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彼拖骂^，看著嫂子懷里的俄羅斯藍(lán)貓。
貓兒叫了幾聲，美麗的藍(lán)色眼眸就像雨后的天空，直視著他。
他移動視線，看向笑容可掬的嫂子，改口喚道：“小藻。”
“今天怎么有空回來？”峰川藻與蘭皓成肩而行，拾階而上。
“哥說要兩幅畫，我?guī)砹�。媽咪也說要改造花園，叫我回來跟園丁討論。”蘭皓成邊說邊指示傭人將畫拿進(jìn)起居室。
“也是，讓你看過之后，比較安心。”峰川藻彎下腰，放開貓兒，讓它自行活動。
“哎，你這時候回來，大家都吃完晚餐了，我叫廚師幫你再做些餐點，好嗎？”
“我吃過了。媽咪跟爹地呢？”他走進(jìn)起居室，發(fā)現(xiàn)母親正在讀書，父親則不見人影�！皨屵洹！�
“皓成，回來啦！”戴著老花眼鏡的蘭夫人抬起頭，認(rèn)出小兒子，合上書，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蘭皓成微笑，乖乖入座。
蘭夫人張開雙臂，抱了下小兒子，“吃過飯沒？”
“吃過了。爸呢？”
“在書房寫書法。”蘭父的興趣是書法。
蘭皓成點點頭，沒有打算與許久未見的父親打招呼。“園丁休息了嗎？”
“你難得回來，就急著要走嗎？現(xiàn)在才晚上十點，天都還沒暗。”蘭夫人握住他的手，睜眼說瞎話。
蘭皓成微斂眼瞼，輕輕抽回手，“沒有�！�
“有什么事都延后一下嘛！我們這么久沒見面，今天不待到吃完消夜，不讓你走�！狈宕ㄔ宥顺鐾斜P走過來。
“沒錯，今天沒聊到盡興，不放你走�！碧m夫人像個小孩子，拉著蘭皓成的手臂，任憑他嘴角僵硬、滿臉不自在，也不放手。
“有餅干、蛋糕，還有我自己做的scone，吃吃看�！�
嫂子熱情的笑容讓蘭皓成不自覺的點了下頭，即使吃得很飽，也只能動手拿了個scone，配咖啡喝。
“哥呢？”
“打麻將去了，你沒跟你哥約好嗎？我打電話叫他回來�！�
“不用�！碧m皓成把挽著自己的母親稍稍推離，拿起傭人放在一旁的畫，打開牛皮紙，“嫂嫂，你看看喜不喜歡�！�
那兩幅畫都是風(fēng)景畫，畫的是夏季與冬季兩種截然不同的風(fēng)景，地點則是他的住所“蘭庭集敘”。
“好美！”峰川藻驚呼一聲，“媽，你看，皓成真是巧手，畫得好漂亮。
蘭皓成的嘴角抽搐，不過沒有表示什么意見。
蘭夫人湊過來，“這畫挑得好，正好一幅放在你爸的書房，一幅放在你哥的書房。”
“是��！皓成，你只帶兩幅畫過來？那我的工作室呢？我也想要一幅。”峰川藻漂亮的眼眸直視著他。
“最近在忙�！碧m皓成摸了摸鼻側(cè)，看著嫂子，思忖她話里的真實度。嫂子與母親如出一轍，不管他創(chuàng)作出什么東西，她們?nèi)伎趶揭恢拢宦墒①�，然而這樣的贊賞只會讓他感到尷尬。
“啊，我聽你哥說了，你在忙車展，對不對？我跟媽也會去喔！”峰川藻興奮的說。
“你們要買車？”蘭皓成把畫重新包好，放回原處。
“當(dāng)然不是，是要去看你的花藝展出啊！”蘭夫人與媳婦簡直就是模范婆媳，感情好到像母女，有默契得很。“以前要看你的作品，都得搭飛機出國，現(xiàn)在臺灣有，當(dāng)然一定要去，你……沒預(yù)期我們會去嗎？兒子�！�
蘭皓成失笑，“沒，別來，沒什么好看的�！�
蘭夫人和峰川藻同時淚光閃閃，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你這么討厭我們出席嗎？”峰川藻語帶顫抖的問。
“難道……我們會丟你的臉？”蘭夫人微微哽咽的開口。
“嗯�！碧m皓成也不知是遲鈍還是老實，點了點頭。
峰川藻與蘭夫人相視一眼，笑了出來。
不知道自己哪里娛樂了她們，蘭皓成很識相的起身，“我去看爹地。”
“皓成，我的工作室里有個白色紙袋，里面是今年春天的衣服，你拿去吧！”峰川藻提醒。
他的腳步頓了下，“嗯，謝啦！”然后走出起居室。
婆媳兩人談笑風(fēng)生，相處和樂。
蘭皓成來到書房門口，輕敲一下，打開房門。
蘭父抬起頭，看見他，笑道：“被你媽跟你嫂子趕出來了？”
蘭皓成站在門外，看著父親懸腕書寫。
“來，過來�！碧m父朝他招手。
他走近書桌，“爹地�！�
“你看，這是我今天臨得最好的一帖�！�
“你的心情不錯�！碧m皓成自父親的書法中明了他的心情。
“你的心情不好？”蘭父同樣自他那不自在的模樣看透了他的心境。
“有些事，很難講�！碧m皓成輕嘆口氣，走向書房附設(shè)的陽臺，望著底下那造景對稱的英式庭園，暈黃的燈光讓庭園罩上一層神秘面紗。
“等你想透了，再說也不遲�！碧m父將一根雪茄遞到他面前。
蘭皓成接過雪茄，湊近父親手中的打火機，雪茄獨特的風(fēng)味在點燃的瞬間充斥他的鼻腔，出乎意料的安撫了他心底的不安。
“我覺得挖個池塘，種些睡蓮，夏天的時候，你媽跟你嫂子就可以在池塘旁邊乘涼，不會老嫌家里熱了�！�
蘭家的庭園是臺灣罕見的英式庭園，占地廣闊，是蘭皓成與兄長童年時期玩耍的地方。
蘭父在茶幾旁坐下，“下一盤西洋棋？”
“天氣熱是溫室效應(yīng)�！碧m皓成在父親的對面坐下，望著有夜間照明設(shè)備的花壇，選了黑水晶雕制的棋子，“也許把那幾個花壇移開，就可以鑿池塘。”
“你再畫一些圖，讓園丁照圖種花，這樣你的作品也會留在庭園里。”蘭父笑說。
“那池塘中間要放雕像嗎？”
“你覺得呢？”
“放了也無妨，可以放尿尿小童�！碧m皓成建議。
“嗯……”蘭父瞇起眼，打量小兒子，“你很累嗎？”
“有點�！碧m皓成的黑方在白方的進(jìn)逼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因為車展？”蘭父猜測。
“不是。”蘭皓成吸一口雪茄，“因為某些計畫推行得不順利，花太多時間在推行計畫，得到的成果卻太少�！�
“‘計畫’推行了多久？”
“兩年�！�
“成果？”
“對方要出國留學(xué)�！碧m皓成不輕易透露的沮喪此刻浮上臺面。
“所以你要放棄？”蘭父笑問。
“你覺得放尿尿小童好，還是放仙女好？”
“我還想要一個秘密花園，以后有孫子孫女時，讓他們玩。”蘭父打啞謎似的說。
“那得耗費很長的時間。”蘭皓成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兩全其美。
“只要得到的結(jié)果是好的，又何必急于一時？既然是計畫，就好好的推行，將退路全部鎖死，不管對手再怎么掙扎，最后推倒國王的人還是你。checkmate”
蘭皓成投降了，推倒黑方的國王，看著父親，“如果把對方害死了，怎么辦？”
“對方有說過她快死了嗎？”
“沒有，我發(fā)現(xiàn)她有快死掉的跡象。”
“所以你就抽手了？”蘭父對小兒子的性格還算了解。
“嗯。”蘭皓成點頭，難過溢于言表。
“你有想過此時抽手，只會加速對方的死亡？”
蘭皓成愣住。
蘭父將棋子重新擺好，“再下一盤？”
他恍恍惚惚的跟父親重啟戰(zhàn)局，這次以更快的速度宣布投降，再次推倒國王，然后將棋子重新排好。
“不玩了，應(yīng)該叫大哥在家里開麻將團(tuán)的�！�
“沒耐性的小鬼�！碧m父下西洋棋的技術(shù)是全家最好的，不過打麻將的能力卻是倒數(shù)第一。
“我是沒耐性啊！雪茄，留著下次回來再抽�！�
“你一次也不可能抽完一整條雪茄�！碧m父白了小兒子一眼。
“我走了。”蘭皓成似乎從父親那里得到了什么啟示，急急起身。
“你媽跟你嫂子都會去看車展喔！”蘭父提醒。
蘭皓成沒有回應(yīng)，快步走出書房，先到嫂子的工作室拿了白色紙袋，然后從走廊的電梯直接進(jìn)車庫，躲過待在起居室的母親與嫂子，離開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