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關(guān)邵行,淚水倏地蓄滿眼眶。“不要……”她虛弱沙啞地低語,感覺胸口如火灼般的痛,喉嚨也好干好痛。
她怎么了?她不知道,她只記得他如何質(zhì)疑她,想起他的不信任──
“荊玫……”薄薄的淚水遮住了關(guān)邵行的視線,他感謝老天恩賜,激動地偎著她的頸項哽咽流淚�!扒G玫……”他只能不斷喚著她的名。
只是這樣的男兒淚,這樣的真情流露,荊玫完全感動不了。
荊玫虛弱地、用盡力氣地舉起手,推著他,用破碎的嗓音微微激動地說──
“放開我……”
她是那么生氣,那么悲憤,那么傷心。
關(guān)邵行站直身,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看著病床上傷心悲憤的女人。
這下別說關(guān)邵行了,包括所有人,全部愣住、傻眼了。
◎◎◎
關(guān)邵行必須拿出自己三十五年的修為,加上本身性格里的剛正嚴(yán)謹(jǐn),才不會一把抓起前面的桌子砸向主治醫(yī)生。
荊靖必須努力擺臭臉,聲援未來的女婿。這半個月來,他見識到關(guān)邵行的真情,也愿意敞開雙臂接受他,只是在此之前,他對待妹妹的態(tài)度的確很欠扁……
啊,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
“醫(yī)生的意思是,我妹遺失短暫記憶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沒錯,荊玫是清醒了,但她大腦中的時間出了差錯,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天關(guān)邵行找她理論的時候,之后所有不管是喜怒哀樂、還是愛恨怨嗔的,她全忘了。
對,她全忘了。
“荊小姐腦部受到嚴(yán)重沖擊,雖然沒有直接的傷勢,但記憶卻產(chǎn)生了變化,不過這狀況是不是永久,會不會慢慢找回遺失的記憶,醫(yī)療團(tuán)隊還要密切觀察。”
醫(yī)生很專業(yè)地解釋,但就某方而言他是很不安的,因為眼前一名高大的男人正嚴(yán)厲且殺氣騰騰地瞪著他──
連他冰冷的聲音都像從地底竄出來的一樣。
但荊靖心情很好。妹妹清醒了,不管記憶卡在哪,只要記得他這個大哥和家里的一切就好,至于遺漏了哪部分?呵,他無所謂�!吧坌校銍樀结t(yī)生了,就幾天的記憶而已,沒什么關(guān)系的──�!�
關(guān)邵行的雙手用力往醫(yī)生辦公桌一拍。
沒、什、么、關(guān)、系?
他憤怒地握起拳頭。對別人而言,這或許是幾天的記憶,但對他而言,卻代表兩人關(guān)系最重要的轉(zhuǎn)折!
她忘了那天,她讓人帶回警局的那一段;她忘了那晚,他攔車擄人的那一段。
她忘了那激情恩愛的一夜,忘了她自己是怎么嬌吟著他的名字,渴望他的占有,忘了自己熱情的回應(yīng),忘了他的吻,忘了他堅定火熱的眼神,忘了兩人不顧一切追求窒人且讓人尖叫的高潮……這些,她全忘了。
她忘了這么重要纏綿的回憶,還選擇停留在兩人爭執(zhí)、他巴不得忘得一干二凈的時候──
“為什么她的記憶會選擇卡在那里?”他低吼,巴不得把挖土機開來撞一撞,這樣這些醫(yī)生就能親自體驗,不會只說觀察再觀察!
醫(yī)生捂著胸口快嚇?biāo)懒��!斑@這這、這這這,關(guān)隊長……”他當(dāng)然知道他的身份,他吞了口口水�!斑�,可能是那段記憶對患者而言特別刻骨銘心,她的記憶才會停留在那里。這種狀況在已知的醫(yī)學(xué)領(lǐng)域還是個謎,還要再觀察、觀察……”
刻骨銘心?她刻骨銘心的時刻不該是那時候!應(yīng)該是他們激情纏綿的那一夜!
關(guān)邵行很想沖回病房找荊玫理論,他無法接受她遺漏了這么重要的記憶,那是屬于他們最重要的一晚,她怎么能忘記……
他回到病房,站在門口,停下了氣沖沖的腳步。他看著荊玫,清醒后,她仍然虛弱,但清澈的眼已是精神奕奕,還會瞪人。
他咧嘴笑,什么怒氣都沒了。比起一直沉睡、忘了起床的她,現(xiàn)在哪怕是她拿刀砍他,他都得感謝老天對他的厚愛,讓他此生最愛的女人能回到他身邊!
至于那些恩愛纏綿,他有自信就算她忘了,再創(chuàng)造新的記憶又有什么困難?第一次他能化解兩人間的爭執(zhí),第二次當(dāng)然可以比照辦理。
真好,雖然氣她忘了他,但能夠看到她清醒了、生氣的感覺更是無比甜美。
重點是她能忘記受傷的那一段也好,對任何人而言,遭遇人群攻擊的混亂場面,即使身體的傷勢痊愈,他相信還是會在心里留下難以抹滅的陰影。
荊母焦急地走過來�!吧坌�,醫(yī)生怎么說?老天爺,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我們還在高興小玫清醒了說,唉……”荊母沉重哀傷地嘆了口氣。
關(guān)邵行望著荊玫一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笑了。她能清醒過來,能忘記那些可怕的事,他發(fā)現(xiàn)遺失那些記憶真的沒那么重要了。
他揚起唇角�!皼]事的,醫(yī)生說荊玫狀況很好,只要恢復(fù)元氣,傷勢再穩(wěn)定點就能出院回家�!�
荊母聽了,總算放下?lián)鷳n�!疤昧耍≈皇悄愫托∶档氖漏ぉぁ�
荊靖出現(xiàn)在門口,摟著母親的肩膀�!皨�,沒事沒事,我們先回家吧,你也該休息了,這里就交給邵行吧,反正照顧荊玫是他的責(zé)任,哈!”
看得出來荊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因此荊家母子就在荊玫反對無效后離開醫(yī)院,連剛才協(xié)助她凈身、刷牙洗臉的荊家管家也一同離開。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荊玫別過頭,理都不理他。一看到他,她就想到他的不信任,然后鼻子好酸好酸,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關(guān)邵行看到一旁桌子上的豆花,那是小徐留下來的點心。他無奈地?fù)u頭。早知道重案組那群兄弟的嗓門這么有效,他一開始就叫他們?nèi)康竭@里來吼一吼。
他拿了豆花,坐在她身旁。她又看向另一邊,鐵了心不理他。
“這個豆花你還記得嗎?小徐和老壯他們開小差去買的點心,你好像很愛這個玩意。”
他拿了湯匙,嘗了口,揚起了笑�!巴�,真好吃�!�
荊玫一整個生氣。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在生氣嗎?他怎么可以這么輕松?還偷吃人家買給她的豆花?
“你不能離開嗎?我不想見到你!”
“不能�!�
“為什么?”
他悠閑地吃豆花。
她耐不住,轉(zhuǎn)頭瞪他�!瓣P(guān)邵行,我為什么不離開?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你不是認(rèn)為我們兩個距離太大嗎?我是人人喊打的荊家人,你前程似錦,千萬別被我牽連了,既然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還是不要往來比較好!”
關(guān)邵行懷念地瞇起眼。她之前也說過同樣的話……
他記得當(dāng)時自己是這么回答�!拔覀冎g的事……你想放棄了?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我愛上你?”
荊玫平靜地迎視他,眼神很受傷。“放棄?呵,沒開始又怎么能說是放棄呢?關(guān)隊長,忘了那些胡說八道的事,荊家人最愛出爾反爾了,你別相信了�!�
連回話都一模一樣。
荊玫揪著淚�!盀槭裁次疫@么生氣,你卻這么高興?”
“吃豆花好嗎?”他舉起手上的豆花�!搬t(yī)生說你暫時只能吃流質(zhì)食物,豆花剛剛好。”
她頭一甩�!澳潜緛砭褪俏业亩够�,是你硬要搶走的�!�
他笑,彎身俯看她氣嘟嘟的臉�!拔覔屪叩牟皇侵挥羞@碗豆花�!边€有你愛我的心。
“什么意思──”她轉(zhuǎn)頭質(zhì)問,嘟起的唇卻不偏不倚地撞上他勾著笑的薄唇。
她一驚,臉一紅,趕緊再轉(zhuǎn)頭避開他的視線。
關(guān)邵行故意夸張地抗議�!拔抑皇菗屪吣愕亩够�,你卻強吻我?唉,你讓我怎么見人?堂堂的組長居然被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偷襲?”
荊玫氣到想挽起衣袖打人�!皠e說得一副好像貞節(jié)烈男一樣,你自己還不是──”
她轉(zhuǎn)過頭,他攫住她的下顎,思念的唇執(zhí)意落下──
他一只手肘撐在她的頭部旁邊,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他細(xì)細(xì)吻著她,啄著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壓抑欲望,只是吮著她甜美的唇,要她想起之前彼此纏綿的回憶。
“記得嗎?”他抵著她的唇問�!拔覀冏鲞^比這個更火熱的事……”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搖頭�!安挥浀谩!�
他笑著,閉上眼,加深他的吻,靈巧的舌探入她微張的唇,勾起她的舌,饑渴吸吮。她或許忘了他曾這么吻過她,但她的反應(yīng)卻是忠實的。她舉起手攀著他的肩,深深投入,發(fā)出像貓兒般細(xì)細(xì)悶悶的呻吟……
“真的不記得?”
她搖頭,卻克制不住自己投入他懷抱的沖動。天啊,怎么會這樣?
夠了。
關(guān)邵行做了個深呼吸,克制自己,扶著她讓她好好躺回床上。
荊玫覺得一切不可思議,她不是應(yīng)該要氣他嗎?如果有力氣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好好K他一頓,而不是在這里被這個男人的吻迷得亂七八糟!
她轉(zhuǎn)過頭又不理他,但這回是氣自己比較多。
他坐下來,掬起她的手,她手指上的婚戒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他吻著她的手指,輕輕地說:“對不起,我不該誤解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應(yīng)該選擇相信,而不是否定。”
這句道歉,他足足遲了半個月,這回他要把握時間,把該說的該傾訴的一次說個清楚。
荊玫轉(zhuǎn)頭,震驚地看著他,“你──”
“我愛你�!彼f,虔誠的吻印在她的婚戒上。
“我愛你�!毕肫鸩铧c失去她的日子�!拔覑勰恪!�
她看著他眼中浮起薄蔳的霧氣。
“我愛你。”他笑了,愛上這迷人的三個字�!拔覑勰��!�
“愛我嗎?”
“我不想說,你太得意了�!�
“為什么愛我?”
“我不告訴你,你太得意了!”
“荊玫?”
“哇哇哇──好癢、好癢,好啦好啦,我愛你,我好愛你啦!”
想到她的告白,他咧開了笑�!拔覑勰�。”
荊玫的眼淚潰堤了�!疤彀 �
俯下身,他吻著她的淚�!拔覑勰�,好愛好愛你�!币粋€字一個吻,他輕輕地傾訴。
她舉起手,摟住他的頸項,在他肩窩輕輕啜泣�!盀槭裁穿ぉぁ彼欢霓D(zhuǎn)變。
他吻著她了耳際�!澳銜惺艿降�,不過,現(xiàn)在你只要記得這一刻。”
他深情凝視著她的眼。“我愛你�!�
一個吻,再度輕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