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做什么?挑釁嗎?!
眉緊,他撂開大步走進(jìn)屋子,外堂沒有半個人,所有人都集合在內(nèi)室,他未走近就聽見婢女在同阿觀搶棉被。
“主子,你這是在做什么,會悶壞的呀!
曉初、曉陽一人一角抓住被子,想把埋在里頭的阿觀給拉出來。
“就讓我悶著吧!卑⒂^從被子里出聲。
“主子,您這是擔(dān)心柳側(cè)妃嗎?別擔(dān)心,王爺擺出態(tài)度后,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王爺寵著主子呢,柳側(cè)妃再不敢像以前那般待您,瞧,她今天說話的口氣和以前都不一樣了!绷鸱嫉吐晞裎。
“我不是怕,是冷!彼裾J(rèn)自己是廢渣。
“這天氣都要換春衫了,怎還會冷,莫不是蛇毒未驅(qū)凈,不行,我得再去找老大夫來看看!睍猿跽f著,就要往外走。
“不是、不是,你別去啊!卑⒂^急著從棉被里探出頭來。
“我是同柳側(cè)妃說話,句句口不由心,聲聲違背心意,搞得自己全身起雞皮疙瘩,瞧!”
她伸出手臂讓大家看,果然,手臂上一顆顆小豆子爭先恐后冒出來。
“唉呀,怎么會這樣子?”曉陽一見,出聲驚叫。
月季無奈一笑,走到床邊,扶起阿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兩手環(huán)住她的身子,柔聲道:“主子這是害怕,打心底發(fā)寒吶,主子是不是想起柳側(cè)妃的話,想到以后又要請戲班子、又要姐妹們多聚聚,給嚇得手足無措?”
眼睛閃閃發(fā)光,滿臉感動,阿觀把頭埋進(jìn)月季懷里,嗚……月季懂她……
“主子怕什么呢?您說說,我們聽著,替主子分解分解!
“是啊,您說出來,奴婢替主子擔(dān)著。”曉陽好大的口氣,依她想,壞人徐氏已經(jīng)被趕出王府,而柳側(cè)妃的態(tài)度,已擺明不敢再招惹主子,既然主子已經(jīng)穩(wěn)占高位,還有什么可怕的?
阿觀吸吸鼻子,馬上有人遞上毛巾、喂開水,眉頭微皺,就有人握住她的手、輕拍她的胸口,阿觀活那么多年,還沒享受過當(dāng)公主的滋味,沒想到穿越過來后,雖然千不順萬不好,卻有這群丫頭們把她給高高捧上。
“是啊,咱們擔(dān)不起,還有王爺呢!绷鸱几胶蜁躁柕脑挕
阿觀老半天才嗚咽說:“你們知不知道,珍珠要藏在哪里才安全?”
“擴(kuò)子里?”“寶盒里?”“暗柜里?”答案爭相冒出來,阿觀一一否決。
“不對,是魚目中,魚目混珠聽過沒?我不過占個王妃名頭,就在結(jié)冰的階梯上滑跤,差點(diǎn)兒摔死,王爺才搬進(jìn)明月樓不久,紅花來了、毒蛇來了,真不曉得下一招是什么?
“你們都道柳側(cè)妃擺低態(tài)度,這哪是好事?是天大地大的壞事吶,你們知道人為什么要屈膝?那是因?yàn)橐酶。人為什么要隱忍?那是為了反撲時,教敵人來不及反應(yīng)。柳側(cè)妃越是謙卑,下次的反撲就越……嗚……月季……我快死了,我會死狀奇慘無比,會死得找不到葬身地!
聽主子這樣說,曉初也覺得有道理,沒錯,那話是怎么說的,說這個人沒有罪,藏塊玉就變得有罪了,王妃這個頭銜就是那塊很貴的玉啊。
“不怕、不怕,咱們商量個好法子,把清風(fēng)苑里外防個滴水不漏,前面的東西咱們都不碰!绷鸱嫉。
琉芳一說,曉陽也后怕了,她急急起身說:“奴婢去把柳側(cè)妃送來的東西全給扔掉!
曉陽才捧起錦盒,就聽得阿觀說:“我可不可以不要當(dāng)這個王妃?你們真是為我好,就替我想法子……”
阿觀話說一半,齊穆韌大步進(jìn)屋,灼灼的目光對上阿觀,眼神之專注,像是老虎瞧上獵物、狐貍盯上葡萄,非要吃干抹凈方肯罷休。
四婢見王爺進(jìn)屋,一個個縮起脖子。
“主、主子冷,我去給主子燒炭!睍躁柕谝粋溜掉。
“主子渴了吧,奴婢去煎茶!绷鸱嘉搽S其后。
“奴婢去看看午膳好了沒?”曉初跟著離開。
月季看看主子無辜的求助目光,再看看王爺?shù)暮V定眼神,只好嘆口氣,把主子的背挪到墻邊,抽身下床,朝王爺福身,離開內(nèi)室。
“唉……”阿觀垂下頭,嘆息。
“嘆什么氣,是心底不舒服、還是身體?”齊穆韌明知故問。
阿觀憋著氣,滿心不服。
“我是個窩囊主子,爺一來,愿意為我赴湯蹈火的丫頭一個個全夾著尾巴溜走,沒有人肯擋在我前頭!
“有人可以擋住爺嗎?”
阿觀仰頭望他,說得也是,他那么大只誰擋得?不能怪人家現(xiàn)實(sh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癟起嘴,她又把棉被蓋上頭頂,怨……
他一把扯下她的棉被,瞪她。
“沒出息,一點(diǎn)小事就嚇成這樣。”
小事?死的是別人當(dāng)然很小事,如果死的是他自己,他還會這么云淡風(fēng)輕?她滿臉不以為然。
“怎地,不服氣?”
“要不要爺去讓那條蛇咬一口?”
她抽出手臂、拉高衣袖,夭壽骨哦,那兩只小尖牙就這樣朝她的嫩肉刺下去耶,還往里頭注入毒液,殘忍吶、暴政啊。
“爺看見了,那么“大”一個傷口。”她的口氣夸張。
“大?”要不要看看爺?shù)?他覷她一眼,起身開始脫衣服。
喂!不會吧,光看到她光滑細(xì)致、零毛細(xì)孔的小手臂,他就忍不住獸欲?
有這么不禁的嗎?他好歹也玩過六個女人好不,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自制力這么差?
阿觀胡思亂想,考慮要不要驚聲尖叫把曉陽、曉初她們給喊進(jìn)來,讓她們看看王爺有多野獸、王妃多無辜,好女人遇上壞男人,下場只有三個形容,很慘、非常慘、慘絕人園的慘。
而他在眾目圍觀下,總會在緊要關(guān)頭踩煞車,拒演“脫鳥秀”吧。
他的衣服脫掉了……阿觀一怔,沒有春意浮動、沒有曖昧旖旎,她的視線全被他背上大大小小十幾道傷口所吸引,不知道是傷沒有好好被照顧,還是他有蟹足腫體質(zhì),猙獰的傷口,粉色的肉芽,看得她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那是在打仗時留下的嗎?
瞬地,她想起那些戰(zhàn)爭紀(jì)錄片,那些戰(zhàn)場上的傷兵孤兒……人類都在做些什么啊,為了少數(shù)人的野心,屠殺與自己立場不同的人們,傷害、沖突,他們難道不知道敵人和自己一樣,也會傷、也會痛嗎?不知道死亡會帶給深愛他們的人多少哀慟?濃濃的哀戚掠過心頭,她咬緊下唇。
他旋過身,露出手臂上的舊疤痕,本想嚇一嚇?biāo),卻看見她滿臉的驚詫,而眼底隱約泛起紅絲,可疑的濕氣潤澤了她的眼珠子。
齊穆韌心一緊,真是的,自己在做什么啊,阿觀幼稚的舉動竟引發(fā)他的幼稚,他居然在她面前現(xiàn)傷口?真是瘋了他。
他上前坐在床邊,阿觀的視線落在他肩胛處的圓形傷口,手指頭輕輕壓上,動作很小,像怕弄痛他似的。
心一抽一抽,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心疼過他的傷口,那些妻妾們或者視若無睹、或者害怕地別開眼,她們未表現(xiàn)過這樣的心疼,心,被她泡在蜜水里的黑珍珠給熨燙得溫暖。
他把她的手壓在自己肩膀,低聲說:“已經(jīng)不痛了!
她吸吸鼻子,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抬眉對上他的眼,故作無事。
“我本來想說,這是英雄的印記、光榮的勛章,可是,對不起,再華麗的辭藻都配快好的傷!
“你真的很會巴結(jié)人!
“對啊,我是諂媚界達(dá)人,犯賤界翹楚,俗辣界冠軍!
她沒想過他怎會聽得懂自己的話,她只是被他的動作引去所有注意,疏忽了自己的言語會不會過度現(xiàn)代化。
齊穆韌拉上衣服,坐到方才月季的位置,伸手一攬把她抱進(jìn)懷里,她反應(yīng)過來時想要掙脫,但他的下一句話,便讓她忘記貞操是很重要的事。
“爺?shù)膫绕鹉愕模绾??br />
“爺贏了!眣ou are winner!
他微笑,下巴壓在她頭頂心。
“你不必害怕,有爺呢,爺保你這顆明珠安妥!
“爺是人又不是神,誰曉得什么時候會爬進(jìn)一條蛇,我想,我與王妃這個位置犯沖,不如讓給合適……”頭抬一半,她就被他的銳利眼神給嚇回另外半句。
“這個念頭連想都不準(zhǔn)想,爺說話算話,日后誰都犯不到你頭上!彼穆曇魳O冷,冷到讓她的雞皮疙瘩再度群情激憤。
“哦!彼ㄊ直,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
“你不信爺?”
“信啊!
阿觀嘴巴說信,可表情敷衍,齊穆韌這才明白,她從沒把自己的話給聽進(jìn)去,他之前的保證全說給狗聽了。
很教人頭痛吶!這女人……好吧,試試外公說的——真誠、坦白是愛情的基本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