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那個臭小子就是我爺爺?”吳思柔睜大了眼難以置信,爺爺居然搶走同學(xué)的未婚妻,這么做不太好吧?奶奶又是看上爺爺哪一點,居然會愿意被搶?蘇爺爺對奶奶顯然用情很深呀!
“是啊,吳建南,我最要好的同學(xué)!”蘇靜同打死也忘不了這名字,苦笑一下說:“都怪我沒有戒心,介紹他們認(rèn)識,結(jié)果他偷偷跑去追玉貞,真不夠意思!”
當(dāng)年他春風(fēng)得意,帶未婚妻到學(xué)校招搖,讓一票同學(xué)都羨慕他的絕佳好運,誰知樂極生悲,好女人一帶出場,就有可能被盯上,最后就是橫刀奪愛了。
“原來我爺爺是第三者!眳撬既岵幻馓鏍敔斢X得愧疚,難道愛上了就能為所欲為嗎?
“唉,也怪我自己不夠用心,以為訂婚了就穩(wěn)定了,誰知道情海生波,一下就物換星移。我還記得要解除婚約的時候,玉貞說建南沒有她就會死,而我沒有她仍然會活著,她說得也對,我確實活到現(xiàn)在,也娶妻生子,玉貞選了一個最愛她的人,這沒什么不對。”
其實他懂,溫柔而善良的玉貞做出這決定也是萬分痛苦,一下讓三個家庭陷入風(fēng)雨中,只因她不能看著吳建南日漸枯萎,從同情轉(zhuǎn)為愛情,很像玉貞會做的事。
吳思柔不懂這種三角習(xí)題,只是老人家臉上的遺憾讓她動容!翱墒翘K爺爺你到現(xiàn)在還懷念我奶奶……”
“是啊,她是我的初戀,我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其實我也沒有要做什么,可能只是說聲好久不見,再問候一聲她好嗎?”經(jīng)過多年人生歷練,蘇靜同其實已放下這段感情,偶爾夜深人靜夢到過去,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懷念故人。
就在院子里、樹蔭下,蘇其偉望著爺爺和吳思柔,癡癡地出了神,這女孩剛才鬼叫又揍人,現(xiàn)在卻一臉溫柔如圣母,讓他內(nèi)心大感詫異,卻也不由得著迷了。
吳思柔站起身,帶著歉意說:“蘇爺爺,我看我們進屋里去吧!陽光這么強,我怕您曬暈了!
蘇靜同露出感激笑容!翱梢詥?我有好多東西想拿給你看呢!”
“我很期待!彼逊畔陆湫,相信這位老人家的誠意,雖然她爺爺搶走他的未婚妻,他卻沒有太多怨懟之意,這份祥和的心境相當(dāng)難得。比較起來,她爺爺?shù)钠庖恢辈惶,動不動就大聲嚷嚷,說不定是危機意識太高漲,才會這么神經(jīng)質(zhì)呢。
一進門,蘇靜同招呼她坐下,殷勤道:“來來,這蛋糕很好吃,還有布丁、麻撂、紅茶、羊羹,我不知道年輕女孩喜歡吃什么,都是胡亂準(zhǔn)備的。”
“謝謝蘇爺爺,您不用忙,我會慢慢吃!彼呐,她爺爺對她也不是不好,但很少有這么親切的時候。
“柔柔,你好溫柔,就像玉貞一樣。”蘇靜同怎么看她都像玉貞轉(zhuǎn)世,人生真是奇妙啊,在他七十歲的時候卻能遇到十七歲的玉貞。
“蘇爺爺,我奶奶沒有跟您結(jié)婚,我覺得好可惜喔!”吳思柔是真心這么想。奶奶為何不選擇蘇爺爺呢?蘇爺爺又紳士又深情,讓人感覺很窩心。
“呵呵……”蘇靜同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有她這句話,似乎遺憾都少了一半,他喜孜孜地打開相本!斑@是我們以前的照片,你瞧瞧,你跟玉貞幾乎是同一個模樣!
“哇……蘇爺爺您也很英俊呢!”吳思柔大開眼界,這些照片多么珍貴,蘇爺爺看來笑得燦爛,奶奶則是一臉恬靜,旁邊還有好多親友,都盛裝出席喜宴,背景則是一對紅色喜字。訂婚那天,想必是蘇爺爺極為開心的日子,誰知好友和未婚妻會一起背叛他,劇情變化也太曲折了。
蘇其偉坐在較遠(yuǎn)的椅子上,靜靜看著他們倆的對談,視線無法離開吳思柔,他慘了他,怎么才見兩次面就迷成這樣?他實在很怕跟爺爺一樣,迷上了就得迷一輩子呢!
“后來你爺爺不讓我跟玉貞連絡(luò),偶爾見個面也不行,他怕我搶回她,拜托,我哪會做出這種事?”蘇靜同望著照片中人物,仿佛就在眼前,其實他只希望玉貞過得好,其他還能奢望什么?
吳思柔越聽越覺有道理,爺爺對奶奶有種不尋常的占有欲,原本她以為是因為奶奶身體不好,爺爺才會常常大驚小怪,但仔細(xì)一想,爺爺根本是神經(jīng)過敏!奶奶有時還會對她說,爺爺幼年喪母,長大后仍像個找不到媽的小孩,常常會做些幼稚的事,不用覺得奇怪。
當(dāng)相本翻到最后一頁,吳思柔站起來鞠躬道:“蘇爺爺,對不起,我爺爺做了很不應(yīng)該的事!
這輩子也許她爺爺永遠(yuǎn)不會來道歉,她自覺有責(zé)任這么做,
蘇靜同站起拍拍她的肩膀!澳愀业朗裁辞?都已經(jīng)五十年了,我哪會計較這些?只是、只是……真的挺懷念的……”
“蘇爺爺,您如果想看的話,我回去多洗幾張奶奶的照片給您!
“真的?多謝你!”這回?fù)Q蘇靜同向她鞠躬,他實在太開心了。
這畫面太有趣,蘇其偉忍不住出面道:“拜托你們別這么客氣,不管誰給誰鞠躬都很夸張耶!”
兩人笑了笑又坐下,蘇靜同猶疑了一下,問:“玉貞她走前沒有受太多苦吧?”
吳思柔想了想,搖頭道:“奶奶原本身體就不好,但是她意志力堅強,常常忍到受不了,才要我們送她去醫(yī)院,今年二月,她一開始只是小感冒,轉(zhuǎn)為肺炎后住院,并發(fā)器官衰竭,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吃很多苦,她一直沒露出痛苦的樣子!
“唉……”蘇靜同忍不住眼角濕潤,聽到心上人臨走這段過程,仍教他揪心不已。
兩人繼續(xù)說起白玉貞的種種,仿佛她面露微笑坐在這兒,她的一切是那么讓人難忘,不知不覺中,吳思柔發(fā)現(xiàn)時針已走到五點!疤K爺爺,我該回家了,我跟姑姑說會回去吃晚飯的!
“好,謝謝你陪一個老人說這些無聊的話。”
吳思柔趕緊搖搖頭!耙稽c都不無聊,我收獲很多,您要多保重喔!”
“我會的。其偉,你送她回去,騎車要當(dāng)心,不能給我出任何差錯!”蘇靜同在客廳搜尋孫子的身影,這一整個下午他都快忘了還有孫子的存在呢。
坐在一旁的蘇其偉終于出聲:“安啦~~我的技術(shù)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蘇爺爺再見!”吳思柔再次鞠躬,她真的很高興能有這次會面,也希望蘇爺爺心情能平靜些。
“再見、再見……”蘇靜同不斷揮手,他已填補內(nèi)心遺憾,再次見到當(dāng)年的玉貞,也真正告別了初戀。
走出蘇家大門,吳思柔沒有別的選擇,再次坐上蘇其偉的重型機車,一路上她緊張得要命,頻頻呼喊:“你騎車小心點,不可以蛇行,不可以闖黃燈!”
“是是是,大小姐,遵命!”蘇其偉忍不住嘴角的笑,剛才那朵溫柔的解語花,現(xiàn)在變成了霸王花,怎么卻都一樣迷人?
機車終于平安抵達她家巷口,她小心翼翼下了車,把安全帽和外套還給他,心想應(yīng)該就這樣結(jié)束了吧。只是他看著她的眼神很微妙,讓她胸口怦怦跳起來,應(yīng)該是因為他太好看的關(guān)系,通常是她欣賞藝術(shù)品,被藝術(shù)品反盯的感覺多怪異。
蘇其偉伸出手,表示友善和謝意!爸x謝你愿意到我家,聽我爺爺說了那么多話!
他要跟她握手?她遲疑片刻才也伸出手,感覺他的手又大又熱,跟她完全相反,她很快就收回手,這男孩怎么看都不好惹。
“不用客氣,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闭f完她便轉(zhuǎn)身要回家。
“等等!”
他的呼喚讓她轉(zhuǎn)過頭!斑有什么事嗎?”
“沒、沒事。”他從來沒做過這種蠢事,要如何挽留一個女孩?要如何打動她的芳心?天啊,想到就頭大。
她不懂他到底想怎樣?不過她有句肺腑之言,還是乘機說了吧。“你騎車真的要多留神,你家人會擔(dān)心你的!
“喔,好……”他像個小孩點點頭。
“再見了。”她微微一笑,緩緩回頭走進巷子,他就站在原地,看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后,忽然心底甜甜又酸酸的,可惡啊可惡,他顯然是陷進去了。
一路慢速騎車回到家,是因為他無力全速前進,走進客廳,他發(fā)現(xiàn)爺爺坐在客廳,似乎在等他的樣子。
“爺,你還不累?今天說了那么多話!
“再說最后幾句,我就要去躺著休息了!碧K靜同今天像作了一場大夢,醒來時還帶著笑容。
“什么事?”蘇其偉坐到爺爺面前問。
“其偉,我說真的……”蘇靜同的笑轉(zhuǎn)為神秘!澳闳绻矚g柔柔的話,就去把她追回來,做我的孫媳婦!
“你在說什么啊?”他從沒想過婚姻這件事,那應(yīng)該等三十歲再來考慮就行了。帥氣的他吸引了很多女生愛慕,他會找比較順眼的約會看看,但沒幾次就覺得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樣,可能要碰到真命天女才有答案。
“從小到大,你那些女同學(xué)、女生朋友我都不喜歡,我只喜歡柔柔!碧K靜同知道孫子很受歡迎,這并非壞事,但遇到對的人就得專心去追求,否則錯過了鐵定遺憾終生。
“你喜歡的,又不見得我會喜歡。”他不用配合爺爺?shù)南埠冒?這又不是五十年前,終生大事還得由長輩決定。
“少來,你明明就喜歡她!碧K靜同看得出來,孫子對那女孩有種特別感受,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不跟你說了,反正我任務(wù)達成,以后別叫我做東做西的!碧K其偉故意說反話,過度的驕傲總是讓人別扭。
“你不會再去找柔柔?”蘇靜同完全看出孫子的心口不一,年輕人大多是這樣的,倔嘛!
“不會!”蘇其偉答得堅決。
“好,來打賭,賭五百塊,敢不敢?”蘇靜同可說是個老頑童,妻子過世十五年來,他一直過著自由生活,平常除了跟好友們唱歌出游,動不動就愛跟人打賭,下棋也賭,看比賽也賭,年輕時的他從一個業(yè)務(wù)員變成建筑公司老板,仍是豪爽的海派作風(fēng)。
“賭了!”蘇其偉可不容許有人挑戰(zhàn)他的膽量,他跟爺爺是同一種脾氣。
祖孫倆就這么約定賭注,望著爺爺信心滿滿的眼神,蘇其偉忽然覺得自己沒什么勝算,被自己打敗能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