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梧等三人,連夜離開了鳳都首城,欲往北方暫避,以圖日后的東山再起,但是天不從人愿,打從小王爺府失火的消息一傳開,宇文仲就動用人力,將所有連外的關(guān)口,都下了重重防阻,逼得鳳棲梧只好讓寂影指揮先行離開的府衛(wèi)護守,并讓一干死士替他殺出血路脫身出首城。
不過,宇文仲早已料到他的計劃,不斷地在各個意想不到的點包圍突擊鳳棲梧等一行人,混亂中,鳳棲梧主隊與大部分的死士沖散,憑著直覺在黑夜中隨便摸了條大路走,今早晨曦初升,鳳棲梧一眼就認(rèn)出了此地。
他們竟誤打誤撞的往吞凰谷來了!
“這里是?”白心璃不解鳳棲梧臉上的訝異何來,嬌唇才剛吐出這三個字,隨即便被鳳棲梧拋來的陰沉之色給抿緊。
“我?guī)愠鰜,并不代表你的身份依舊是我的女人,就像你說的,必要的時候,你只是我用以脫身的人質(zhì)而已!睂τ趯⒆约阂皇滞迫肷顪Y的女人,換作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很難給予她好臉色。
鳳棲梧的話,字字敲進白心璃的耳里,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頷首,沒有反駁。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在還未發(fā)現(xiàn)自己有孕時,她的確曾認(rèn)真考慮過,離開鳳棲梧的身邊,可是當(dāng)她才下定決心,卻意外察覺每月必來的月事竟然沒來后,她就心里有數(shù)了。
踏進小王爺府,無數(shù)個夜里,在鳳棲梧的懷中承歡,她怎么可能會不明白,那樣會讓她懷孕。
只是當(dāng)確認(rèn)自己有孕后,原先想要離開鳳棲梧的念頭,也隨之一并打消,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鳳棲梧是她的夫君,盤算著就算鳳棲梧再如何的不能原諒她,她也要為他生下屬于他的孩子,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已沒辦法多想了。
見白心璃不再說話,鳳棲梧這才率先拾級,走上以桐花鋪成的雪白石階上。
算算日子,這會兒該又是五月了吧?
看著兩旁的片片桐花飄零成雨,朵朵的白色花瓣布階,純白的花朵簇?fù)碇︻^,一陣輕風(fēng)過來,逸出淡雅的桐花芬芳。
鳳棲梧仰頭望著這片花雨,暫時忘卻逃離首城郁悶的屈辱。
本來他是可以不用逃的,因為他鳳棲梧根本不怕死,只是他太明白寂影護衛(wèi)的決心,也不想讓御劍司,將麻煩一道算在寂影頭上,所以他才離開首城的。
不過,人生總是充滿意外,他非但是離開首城了,而且身邊還帶著一個背叛他,害他被迫燒了自己的宅邸,還丟了王爺?shù)淖鹳F,更令他難以釋懷的還是,白心璃的肚子里,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這里,鳳棲梧放緩腳步,讓身后有孕的白心璃能喘口氣,隨行未被混亂沖散的府衛(wèi)五名,一行人相繼走在寧靜蓊郁的吞凰谷間。
因長途趕路,鳳棲梧遣了其中兩名府衛(wèi)結(jié)伴去打水解渴,而寂影與其余三名府衛(wèi)則在原地戒備,偏眼覷了眼白心璃小臉上寫著的驚惶,念及她腹中的孩子,鳳棲梧還是選擇遵循本意,走到白心璃的身前,作勢要探她的脈。
“手伸過來。”鳳棲梧以自認(rèn)冷漠的口氣命令。所謂久病成良醫(yī),雖然他的醫(yī)術(shù)還不怎么高明,可是基本的把脈功夫,他還是有的。
漾著的水眸眨了眨,白心璃順從的撩起衣袖,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讓鳳棲梧搭脈。
確定她的脈像是有孕的滑脈,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的確是了。
默默的將她撩起的衣袖拉回腕線,鳳棲梧刻意以冷寡的態(tài)度說:“你真該慶幸肚子里懷了這個孩子,否則如今你該連同我燒毀的府邸一同陪葬才是!
抬眼瞅了鳳棲梧僵直的唇線一眼,白心璃只覺一股熱流淌過心房,她知道是她先對不起他,而今他待她的冷漠,也是她的咎由自取。
她在手上的溫暖離去瞬間,反手抓住他,“棲梧,我不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拋棄往日的仇恨,讓我跟你還有寂影三人,在這片廣闊的大地上,重新覓一處能讓我們自由過日子的地方,我請求你,不要再回首城,就這么平凡的過日子,好嗎?”
微勾的鳳眼,透著溫暖的冷意,鳳棲梧看著白心璃,動作徐緩的撥開她的手,他將目光放在兩旁夾道的梧桐樹上雪白的桐花,看著它們由鮮綠的枝啞上如雨般的飄滑而下,輕語:“你當(dāng)以為拋棄了那些,我們就可以覓地尋找自由嗎?你為什么不想想,到底是誰把事情弄成這樣的?”
“我……我承認(rèn),我當(dāng)初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單純,甚至我也能老實的對你承認(rèn),在我得知懷孕的這段時間,也曾掙扎是否該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因為我害怕一旦我背叛你的事情揭露,你會不會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了?我會這么擔(dān)心,是因為你在認(rèn)識我之前,除了寂影,你對任何人都充滿敵意,你甚至連什么叫做愛都不懂,不是嗎?”白心璃話說得懇切,很難不讓人動容,見鳳棲梧的側(cè)臉緊繃,白心璃又接著說下去。
“愛情是什么?兩個人在一起,壓制對方,強迫對方順從你,那就是愛嗎?打從一開始,你提出要我愛你的那個要求,根本就是個錯誤。你錯斷了人心,也錯估人心是不能被強行制約的,你的行為,只是突顯你的不安,但是即便如此,我白心璃,還是愛上了你,只因為我能感受到,你待我的好,以及愛我的真,我承認(rèn)是我利用了你的感情,成就我個人的私欲,但你無法免責(zé)你的需索,從一開始立意就不單純,只能說我們是互取所需,然后情不自禁的將感情攪和在一塊了,不是嗎?”
“你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搪塞你的過錯,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將所有的過錯,推得一干二凈嗎?”他調(diào)轉(zhuǎn)視線看她,深情的眸里蘊藏著痛苦。
她的背叛,如同刺心的疼痛,看著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的疼痛有多深。
“棲梧,你沒有聽懂我的活。我承認(rèn)我背叛了你,可是我并沒有背叛你對我的愛,我白心璃在這里當(dāng)天立誓,除非我們平安退隱,否則在此之前,你鳳棲梧生,我便生,你若死,我……”便死。
“閉嘴,我不信這些!兵P棲梧像是害怕些什么似的打斷她的誓言,他不想聽。
“棲梧,我愛你,打從身子被你奪去的那一夜,我就無法自拔的將感情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不奢求你的諒解,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看著我們的孩子平安長大成人,這樣……就夠了!卑仔牧胱呓磉,卻被鳳棲梧刻意的疏離,明白鳳棲梧心中的怒火正炙,白心璃只好黯然的停住腳步,不再靠近他。
“愛,不是你空口說白話,就能讓人信服的,你不會天真的認(rèn)為,在我被你狠狠的背叛之后,我還會相信你嘴里所稱的愛?還有,我也不柏信你能放得下你的家人?”鳳棲梧冷嗤著,擺明認(rèn)定白心璃的說詞,純屬虛假!安徊m你說,我爹的事情,我已經(jīng)尋得妙手醫(yī)仙的允諾,她答應(yīng)會幫我向御劍司代為求情,希望至少能讓他老人家得以安享天年!痹趲状蔚耐鶃硇偶贿f中,白心璃已在私人信箋中,向錢愛晶委托此事,很幸運地,也獲得了正面的響應(yīng)。
“哼!御劍司不是個可以讓人講情的人,只怕你的如意算盤是撥錯了。”雖說與宇文仲不算深交,但單憑幾次的交手,鳳棲梧深信宇文仲絕不是那種公私會混為一談的人。
“我出賣了你,已經(jīng)換得我爹輕判之諾,御劍司是守諾的人,他不會毀諾的。”這是當(dāng)初他們說好的約定。
聞她之言,鳳棲梧按捺的火氣又被撩起!鞍仔牧,你當(dāng)真把出賣我,變成是你得意賣弄的象征嗎?”眼前的女人,果真有把他逼瘋的本事,明知道他有多痛恨她的背叛,卻偏偏一再提起,敢情她是吃定他了?
站在談話圈外守備的寂影,見鳳棲梧的激動貌,心房動了下,很想出言勸他別讓情緒過于起伏,可是隱約間寂影似乎聽到遠(yuǎn)處傳來什么聲響?
“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我雖然出賣了你,可是我會對你做出補償,并且以此證明我對你的愛!彼怯行膫Γ羌热粋Σ荒鼙苊,那就只能盡力彌補。
“你不要再賣弄唇舌了,我不會相信你的!兵P棲梧撇臉不想看她,更不想再聽更多的謊言,殊不知此刻,他牙根已咬得死緊,額尖的一滴冷汗,也不客氣的滑落面頰,但白心璃沒有發(fā)現(xiàn)。
口頭爭執(zhí)正炙,不愿被拒于心門外的白心璃,踱步繞到他面前,清亮的眸看著他,很認(rèn)真地說:“我真的能證明!
“不要再說了!”秀色生冷,覺得忍耐已經(jīng)快要到盡頭了。
“我是說真的,我沒有騙你。”白心璃正想開口辯解時,卻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急奔的馬嘶與蹄聲,兩人對看一眼,寂影已機敏的靠了過來。
“十三爺,請往里面走避。”隱約間,寂影聽到刀劍交擊的聲響,心里暗忖著他們的行蹤八成是被尋到了。
注意到寂影的神色有異,鳳棲梧按捺住不悅,才剛轉(zhuǎn)身走沒多遠(yuǎn),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一名頭戴冠、腰佩劍,全身散發(fā)出一股難以侵犯正氣的男子,就站在他們欲行山徑上的盡頭。
宇文仲以一身輕便裝束出現(xiàn)在鳳棲梧的面前,炯炯的目光凝鎖著他的目標(biāo),只見他往前走近數(shù)步,在確定自己的舉止,皆落入對方眼底時,他才執(zhí)劍抱拳,向鳳棲梧打恭作揖道:“小王爺,久見了,奉皇上之命,特請小王爺回首城了解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