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用在商場上時,通常是萬試萬靈,攻無不克的好招,他想,用在感情上應該也不差。
有時,男人跟女人之間的曖昧不明,其實跟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是有點類似的。
奈步對他是什么樣的感覺及感情呢?只要他想知道,應該就有辦法,畢竟從商的他是比單純的奈步要來得\"奸巧\"多了。
第二天,他跟奈步搭了同一班電車,也在同一個車廂。但是,他沒有靠近她,沒有多看她。
他站在離她有點距離,卻不難被她發現的位置。
接著,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整個星期,他如法炮制。
他在觀察她,但盡可能的不讓她發現。
他知道她清楚的察覺到他的存在,也看得出來她是如何避免著與他眼神接觸。
她不看他,即使她早已發現了他。然后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確實是屬于綾子媽媽桑所說的第二種情形。
因為如果她真的不想再看見他、真的討厭他,她不會出現在這節車廂里。
雖然她堅決不與他眼神交會,他卻已慢慢察覺到她眼底的情緒變化——
第一天,她有點驚訝、有點擔心,似乎怕他會靠近她,然后對她說些什么。
第二天,她還是驚訝,但好像已經不擔心。
第三天,她不再驚訝,卻介意著他的存在。
第四天,她臉上平靜,眼底竟漸漸有了掙扎。
第五天,她秀眉深鎖,悵然若失……
然后過了一個周休假日,他因為公事而飛到香港去。
他想,等他從香港回來,應該就能確定她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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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步看著車窗外如飛的熟悉景物,內心卻是忐忑、彷徨且迷惑。
他就在車廂的另一邊,盡管車上人多擁擠,但因為他顯眼,個兒又高,她很難不發現他的存在。
她以為他會從擁擠的車廂那頭擠過來,但他沒有,像是未曾察覺到她的存在般站在原地。
但,他并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因為曾有那么一兩次,他們的目光是有交集的。
他沒過來固然是讓她松了一口氣,但卻也教她心里有種莫名的惆悵失落。 .
她是怎么了?她不是不想跟他做朋友了?不是不希望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既然如此,當他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時,怎么她心里卻感到難過?
她還在期待什么嗎?她以為他會繼續\"糾纏\"著她,告訴她\"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不,她明知她所期待的已經不只是朋友,而他所能給她的卻只有朋友的情誼……
丹下奈步,你清醒一點,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她在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除非天地發生異變或是奇跡出現,否則是絕對無法有所交集的.
只是明明這么想的她,怎么還會感到傷感?怎么還會感到疑惑?
那天,他為什么要吻她?因為她激怒了他,她傷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或許吧,她想她一定是這世界上頭一個拒絕他的女人。
那么傷了他自尊的她,理應是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但為何……他還會出現在她眼前?
他既不正眼看她,也沒打算跟她說話,為什么還要在她所在的車廂里?
而拚命的想遠離他,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的她,為什么還要在這個他們過去約定好的車廂里?
他是矛盾的,而她也是.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是故意的嗎?他是存心擾亂拒絕了他的她的心?
不,已經有了理想對象的他,應該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蠢事。
那么他跟她同班車、同個車廂,只是想證明一件事——她的存在對他毫無影響嗎?
他要以行動告訴她——我對你一點都不在乎、一點都不介意,而你對我來說也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我可以若無其事、視若無睹的跟你同處在一個空間里?
是的,他想證明的、想讓她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于是,一整個星期,她的情緒因為他而起伏波動著——盡管她極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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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天了,在他連續出現幾天之后,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天沒見到他了。
同一班車、同一個車廂,她從來沒有改變過,但他卻不再出現在她的視線范圍。
他搭了別班車,或是在其他的車廂里嗎?還是……他已經不再選擇跟她一樣的上班交通工具?
不管是什么,他已經消失在她眼前,也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每當在電梯里看見2 1這個鍵,她的心就揪得好緊、好痛。
他就在某個她所知道的地方,但他們的距離是那么的遙遠,而他……是那么遙不可及的夢。
過去那一段短暫而美好的時光,他們曾以\"朋友\"的關系共度。而今,朋友的游戲結束,他們的\"友誼\"也終究成了回憶……
只是,為什么她的心還有一種被牽絆的感覺?她好像還有一絲絲的期待及渴望,渴望著某一天,他會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即使他們中間隔著一整車的乘客也沒關系……
她好恨也好氣自己還有這樣的期待及想法,她簡直蠢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為什么?為什么她無法忘掉他?為什么她恨不了他?為什么明明是一個沖動又無禮的吻,至今卻遺留著燙人的溫度?
她不該對他有任何留戀的,因為他即將屬于另一個女人。
她的母親因為愛上了一個屬于別人的男人而注定傷心寂寞,而她也因為父親是別人的父親受盡委屈,她知道那是不該發生的,是可以避免的……
但為什么她的胸口是這么的痛?為什么一想到他,她就心痛得幾乎快不能呼吸?
矛盾、掙扎、痛苦,還有說不出來的悲哀在她心里交織成一張網,將她困住,讓她跌進更深更黑的谷底——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然后又是一個星期的開始。
經過了一個星期不見他的日子,她已經不再期待他的出現。
她知道不管他們之間的\"友誼\"是真實存在過,或者只是一場夢……也都過去了。
車窗外依舊是熟悉的景物,她目視著前方,但神情落寞。
突然,她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有人在看她。下意識地,她轉頭去尋找那目光的源頭——
然后,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她陡地一震,以為那是幻覺,是沙漠中無助的旅人所看見的海市蜃樓……
她下意識地用力捏了自己一下,痛得皺起了眉頭。是真的,不是在作夢,他真的\"又\"出現了。
這一次,他看著她,而她也看著他。他們的視線穿越了隔在中間的乘客們,交會在一起。
雖然她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她看見他張開了嘴巴,說了個\"嗨\"。
那一際,累積了兩個星期的復雜情緒在瞬間得到釋放,她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般虛脫無力……
眼眶一熱,地淌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