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哥哥嫂嫂們曲折辛苦的戀愛過程,荊玫找到問題的癥結(jié)──他們因為隱藏自己的心意,沒有將心中的喜歡表達(dá)給對方,以至于雙方的感情才會陷在死胡同內(nèi)繞不出來。
而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下了決定之后,示愛行動也就熱熱鬧鬧地展開。
首先,是把重案組當(dāng)成每天必訪的地方。
古人說:“吃人嘴軟”,對所有男性組員而言,荊玫代表了兩個意義,第一,等于美味點心、幸福的下午茶時光。這很實際,畢竟好吃的誰都愛。第二,等于賞心悅目,就算她是隊長的相親對象,但美女人人愛看,在充滿陽剛氣息的重案組里,荊玫的出現(xiàn)好比沙漠里多了一株含苞待放的嬌嫩玫瑰,只要看到她,這些粗手粗腳的大男人都會變得有禮貌,連說話也好溫柔,荊玫甚至連他們的家眷都照顧到了,三不五時的貼心小禮物更是少不了。
說她成功地攻陷重案組一點也不為過,她或許是比兇神惡煞更厲害的狠角色。
對于這樣的轉(zhuǎn)變,關(guān)邵行就算抗議,也講不過伶牙俐齒的荊玫。
那天相親后,父親問起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就是沒想法,沒想過要和荊玫有任何發(fā)展。昨天,父親提到,荊玫的父親說,她對他的印象很好,否則以荊玫的個性,是不可能會主動親近任何人。所以,父親再度確認(rèn)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還是很簡單,不管是情人和夫妻,都要找到和自己相同磁場的人,否則任何一方都會很痛苦。
他很清楚,荊玫并不是和他相同磁場的人。
不過顯然她并不這么覺得。他苦笑。
關(guān)邵行由文件中抬起頭。荊玫在他的辦公室里像小蜜蜂一樣地忙碌,一下拿碗、一下拿湯匙。這種情況已經(jīng)維持了一星期,他們也從原本的陌生,悄悄地往前推進(jìn)一小步,她出現(xiàn)在他的辦公室也不再顯得突兀,兩人之間進(jìn)展到像普通朋友那樣,可以輕松說句話,偶爾還可以聊兩句。
他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在她計劃之內(nèi),她慢慢地滲透他的生活,讓他習(xí)慣她的存在……
他看著她。
荊玫察覺到他的注視,臉龐不自在地躍上兩朵紅云!斑溃吭趺戳?”
他很好奇,如果動不動就臉紅,她是怎么談生意?
“你很容易臉紅,怎么談生意?”
荊玫嘆了口氣。這件事說起來很尷尬,她不曾臉紅,直到遇見他,然后就像啟動了“臉紅”的開關(guān),而他就是按下開關(guān)的人。
“臉紅?呵呵呵,我談生意不會臉紅的!彼苤鼐洼p,趕緊找事忙!吧坌,今天吃面線,小林說這家好吃極了,連壯叔都說這是老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小林是荊家的保鏢,壯叔是重案組資深干員,大家全都變成一家人,所以關(guān)邵行認(rèn)為一切都是荊玫的計劃。
組里要不叫他“頭”要不就是“老大”,女性組員就叫他“邵行哥”,像子琳她們一樣,只有她,從一開始就直接叫他“邵行”,很親昵的稱呼。
“你應(yīng)該比子琳還小!
“小兩歲!
“那你叫我時,是不是該加個哥會比較有禮貌?”他試圖用稱呼劃清兩人的關(guān)系。
荊玫一臉無辜地抬頭。她從不覺得要在他的名字后加個“哥”!班?但我不是她們啊,邵行很好啊!
關(guān)邵行無言。就是這樣,連一個小小稱呼他都爭不過她,就別提其他的了。
她正忙著把一鍋面線分裝在碗里,沒有大湯匙又不熟練,不小心燙到時只能拼命甩手。呼,好燙好燙。
外頭的人早已吃得不亦樂乎,今天的面線大受好評。
他嘆口氣,起身!拔襾怼!
關(guān)邵行接過鍋子。她抬頭,甜甜一笑。“謝謝!
他不自覺被她感染了笑意,臉部肌肉微微牽動。只是隨手幫忙,她就可以開心個半天?
“這家面線店沒有紙碗?這么環(huán)保?”
她站在他身旁,嘴角漾著甜笑。他身高近一百九十,加上穩(wěn)重的氣勢,真的很有安全感,她甚至有和小鳥依人的錯覺……呵,不曾有人給她這樣的感覺。
“老板說紙碗剛好用完了,只有塑膠袋,但塑膠袋裝熱食好像不太合適,所以我臨時買了這個鐵鍋。裝面線之前,老板還幫我把鐵鍋仔細(xì)洗干凈!
他倒面線的架勢很俐落,完全不沾手!袄习鍛(yīng)該很開心幫你做事!
她看他!盀槭裁矗俊
“你很會說話,老壯也懷疑你每天都喝了甜湯才出門。”
她臉一紅!拔,哪有……”
好又臉紅了。她今天沒穿車服,換了一身米色的褲裝,剪裁俐落合身,長發(fā)扎成一束馬尾,完全顯露女強(qiáng)人的氣勢,只是動不動就臉紅的模樣讓她增添許多的女人味,很迷人……
他尷尬地清清喉嚨。呃,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他只是純欣賞,這是自然的反應(yīng)!敖裉鞗]騎車?”他問。
她點頭,把香菜加在面線上。“嗯,早上開會!
關(guān)邵行分裝了兩碗面線,順手拉來兩張椅子!白!
他突然的體貼讓她又開心笑了。“謝謝!
關(guān)邵行反而很不自在!皠e誤會,我沒那么體貼,我只是不想看你在面前繞來繞去,看得頭暈。”
她嬌俏地瞟了他一眼。“那你可以不要看我。
他坐下,不看她,低頭吃面線。“美女人人都愛看。”
“美女”等于是她的代名詞,這樣的贊美,她早已聽到?jīng)]有感覺了,不過由他嘴里說出來,忽然讓她覺得特別開心。
“呵呵……”
“笑什么?”他問。
“我很慶幸自己是個美女,你才能贊美我。”她吃著面線,嘗到一種幸福的滋味。這種幸福和她看到自己經(jīng)營的飯店的獲利數(shù)字時,感覺完全不同。
他不說話,不看她,低頭吃著面線,嘴角噙著被她傳染的笑意。
午后的陽光由窗戶斜斜地投進(jìn)室內(nèi),為寒冷的冬天帶來舒適的暖意,他們沒說話,但寧謐的感覺已經(jīng)勝過一切,直到壯叔沖了進(jìn)來──
“頭,追到人了!”
一句“追到人”讓關(guān)邵行神色一整,他起身,拿了外套,立刻沖出辦公室。她看到他腰背上的槍袋,心頭不自覺地一緊,跟在他身后走出辦公室。這時,幾乎整個重案組全數(shù)動員,他接過陳子琳遞給他的無線通訊設(shè)備掛在耳后,然后迅速分組行動,毫不遲疑。
陳子琳離開之前,荊玫接收到她示威的嗤笑,像是告訴她:“就算你再糾纏也沒用,出任務(wù)時,我就是邵行哥最得力的助手。不巧的是,工作時間永遠(yuǎn)多過下午茶時間。”
呼……她胸口有股悶氣,不是介意陳子琳的挑釁,她沒那么小心眼,況且男人認(rèn)真工作是天經(jīng)地義。
這股悶氣應(yīng)該解釋為擔(dān)心,壯叔曾和她說過,他們隊長就是個帶頭的──沖鋒陷陣他第一,突擊行動他第一,談判他也第一,重案組組長永遠(yuǎn)站在第一線,因為他必須承擔(dān)比其他人更重的責(zé)任。
“小姐,別擔(dān)心,他們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干員!
整個重案組像是清空一般,只剩內(nèi)勤的行政人員,還有兩名留守的干員。
荊玫抬頭看著安撫她的小林,然后看到他泛紅的眼眶,一愣!澳闶茄劬ν,還是流下男兒淚?”
另一名保鏢開口解釋。“這是小林夢想的工作!
小林趕緊解釋。“沒啦,夢想歸夢想,我現(xiàn)在很好!
荊玫拍拍小林的肩膀。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她的夢想來自于事業(yè)成就,邵行的夢想是維持治安,每個人都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雖然他的工作很危險,但她要信任他,尊重他的責(zé)任感才對,自己嚇自己只是白操心罷了。
“小姐,飯店內(nèi)的精品旗艦店今天開幕,何經(jīng)理希望您能過去看看!
“嗯,那就過去看看吧。”
就算自我打氣,她還是必須回到工作上,否則一顆心總是安定不下來。
驅(qū)車來到飯店,這間五星級飯店由她一手打造,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建筑、一樓樓面挑高設(shè)計,除了飯店大廳,同時進(jìn)駐了幾間國際知名品牌的旗艦店,一開始就引起各界注目。
開幕儀式在飯店前的廣場熱鬧開始,自法國總公司前來參加開幕的品牌總經(jīng)理對荊玫一見鐘情,幾乎一直黏著荊玫不放,話語中滿是仰慕之情。
荊玫曾在法國攻讀飯店管理,對于法文她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法國人的纏黏,她必須克制自己的情緒,否則真的很想一巴掌賞給他。
愛情這玩意兒可貴又可惡的就是這一點,愛你的不見得是你愛的,不愛你的偏偏有可能是你最愛的,煩。
“把他弄走!彼龑︼埖杲(jīng)理抱怨。
飯店經(jīng)理何潤之是和她合作已久的好伙伴、好朋友,她打造的每一間新飯店都是由她先接手管理,待一切上軌道后再交給其他人。她常怨荊玫把她當(dāng)成游牧民族,卻又抵抗不了這樣的挑戰(zhàn)。
“你未婚,人家法國人也夠帥夠浪漫,有何不好?”
“你在報復(fù)我把你由上海調(diào)回臺北嗎?”
“是啊,我年將四十,好不容易在上海遇到一個看對眼的男人,戀情還未開花,讓你這么一搞,你以為我是能談遠(yuǎn)距離戀愛喔?沒聽過女人四十一匹狼嗎?”
荊玫笑盈盈地看她!拔抑宦犨^女人四十一枝花。姐,上海飯店已經(jīng)上軌道了,況且那個男人根本配不上你,據(jù)說他很花心,我都調(diào)查清楚了!
“真是的,你比我娘還羅嗦;ㄐ挠趾畏?只是談戀愛罷了,又不是一定要嫁給他。妹啊,花心的男人浪漫不說,招數(shù)多,技術(shù)也好,這樣我才能享受戀愛,嘖,你實在沒必要阻止!
“什么咧,我不相信你能這么瀟灑,花心的男人一點都不好──”
“哇,那和你相親的男人又有哪點好?你媽都快嚇?biāo)懒,成天問我該怎么辦?愛上警察是不歸路啊,成天擔(dān)心操心的有什么好?回頭是岸啊,妹,我說這個法國人也不錯,不過婚前協(xié)議可得注意注意!”
荊玫嘆了口氣,除了老爸,她完全找不到支持自己的人。不過她這個人就是反骨,別人愈說不好,她卻認(rèn)為邵行什么都對。
“法國人留給你自己用!
“那也要看人家眼睛有沒有黏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