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是誰?打小她便認(rèn)定將來長大后要成為西門家最厲害的盜匪,結(jié)果她偉大的志業(yè)到了他口中,竟變得見不得人。哼,臭酸儒就是臭酸儒!如果不是有他們這些盜匪搶奪,他又怎么會懂得啥叫人心險(xiǎn)惡咧?
西門元寶危險(xiǎn)地半瞇著雙眸,心中盤算著讓他再次見識啥叫人心險(xiǎn)惡?這一回她絕對要搶光他身上所有的銀兩,將他的衣袍扒光光,再將他吊在城門口示眾,看他往后還敢不敢開口閉口就痛罵盜匪!至于他的馬,這一回她要躲到?jīng)]人的地方把牠宰了烤來吃,把馬當(dāng)成是他,一個人吃得干干凈凈,再拿剩下的骨頭來剔牙,看往后還有誰敢惹她!
她倏地朝他猙獰一笑,看得東方翼頭皮發(fā)麻,他不動聲色地引導(dǎo)著馬兒往右后方退。她看起來不懷好意,若他沒猜錯,她很可能想故技重施,再搶他一回。
「我說胡土!人有時候就是會特別不走運(yùn),當(dāng)霉神老跟著你時,你能怎么辦?」西門元寶狀似惋惜地?cái)傞_雙掌。
本來她今天是不打算再行搶的,可誰讓胡土哪兒不去,偏要到她跟前閑晃?閑晃就算了,又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讓她聽不懂的話;聽不懂就算了,他居然嫌棄她是強(qiáng)盜土匪?!
他這么囂張,她若再不搶,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太對不起西門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了?
因此,她要狠狠地?fù)專俅螕尩盟薜澳,看他下回若遇上她,還敢不敢屁話一堆!
「所以?」她這是在暗示他,又將霉運(yùn)上門了?
「所以,你只能順從命運(yùn)的安排,繼續(xù)當(dāng)個倒楣鬼嘍!」西門元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底卻正打著鬼主意。
對她早有防備的東方翼可不會被她絕美的容貌與燦爛的笑容欺騙,這丫頭笑得愈無辜就表示愈有問題!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擺脫她時,忽地雙耳靈敏地聽見有大批人馬正朝這邊而來。是西門家的其他人嗎?他們早就安排好了?
本來西門元寶已摩拳擦掌,準(zhǔn)備動手,突然見他心不在焉,彷佛有事正困擾著他,她竟不由自主地收手,沒重施故技將他一拳打昏在地。
「妳帶了多少人馬?」東方翼皺著眉問。
「什么人馬?就我一個人,我誰也沒帶啊!」西門元寶摸不著頭緒地澄清。
既然不是西門家的人馬,那么來的人究竟是誰?偶然路過的商隊(duì)?東方翼看向滾滾沙塵的一端,想看清來者何人,當(dāng)銳利如鷹隼般的雙眸透過翻滾的黃沙看見對方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時,無須對方報(bào)上名號,他已可猜出對方為何來到此處了。
「該死!上馬!」東方翼低咒了聲,伸長右臂將還愣在原處的西門元寶拉上馬。
「什么?」西門元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被他給拉上馬坐在他身前,在她尚不及反應(yīng)時,他已策馬狂奔。
東方翼來不及跟西門元寶解釋原因,他是可以獨(dú)自一人逃跑,但他無法讓她陷入危險(xiǎn)當(dāng)中而不施以援手,盡管她曾對他不義,他可不能對她不仁。
「喂!胡土,你瘋了是不?拉我上馬做啥?」明明是她要搶他,怎么成了他搶她,而且還是搶她的人?這個傻胡土明明不是強(qiáng)盜土匪!好好的窮酸儒不干,怎么學(xué)她干起搶劫的勾當(dāng)了?該不會胡土是另一座山頭的土匪頭子,打算搶她回去當(dāng)壓寨夫人吧?
「坐好!妳若不小心摔下馬,我可不會救妳!」東方翼大喊說道,極力擺脫身后的追兵。
「別說笑了!我怎么可能會摔下馬,況且我何時需要你救來著?」聞言,西門元寶嗤之以鼻。坐在他身前,可以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緊繃,彷佛危險(xiǎn)正在逼近當(dāng)中,但說到危險(xiǎn),在這兒還有比她更危險(xiǎn)的人嗎?
西門元寶不曉得他是哪根筋不對,為他怪異的行徑撇了撇朱唇,心里又浮現(xiàn)另一個主意──假如現(xiàn)下將他推下馬去,這匹馬兒豈不是又成了她的嗎?
[嘿嘿嘿!胡土啊胡土,你要怪就怪自個兒的腦袋瓜不夠清楚,不曉得碰上的是最厲害的盜匪,算你倒楣啦!]
她動著歪腦筋,打算讓他好看,猛地,耳后傳來「咻咻咻」,劃破空氣的銳利聲響,她感到納悶,尚來不及理解這破風(fēng)聲因何而起,疾速穿過身旁的箭矢便當(dāng)場讓她嚇白了臉。
疾速穿過的箭矢!
大批吆喝的人馬!
胡土策馬狂奔!
這……表示什么?頭一個閃進(jìn)西門元寶腦海中的答案便是──他們正被人追殺當(dāng)中!
不!不對!嚴(yán)格說來,被追殺的人是胡土才對!她只是正巧倒楣碰上,結(jié)果對方要連她一塊兒殺!
「真是去他奶奶的!」西門元寶氣得全身發(fā)抖,不斷咒罵出聲。原先她還道胡土是個倒楣鬼,被霉神纏上身,沒想到真被她這張烏鴉嘴給料中,他的確被霉神纏上了,而她則是無辜受到牽連,一條小命保不保得住都還是個問題!
嗚……她怎么會這么倒楣?早知道會碰上這種倒楣的事,她就乖乖待在家里了,哪管胡土是不是成了白骨一堆?現(xiàn)下可好,上回胡土沒死成,這回由她跟著陪葬,實(shí)在是太便宜胡土這小子了!
「別讓他們跑了!快追!」后頭的追兵大叫。
東方翼一句話都不說,冷靜地抽出放在鞍袋的長劍,打落身后飛馳而來的箭矢,同時輕踢催促馬兒快跑。他料想對方對此處的地形不熟悉,因此刻意讓馬兒奔馳過一個個可能造成阻礙的土丘,藉以尋求機(jī)會擺脫對方。
「胡土,他們干么要追殺你?」西門元寶怕得不敢往后看,就怕會看見千軍萬馬在追殺他們,更怕回頭一看便會看見一把刀往她可愛的脖子上砍來!只要不回頭看,至少可以欺騙自己,他們還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而且永遠(yuǎn)都追不上!
「不知道。」東方翼俐落地砍落身后箭矢,并抽了個空回她話。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為何會被人追殺?!你是不是干過太多惹人厭的壞勾當(dāng)了?」或許他是個比她更壞、更惡毒的人,不然人家沒事何必派出一堆人浪費(fèi)時間追殺他?
呿!差點(diǎn)就讓他給騙了!本以為他是個軟趴趴的窮酸儒,沒想到他居然也會有干壞事的本領(lǐng),是她太小看他了。
「討厭我的人的確不少!箹|方翼不否認(rèn)。
「我就知道!你說,會不會是你偷了富貴人家的閨女、娘子或姨太太,所以對方才派出這許多人來殺你?」這是她所能想到的理由。
「并、沒、有!」東方翼被她的臆測惹毛了,一字字咬牙切齒地說,要她明白他沒偷過任何人的閨女、娘子或姨太太,就連他們的丫頭,他也未曾覬覦過,這樣她可滿意了?
咻地!他咬著牙用力揮砍險(xiǎn)險(xiǎn)射中他肩頭、帶著倒鉤的箭矢。
「都沒有?那么肯定是你偷了對方家的米糧,他們才會怒氣沖沖地派人來殺你。你必須知道,偷了別人家的米糧可是會和對方結(jié)下不共戴天之仇啊!這比偷人家的閨女、娘子、姨太太都要來得嚴(yán)重!刮鏖T元寶非常認(rèn)真地警告他,看他一臉傻呼呼的樣子,肯定不曉得偷人家米糧的嚴(yán)重性;如果是她的米糧被偷了,她肯定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揪出膽敢偷她米糧的家伙來,再狠狠地將那人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不過,要想偷她的米糧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yàn)橥ǔK荒玫娇梢猿缘臇|西就馬上塞進(jìn)嘴里了,哪還有東西讓人偷?
「我也沒有偷別人家的米糧!我什么都沒偷!」他又不姓西門,豈會做出有辱身分、有辱家門的鄙事來?
「什么都沒偷,還會被追殺,那你還真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箤λ,她是抱持萬分的同情。
東方翼悠悠地嘆了口氣。的確,她說得沒錯,他真的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被人追殺居然還得帶著一個不斷質(zhì)疑他品行且又打昏過他的小姑娘上路,他著實(shí)感到無奈極了。
西門元寶不曉得他的心思,同情他之余也不禁責(zé)怪起他,倘若不是他,她根本什么事也沒有,哪用得著擔(dān)心小命即將不保啊?
「追!」后頭的追兵窮追不舍,更多的箭矢如雨點(diǎn)般紛紛朝他們射來。
東方翼不慌不亂,一面逃一面以劍打落。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保佑!她不想死于萬箭穿心。∷@個人雖然稱不上是個好人,但也沒壞到要死得這么凄慘吧?
西門元寶一邊向上蒼虔誠祈求,一邊咒罵身后的胡土。如果不是他,她哪會逃得這么狼狽?她懷疑胡土不老實(shí),怎么可能會有人快要被殺死了,還不曉得對方為何要?dú)⑺?br />
還有,胡土竟然會使劍,這倒是讓她大感意外,胡土果然不是她先前猜想的,只是個窮酸儒。
「胡土,你老實(shí)說,你是不是騙了別人的錢?」嘖嘖,也許這胡土的外表看來剛正不阿,但骨子里卻是一肚子壞水,專做燒、殺、擄、掠的勾當(dāng),是以才會惹來殺機(jī)。
「沒有!我沒有偷人的妻子、沒有奪人錢財(cái)!我不是小偷、不是騙子、不是強(qiáng)盜!我是個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纳倘耍 箹|方翼沒好氣地回她,一口氣梗在胸口,教他想沖動地掐緊她的脖子,要她睜大眼看清楚,他東方翼并非專做下三濫勾當(dāng)?shù)臒o恥之徒!
「那還真是可惜。老實(shí)說,我覺得你人雖然笨了點(diǎn)、身手差了些,也有些弱不禁風(fēng),可是只要稍加訓(xùn)練調(diào)教,還是可以成為很厲害的小偷、騙子或土匪強(qiáng)盜的!刮鏖T元寶說得再認(rèn)真不過。瞧他劍使得倒不錯,若有他加入家里的行搶行列,肯定能搶得東方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要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免得她那張小嘴再說出惹得他火冒三丈的話來!狗嘴果真是吐不出象牙來,假如西門元寶能說出金玉良言,太陽就會打西邊出來了!
不管她!不要管她!目前最重要的是逃離這群殺手。身下的馬兒已跑得氣喘如牛,他與西門元寶憑著一柄劍躲過了如雨落下的箭矢,無奈馬兒的身軀太過龐大,屁股吃了一箭,立即吃痛地昂身哀鳴,將馬背上的兩人甩了下來。
兩人騰空飛起,東方翼未加思索地緊擁著西門元寶,以免她摔傷。
有胡土當(dāng)肉墊照看,西門元寶得以毫發(fā)無傷,她只感覺到擁著她的胡土忽地全身肌肉緊繃、悶哼一聲。她納悶地抬頭看他,不解發(fā)生了何事?是他摔斷肋骨了、被馬踩了,還是把頭給摔破了?
「哼,任你是七十二變的孫悟空,終究還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我勸你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乖乖受死吧!」黑衣人一個個來到,嗜血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原來適才落馬時,東方翼為了保護(hù)西門元寶,腿部讓箭矢給射中了,可盡管腿受了箭傷,東方翼仍是想保護(hù)西門元寶,因此將她護(hù)在身后,以劍尖指向敵人,不讓人傷她。
西門元寶藏身在他背后,偷偷覷望著追殺他們的人,他們一個個身上皆散發(fā)肅殺之氣,好似極想將他們生吞活剝,好不嚇人。忽地,她眼角瞥見胡土的右腿上頭竟然插著一根箭矢!老天,他受傷了?!她驚得倒抽口氣。
「東方翼,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擋到他人的財(cái)路!」殺手冷酷地看著他們倆。
東方翼?誰?西門元寶的腦袋瓜一片糊涂,雖然她不懂殺手在說什么,不過很清楚她與胡土的小命已是命在旦夕,很快地他們倆就得一同去見閻王爺。
不!她不想死!何況還是倒楣地受到胡土的連累!她不要死!
「你們是沖著我來的,要?dú)⒁獎幱芍銈,可是這件事與我身后的姑娘無關(guān),你們放她走!箹|方翼和對方談條件,他不甘死得不明不白,因此在與對方談判時,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尋求死里逃生的方法。
西門元寶沒想到胡土?xí)绱酥v義氣!她打劫過他,雖然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想救她。她西門元寶發(fā)誓,假如他們有機(jī)會逃出生天,往后她再遇見胡土,絕對會對他很好,至少,不會再搶他了。
「你的要求很感人,可惜感動不了我們,你們就一塊兒到地下做對苦命鴛鴦吧!」殺手咭咭怪笑,一個都不愿放過。
東方翼早就明白他們不會手下留情的,之所以開口要求,為的是拖延時間,眼見四下已無處可逃,他的右腿又受了箭傷,根本跑不遠(yuǎn),況且這一跑不過是徒增羞辱罷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
他抿著唇看著一旁的山崖,下了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左手悄悄牽著后方西門元寶的小手。
西門元寶不明究理,怔怔地看著他黝黑的大掌牽著她的手。他們倆都快死了,他怎么還有閑情逸致牽她的手啊?
「東方翼,受死吧!」蒙面黑衣人揚(yáng)劍大喝。
不等對方的劍鋒刺向心口,東方翼將手中的劍用力射向?qū)Ψ降男目冢傺杆俚負(fù)е鏖T元寶滾向山崖處。
沒有驚呼、沒有遲疑,兩個人便雙雙滾落崖底,不見蹤影。
首先要?dú)⒑|方翼的蒙面黑衣人沒料到他會突然擲劍,心口整個被劍尖穿透,在死前仍為東方翼最后的反撲感到詫異。
「該死!」其他撲了個空的蒙面黑衣人則大聲咒罵。東方翼選擇滾落山崖來個死無全尸,這真是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
「算了,這里這么高,他們肯定尸骨無存了!沽硗獾暮谝氯丝戳丝瓷窖碌母叨群,斷定東方翼是活不成了?上麄冞@邊也犧牲了一個,不過一條命換兩條命,怎么算都值得!
「不錯!除非東方翼有通天遁地的本領(lǐng),否則絕對活不成了!咱們走!」大功告成!
所有蒙面黑衣人索利地將足跡與散落的箭矢全都清得一乾二凈,免得留下線索讓人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