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發(fā)軟軟的披在肩上，因為扎過辮子而自然卷起，襯得小臉更圓，像個小天使。
「這么晚還不睡？」心不禁柔軟下來，他的女兒在等他�！赣窒肴鰦桑肯人�，爸爸洗完澡就回來�！�
進(jìn)入浴室，他快速的洗了個澡，頭發(fā)半干，懶散得連吹風(fēng)機都不想拿出來，直接上床。
結(jié)果卻被女兒皺眉訓(xùn)斥�！胳o姨說頭發(fā)不吹干頭會痛痛，爸爸要把頭發(fā)吹干才可以睡覺�！�
他覺得麻煩，但看見女兒堅持地瞪著他，一臉不開心，只好乖乖下床把頭發(fā)吹干。
才上床，女兒立刻纏上來抱住他，抱住他頸子親了一下，很可愛的說：「爸爸晚安。」
「晚安�！�
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女兒在睡前抱著他親吻他，他絕對會給對方一記殺人的目光。
但是現(xiàn)在不管有多累，他一定會看著女兒的臉陪她說話到她睡著……當(dāng)然，他已經(jīng)放棄為女兒說床邊故事了，只要他開口，用平板冷硬的語調(diào)說沒有童話色彩的故事，五句內(nèi)懿懿一定會睡到打呼。
「爸爸……」小女生抱著父親撒嬌�！肝铱刹豢梢砸斩Y物？一個，一個就好�！�
「你想要什么？」他自然想滿足女兒，就算現(xiàn)在過了十二點，她的生日早就過了。
「我想要媽媽……」小女生欲言又止。
單天齊身體一僵，眉頭頓時打了十個結(jié)。
這一天總算來了嗎？女兒要媽媽，這是單親爸爸不能避免的階段，可他，該怎么告訴女兒，他沒有辦法變出一個媽媽給她？
「不行嗎？爸爸，不行嗎？」單懿慈追問。
「懿懿……還記得媽媽嗎？」他困難的開口，想起去年秋天，懿懿在病中將衛(wèi)靜當(dāng)成了媽媽。
他也想起四年前，在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深夜，兩歲的懿懿不斷啼哭，他走進(jìn)嬰兒房，抱起哭鬧著叫媽媽的女兒，離開那個家……
此后，他沒讓懿懿見她的生母，那時候她才兩歲，還記得那些事嗎？
「懿懿，還記得媽媽？」
單懿慈搖頭，眼內(nèi)盛滿對「媽媽」的想念，以及執(zhí)著。
「不行嗎？爸爸……不行嗎……」她不停追問父親�！肝蚁胍o姨是媽媽，好不好？」
單天齊還未從女兒不記得前妻這個訊息松口氣時，又聽見她語出驚人的要求。
「什么？」
「不可以嗎？爸爸，你讓靜姨變成媽媽，好不好？」她不斷不斷的要求，童言童語的說。
衛(wèi)靜……變成懿懿的媽媽嗎？單天齊突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等一等，這是什么念頭？
被自己的想法驚嚇到，他整個人發(fā)傻，腦中卻自動有了想像。
衛(wèi)靜照顧懿懿的溫柔，變成照顧他，那感覺很不錯，非常不錯……
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就跟女兒一樣，太過依賴衛(wèi)靜，懿懿在她身上尋找安全感，他在她身上則得到面對女兒的勇氣和信心，一點一滴的累積，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太習(xí)慣了。
盡管她總是不多話，沒有什么交集，但相處時的氣氛，是和諧的。
「唉——」他伸臂捂住眼，哀嘆一聲。
「爸爸，好不好？靜姨可不可以變成媽媽？好不好嘛——」單懿慈搖著父親手臂，不斷的問。
「懿懿，這個爸爸沒有辦法。有些事，就算是努力過了，想要擁有的東西，也不見得會屬于你�！�
聞言，單懿慈的表情難掩失望。
「可是，我還是想要靜姨當(dāng)我的媽媽……」她抱著父親，不斷重復(fù)這個生日愿望，直到睡著。
單天齊即使很累了，卻了無睡意，只能望著女兒的睡顏嘆氣。
「媽媽啊……」再嘆一口氣，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別再想，可是那道恬靜的身影，卻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從他的夢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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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懿慈！吃飯時不準(zhǔn)說話。」
聽到單天齊又用那種對待下屬的語氣吼小孩，衛(wèi)靜就很想嘆息，思索著該怎么打圓場才不會太超過。
身為保母的為難就是，在家長教訓(xùn)孩子時，自己的心態(tài)調(diào)整和夾在中間的處境，看不過卻不能插手干預(yù)，是非常痛苦的。
被吼得一楞一楞的單懿慈，呆望著父親，一臉受傷，回頭望向衛(wèi)靜，見她沒什么表情，沮喪的低頭。
衛(wèi)靜一直以來公私分明，她帶過的孩子信賴她卻不黏膩，分得清楚保母和父母之間的分野。
這也是她向孩子家長規(guī)定一天要說十句話的原因。
可現(xiàn)在……懿懿望著她求救的眼神，就像是被父親責(zé)罰時向母親求救一樣。
她想置身事外的，卻不知不覺介入太深，這樣很糟糕，太糟糕了，她不應(yīng)插手，卻又對小女孩的眼神感到心疼。
「爸爸，對不起……」單懿慈被嚇到是真的，但沒有哭，只是垂下頭吃她的早餐，不敢再像吱吱喳喳的小麻雀，跟保母說話。
單天齊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他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才叫正常，因為他出走房門時，正好聽見女兒向衛(wèi)靜抱怨，向爸爸要的生日禮物，他沒有辦法給……
那種話怎么能讓女兒說出口？情急之下，他板起面孔制止，沒讓女兒把話說完，卻把氣氛搞僵了。
衛(wèi)靜表面上默水作聲，但感覺得出來，她對他很失望，單天齊沒有辦法忍受現(xiàn)在這樣的氣氛。
「哥，早安�！�
「齊，這么早？」
「出門吧�！拐脝翁於骱屠罹榷汲隽朔块T，他迅速決定提早進(jìn)公司，藉由他能掌握的事，逃避他不想面對的窒息。
他就這樣離開，衛(wèi)靜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當(dāng)她回神時，已經(jīng)在他出門前喊住他。
「我不是不知道你對懿懿愧疚�！共还芰�，什么都不管了�！傅妥屲曹舶言捳f完也不行嗎？」
她語氣和緩，聽在單天齊耳中卻是刺耳的責(zé)備。
他回頭，望著那張素凈的臉及清澈溫柔的眼神。她以為，他喝止懿懿打小報告，是因為未送禮物的愧疚嗎？
「懿懿向我要的禮物，我送不起�！顾麑λ嘈Α！感l(wèi)小姐……懿懿對我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她想要媽媽，而她心目中的母親形象，是你�！�
聞言，衛(wèi)靜著實慌了，想到剛才他如果沒有打斷，親耳聽見小女生說出她向父親要的禮物，是要她成為媽媽，她一定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如果讓她把心愿告訴你，我不知道……」該怎么收拾尷尬的局面。
但由他親口說出來，還是一樣尷尬��！
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撇過頭。
「我出門了�！拱迤鹈婵�，單天齊假裝剛才的一切都沒發(fā)生，他沒有對衛(wèi)靜露出苦笑，因為單天齊是無所不能的。
「路、路上小心。」衛(wèi)靜很直覺的回應(yīng)，說完才想到……她干么要叮嚀他路上小心？還目送他出家門？
真的陷入太深了，這樣很不好。
出門后踏進(jìn)電梯的單天齊，在電梯中的鏡子，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習(xí)慣穿亞曼尼，清一色的深藍(lán)、深黑，體面但沒有溫度，連領(lǐng)帶都一絲不茍，在袖口別上卡地亞鉆石袖扣。
鏡中的那個男人，叫單天齊，他無所不能。
所以他皺起眉，讓身后兩名得力下屬見了，皮不自覺的繃緊——
「剛才的事情，連問都不要給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