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不在乎地聳肩,噙笑道:“若真遇上這些人上門求財就給唄,還能出什么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瑪瑙大爺仗著家里銀子多到數(shù)不完,不怕人劫嗎?
姚沁悠聽他這番論調(diào),愈聽愈覺夸張。“難道不怕惡匪食髓知味,三天兩頭就上門求財?”
“真要這樣也沒法兒,財去人安樂,就當(dāng)江湖救急,做善事嘍!”他咧嘴揚了揚唇,好奇地笑問:“我這遇劫苦主都不在乎了,姑娘你緊張個啥勁?”
“我……”
教他這么一問,她驀地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反應(yīng)過度了。
只要他大爺能不斷挖出東西賣她,她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再說這頭蠻牛想法怪異,就算她說到嘴干,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想通后,她乖乖閉上嘴,結(jié)束自己那對牛彈琴的愚蠢行為,當(dāng)個清閑自在的旁觀者。
她這想法一掠過,卻見他的腳步驀地頓住,停在鋪前的石青色長簾前。
風(fēng)徐徐吹著,石青色長簾隨風(fēng)輕輕飄動,站在這個位置,他們可以清楚聽到鋪前的情況。
“噢喔!二姑娘莫不是有預(yù)知能力?”
弄不清楚他話里的意思,姚沁悠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猛地一凜。
不會吧!真教她給說中了?!
“彩石鋪”真的遇劫了!
只見幾個蒙面漢子拿著布袋,在鋪子里大肆搜刮。
姚沁悠見那情況,心驚膽跳地將他用力拽進(jìn)簾后!霸趺崔k?怎么辦?要不要報官……”
“啐!報什么官?麻煩!”他不以為然地冷啐了聲,一雙若有所思的深眸落在鋪外。
由他臉上看不出他心里想法,她難以置信地問:“遇劫怎么可以不報官呢?”
說歸說,她沒想到遇上這種事,他真的能做到“言行合一”,豁達(dá)到任人搶奪鋪子里的飾物。
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滿是深意的神情似乎是想提醒她,她又激動得忘了自己“置身事外”的決定。
姚沁悠還來不及反應(yīng),鋪外傳來匪徒惡聲惡氣的吆喝--
“把鋪子里所有飾物,通通丟進(jìn)布袋里!
面對手持大刀的土匪頭子,看鋪的姑娘面不改色,依言將柜上以及身后擱在長柜里的貴重飾物,全掃進(jìn)布袋里。
持刀搶劫的土匪頭子見事情進(jìn)展得順利,又見看鋪姑娘面容清雅,色心頓起,于是吆喝著手下取出更大的布袋。
“你們四處搜搜,看看還有沒有藏著什么好東西,動作快些!睗h子厲聲指揮完畢,轉(zhuǎn)頭望著她說道:“至于你……嘿嘿!就自己鉆進(jìn)這個大布袋,別勞煩大爺我動手!
姚沁悠杵在瑪瑙大爺?shù)纳砗螅爯悍瞬坏儇,還想劫色,忍不住想挺身而出時,簾子倏地被掀開。
劫匪忙著搜刮財物,壓根沒注意到簾子后杵了個人。
乍見那異常高壯的身形,土匪頭子先發(fā)制人,利落揮刀架在他的脖子問:“你是誰?”
驚見那把大刀架在瑪瑙大爺脖子上,姚沁悠的心口陡地一窒,驚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豈料大爺他仿佛沒見著架在脖子上亮晃晃的刀鋒,他抱拳道:“在下孫武騰,人人叫我瑪瑙大爺,是這間小鋪的掌柜!
土匪頭子壓根不信他的話,直接撂話。“大爺我瞧你沒半點掌柜樣,說!你是哪路的?是不是尾隨在我們身后,想分一杯羹?”
見瑪瑙大爺被當(dāng)成惡匪,姚沁悠險些笑出聲,趕緊暗暗捂住嘴。
這瑪瑙大爺真該好好檢討,明明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偏生得一副粗獷的野人樣,莫怪要被人當(dāng)成賊寇。
也不管土匪頭子是不是相信他,他擰起濃眉,用手指捏起刀背道:“拿開、拿開,這亮晃晃的刀片晃得我刺眼!
他不耐煩的語調(diào)才落下,土匪頭子居然真的乖乖移開大刀。
姚沁悠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不知殺氣騰騰的土匪頭子,為何會突然變得這么聽話?
參不透、理不清眼前狀況,她竟見瑪瑙大爺熟稔地搭上土匪頭子的肩,打著商量。
“我家妹子姿色平庸,你真要押她回去當(dāng)壓寨夫人?”
他的話一落下,土匪頭子突地發(fā)出殺雞似的嚎叫!安弧⒉弧夯厝ギ(dāng)壓寨夫人了!”
孫武騰咧嘴笑。“我就說嘛!咱們同為大爺,要就要最好的貨色,喏,我多給你一千兩,你去萬花樓嘗嘗花魁的滋味,她腰如柳、膚如凝脂,包你整夜銷魂、欲仙欲死!
說著,他邊將一張一千兩銀票塞進(jìn)土匪頭子襟前,邊送著他走出鋪子。
姚沁悠對他處理劫匪的方式感到匪夷所思,又見他熱心的分享風(fēng)流史,忍不住頻聲嘆氣。
“開口不離色,下流!”
她開始擔(dān)心,把希望寄托在他這樣的人身上,是否妥當(dāng)?
在她的嘆息落下的同時,另一抹嘆息伴隨著低喃,由另一邊幽幽逸出。
“傻大哥,這樣不累嗎?”
沒聽清楚她的輕噥,姚沁悠好奇地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孫儀吞下有感而發(fā)的嘆息,搖了搖頭柔聲道。
感覺得出她有所保留,姚沁悠也不便再追問,當(dāng)視線回到鋪外那漸遠(yuǎn)去的幾道身影,不由得一愣。
只見瑪瑙大爺哈腰揮手,歡迎漢子再度光臨,而那幫匪賊則做鳥獸散,像是遇上什么可怕的事。
在她分神時,瑪瑙大爺對那幫匪賊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嗎?
她還沒能想透,卻見瑪瑙大爺悠哉地踱著步子回鋪,嘴上不斷抱怨!鞍パ!累死我了!好妹子,快替大哥倒杯水來!
妹子、大哥?!
這兩人的關(guān)系,可真讓姚沁悠吃驚不已。
那看鋪的姑娘纖柔秀美,瑪瑙大爺粗獷高大,兩人在外貌上無半分相似之處,讓人無從看出兩人是兄妹關(guān)系。
在她暗暗打量之際,卻見身旁男子沒半點掌柜威嚴(yán)地半癱靠在及胸的柜臺上。
瞧他仿佛真累得耗盡身上每一分精力似的無骨狀,姚沁悠表情厭惡地睨了他一眼,心底真正絕望。
她不能把重振姚家瓷的希望,寄托在他這種人身上!
她得再想想辦法……
在她思潮起伏之際,孫儀仿佛不見兄長失禮的舉止,乖巧的為他斟了杯茶后,遞給他。
他豪邁的張口灌下茶水后,闊氣地掏出一張銀票,對著妹子說:“咱們鋪子里的東西全拿去‘江湖救急’了,今兒個你就找姐妹們?nèi)ビ魏,或上大街逛逛,買些胭脂水粉,待貨齊了再開鋪!
“我得去衙門走一趟!
雖說兄長一副心甘情愿被劫的模樣,但形式上還是得知會官府,要不真?zhèn)骰丶依,讓姨娘們知道,不知又會引起什么軒然大波?br />
“就說是‘江湖救急’了,還報什么官哪?”他惱聲瞪了妹子一眼。
姚沁悠杵在一旁,聽孫儀這么一問,心莫名的暗松了口氣。
方才與孫武騰說起這事,她以為有問題的是自己,現(xiàn)下瞧來,真正詭異的是瑪瑙大爺。
“可是,若讓姨娘們知道了--”
孫武騰揚聲堵住她的憂心!凹耶a(chǎn)是我的,我想給誰、怎么揮霍,姨娘們管不著,也叨念不著!
他又是一副不把銀子當(dāng)銀子揮霍的大爺模樣。
“大哥--”
“行了!行了!我說一是一,你別啰哩啰嗦,像只碎嘴小母雞!”他板起臉,強勢霸道的做了決定。
知道自己沒法兒改變兄長的決定,她問:“那大哥和二姑娘談好生意了嗎?”
匪賊上門沒多久,兩人便沖了出來,就算當(dāng)時真談出個什么,說不準(zhǔn)也被打斷了。
經(jīng)妹子這一提,孫武騰輕佻的睨了姚沁悠一眼。“談是談得差不多了,端看二姑娘愿不愿意答應(yīng)我的條件。”
被他一睨,她臉兒發(fā)燙,心跳急促,腦中浮現(xiàn)的是自己坐在他大腿上的下流畫面。
驚覺腦中掠過的畫面,她打了個哆嗦,趕忙甩掉。
“下流!我死都不會答應(yīng)!
孫武騰瞅著她臉紅的可愛模樣,忍不住揚指刮了刮她的頰!靶∶廊藘,有些事別說得這么篤定……”
再次被偷香,她不假辭色地拍掉他的手,怒嗔道:“別碰我!”
“嘖!你怎么舍得打本爺呢?不心疼嗎?”他夸張的抱手哀呼,一臉委屈。
“你若敢再碰我一下,我打得你變豬頭!”渾然不把他假惺惺的夸張反應(yīng)放在眼底,她惱聲撂下狠話,恨不得再賞他幾個耳刮子。
他不受威赫,變本加厲逗她!澳呛,你若打本爺一下,本爺就香你一下!
“你--合作的事當(dāng)我沒說過!”從沒遇過像他這么下流無賴的男子,她氣得轉(zhuǎn)頭就走。
孫儀在一旁看著負(fù)氣離去的女子,又意味深長地望著兄長滿不在乎的無賴樣,她沉重的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