涼涼地逸出,沒有太多仁慈,平靜而淡漠!办`兒呢?”
孟君唯微瞇著黑眸,才瞧清是龐亦然。
“我不知道!彼⒋鴼,痛意在周身蔓延著,就連指尖也痛得迸血。
“怎么會這樣?”龐亦然沉吟著,打開面對林園的窗,靜心聆聽,卻沒聽見什么不尋常的聲音。
“大哥,先讓他喝下吧!饼嬀腿淮_定特地為他調(diào)配的藥,熱度不會太高,才遞給龐亦然。
孟君唯瞧龐亦然端著藥,往床畔一坐,問:“不用費(fèi)心了,沒用的!
“誰為你費(fèi)心了?”龐亦然強(qiáng)硬地將他扯起,動(dòng)作看起來很粗魯,但是力道卻很輕!安还苡袥]有用,好歹是我弟為了你費(fèi)了幾個(gè)時(shí)辰特地調(diào)配出的藥,醫(yī)不好的話,也死不了你!痹捖,不容置喙地把藥往他嘴里倒。
“你不是恨我嗎?”被迫喝完藥,孟君唯發(fā)痛地倒回床。
“我是恨啊!饼嬕嗳徊⒉环裾J(rèn)!坝形液拗蛪蛄!
師父、師娘為人豪爽熱情,收留了他們兄弟倆,視他們?nèi)缫殉,滅案之日,他們奉師命外出采藥,回時(shí),偌大莊園宛若死城,每個(gè)人死狀慘絕,說不恨,是騙人的。
如今,靈兒不恨,他更是不得不恨,把所有的恨都交給他,她可以順著心意去做就好。
孟君唯看著他,從他眼中讀出沒說出口的想法!斑好,伊靈的身邊有你!饼嬕嗳晃⑻羝鹈,抿了抿嘴。“還好,當(dāng)年救了伊靈的是你。”一功抵”過,他相信,師父、師娘黃泉之下有知,應(yīng)該不會太恨孟君唯才是。
孟君唯輕勾著笑,血水卻沿著唇角滑落!澳敲矗铱梢哉埬銕蛡(gè)忙嗎?”
龐亦然垂眼看著他抖顫而斜扭的俊臉。
“……殺了我!彼蚯笾。
“你必須為靈兒撐下去!
“滿月春……拖不過十五日,我不希望在伊靈面前化為一攤腐水,我不想讓她看見我那個(gè)樣子……”他的痛,他可以忍,但是她的痛,他無法消除。
他給她的不快樂已經(jīng)太多了,讓她目睹他的死去,這太殘忍了。
“我已經(jīng)用伊家的內(nèi)功心法,逼出你體內(nèi)凈嵐作為藥引的血,你不用再受制于她,雖然因?yàn)闈M月春毒性太頑強(qiáng),無法如法炮制,不過等我們拿到解藥,研究出成份,你就有救了!
“我怕來不及!蓖聪袷且粚訉訉⑺`的網(wǎng),他愈是掙,愈是扎入心間,快要不能呼吸。
龐亦然攢緊眉,看著他忍受痛楚,沉聲喃著,“不知君念我,我念君知不。還記得這句話嗎?雖說這是當(dāng)年,靈兒在學(xué)堂上脫口對出的回文聯(lián),但這些年,她常常啥著這句。而這詠春閣外的蓮池,你可看見了?那是仿雅蓮閣打造的,她就在這里等你,你忍心讓她五年的期待成空嗎?”
孟君唯這才知道原來那時(shí)候龐亦然就注意著伊靈了。
真是有心呢,若是把伊靈交托給他……
正忖著,敏銳的耳力卻突地像是聽見銳刃劃開空氣的聲響,教他凜目坐起——
“伊靈呢?”那聲音分明是凈嵐的招式。
龐亦然也聽見那不尋常的聲音了!拔胰タ纯!就然,看著他!
“不!你對付不了凈嵐的,她會使毒!”顧不了痛,孟君唯奮力扯斷手鏈腳銬,躍下床,痛苦地頓了下,隨即奪門而出。
動(dòng)作之快,讓龐就然來不及阻止。
伊靈氣喘吁吁,粉拳握得死緊。
“怎么,不打了?”停在樹梢上的凈嵐緩緩飄落地,清艷面容滿是不屑!澳阋詾槟憔毩四敲袋c(diǎn)手腳功夫,就能對付我?”
“至少我也沒讓你傷著我。”她深吸口氣,戒備應(yīng)敵。
“你這一張嘴真是討打!眱魨刮赖团。
“有本事來打打看!”
“看我怎么打歪你這張嘴!”
凈嵐掠風(fēng)而起,纖手從腰間取出一顆藥丸,輕掐即碎,掀唇冷笑的瞬間,笑意凍結(jié),只因她瞥見孟君唯竟從側(cè)邊奔出。
“住手!”他大喊著。
伊靈朝他探去。
凈嵐瞇緊殺氣騰騰的眼,舍棄毒藥,抽出袖間的短匕,動(dòng)作比孟君唯還要快地朝伊靈沖去,想趁她被轉(zhuǎn)移注意力的當(dāng)頭,當(dāng)著孟君唯的面殺了她,要讓孟君唯生不如死!
“不要——”
孟君唯怒目欲訾,奮不顧身地朝伊靈撲去。
伊靈回過神,發(fā)現(xiàn)短匕已來到眼前,她無法閃躲!
千鈞一發(fā)之際,孟君唯飛身到她面前,將她抱進(jìn)懷里,任由凈嵐手中的短匕隱沒在他背部。
他不痛,沒有任何痛比得上失去她的痛。
“君唯!”她瞠圓了水眸。
孟君唯沉亮如夜星的魅眸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笑意從他的唇角緩緩地蔓延到那雙向來冷冷的眼。
“能這樣抱著你,真好。”他沉喃的嗓音如入夏的夜風(fēng),溫潤似水。
“你……”伊靈發(fā)著惡寒,纖手環(huán)抱著他的背,滿是濃稠的濕意。
血!纖手緩緩抬起,她瞪著指上鮮紅的血,幾乎快要放聲尖叫。
“我沒事!彼Φ煤苋,迅速地將她抱起,交到錯(cuò)愕的龐亦然懷里,回頭面對凈嵐時(shí),眸冷面狠,那是身為玄手門旗下弟子野焰時(shí)的面容。
凈嵐猙獰著如花美顏。“你到了現(xiàn)在,掛念的竟然都還是她!野焰,你夠狠!”
“把解藥交出來。”孟君唯冷聲道,忍著身上快要無法負(fù)荷的痛楚,他一步步走向她。
“一句話,辦不到!”凈嵐笑得近乎瘋狂!坝斜臼,你殺了我!
“我會的!鄙頌橥T師兄妹,兩人武藝旗鼓相當(dāng),先前不殺她,是因?yàn)闈M月春的毒是用她的血為引,讓他無法對施毒的人動(dòng)手,再加上他心里有顧慮,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沒有需要牽泮的事物了。
伊靈身邊有人可以保護(hù)她,不怕玄手門再有人對她下手,眼前只有凈嵐死,他才能永遠(yuǎn)安心,伊靈母子才能無后顧之憂地活下去!
而他,撐過了十四夜……他緩緩抬眼瞅著天上那輪明月,圓滿皎潔的月,體內(nèi)的毒正迅速反噬著,但他的意識是清楚的,再沒有什么時(shí)候能比眼前這一刻還要清醒了!
撐住最后一口氣,他運(yùn)起內(nèi)勁,身若迅雷,手勁如刃,凌空掠影而去。
滿眼的不敢置信,凈嵐躍起,狼狽閃過凌厲的攻擊,翻身掠過,點(diǎn)地再起,才猛然發(fā)現(xiàn),他竟已近在眼前。
她的輕功從沒輸過他,然而這一回,他是不要命地豁出去了。
“死吧。”孟君唯冷絕的眸錠迸腥紅光痕,氣勁在掌上如電激跳著。
“為什么會這樣?你不應(yīng)該能夠?qū)ξ蚁職⑹值摹懔,那也不重要了,記住我在黃泉路上等你!眱魨棺灾硬涣肆,也索性放棄掙扎,對她而言,黃泉路上有他相伴,又何嘗不是件美事?
孟君唯氣勁發(fā)出,凈嵐尸首分離,血水濺飛。
他動(dòng)手翻著她上的衣物,取出了解藥,咧嘴笑著,回頭睇著伊靈,“我找到解藥了。”話落瞬間,他嘔出一口血,但他依舊是笑著,滿足安心的。
“君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