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以憐見自己的管事嬤嬤被玄凌菲帶來的丫鬟給押著,心里大怒,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赴l(fā)生何事?妹妹怎么發(fā)這么大脾氣?」
玄凌菲看向她,清麗的眸子平靜無波,淡淡的吐了句,「以下犯上。」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足以定下秦嬤嬤的罪。
玄以憐臉色極差的看了一身狼狽的秦嬤嬤,她會趕來,自然是有人通報(bào),而她也的確讓秦嬤嬤有機(jī)會便教訓(xùn)教訓(xùn)玄凌菲,只是沒想到她會用這么爛的招數(shù)。
狠狠瞪了秦嬤嬤一眼,她才旋過身,軟聲對玄凌菲說:「二妹妹,秦嬤嬤也是心急,三妹妹失蹤大半天了,整個府里都尋不著,這才會跑到你這來找,當(dāng)然,也是我教導(dǎo)無方,她是我的管事嬤嬤,我在這代她替你賠不是,你就饒了她這次,姊姊改日再向你賠罪可好?」
她厭惡玄凌菲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還得裝出一副好姊妹的樣子,說真的她自個兒都覺得惡心。
誰知她已拉下臉面,玄凌菲卻一點(diǎn)也不領(lǐng)情。
「不好。」玄凌菲看也沒看她一眼,只對玄小昭說:「快去快回,不然飯菜真要變冰渣子了!
她還沒用膳呢!肚子餓,脾氣自然也不好,更何況她十分清楚玄以憐的真面目。
「是!」玄小昭高興的押著秦嬤嬤,閃過玄以憐逕自離去。
玄以憐見狀,臉上的笑容險些崩掉,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wěn)住那氣得發(fā)抖的嗓音!笌啄瓴灰姡妹闷獾故菦]變。」一樣這么討人厭、惹人嫌!
「你也沒變!剐璺菩α恕R粯幽敲醇傩市、裝清高!
兩姊妹眼神交鋒,眼底閃著只有彼此才懂的光芒,半晌,玄以憐率先開戰(zhàn)。
「二妹妹住的可好?皇都比不上山里空氣清新、自由自在,今日見到妹妹,還是那么無拘無束,想必是自在慣了,若是妹妹感到拘束、住的不習(xí)慣,盡管說就是,姊姊定會想辦法達(dá)到你的需求!顾徊顩]說玄凌菲是個什么禮數(shù)都不懂的野丫頭了。
「住是住的慣,就是吵的很。」玄凌菲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又道:「山里的空氣確實(shí)清新,不像這兒烏煙瘴氣,就是畜生都知道看人臉色求生存,知道成日吵鬧只會提早讓人給宰來吃,偏偏有些人卻不懂,你要是有心,就讓我耳根子清靜點(diǎn)。」
她不是白蓮花,懶得和玄以憐玩文字游戲,她就是嫌棄她的人跑來她的院子里撒野,連畜生都不如。
玄以憐的笑容不見了,幾乎是咬著牙道:「玄府人口多,吵一點(diǎn)是正常的,妹妹過陣子就會習(xí)慣了!
說她的人是畜生?很好!那她就讓她知道什么叫真的畜生。
「成!」她沒了笑容,玄凌菲倒是一反常態(tài)的笑容燦爛!肝乙膊唤橐舛嗯軒滋怂芍裨,人多才熱鬧,你說是不?」
「你!」玄以憐差點(diǎn)忘了她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主兒,壓根沒在管臉面,身為一個野丫頭更不會在乎什么形象的問題。
想通這點(diǎn),玄以憐這才驚覺,除了飯菜、下人這些對她而言不痛不癢的小事外,自己竟沒有什么能拿捏她的地方,最后只能冷著臉說:「找三妹妹要緊,姊姊改日再來找你『敘舊』!
「不必了,吵!顾敛唤o情面的拒絕。
這一句讓玄以憐再也忍不住,她不過就是客套話,玄凌菲還真當(dāng)她會來?
脾氣眼看就要爆發(fā),這時卻傳來一道軟糯的嗓音——
「這兒怎么這么熱鬧?」玄以雪看著眼前的大陣仗,訝異的問。
她這一出聲,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玄以雪發(fā)現(xiàn)被這么多人注視著,嚇得后退了幾步,「你、你們這么看著我干么?難不成是我忘了擦嘴?」她掄起袖子抹了抹剛吃完豬蹄的小嘴。
玄以憐見她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管事嬤嬤正因她而受罰,險些沒上前拎起她白嫩的耳朵。「你跑去哪了?知不知道娘找你快找瘋了?」
她為什么會有這么個蠢豬似的妹妹?
玄以雪自小就不愛說話,常常一連好幾日也不吭一聲,且十分怕生,成日不是藏著就是躲著,總是讓人整屋子的找,這些年下來眾人也習(xí)慣了,大約能抓出她躲藏的地方,可自從今年夏初她不小心掉到池塘大病一場后,整個人都變了。
她變得十分聒噪,也不似以往那般怕生,甚至常逗得母親哈哈大笑,要不是她常失蹤這一點(diǎn)依舊未變,玄以憐都要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的親妹妹了。
但也是這一點(diǎn)令人抓狂,玄府是大,可也不至于翻遍了還找不到人,偏偏玄以雪就有那本事,時常到了天黑還不見人影。自己正在學(xué)管家,事情已經(jīng)夠多的了,還得分心思來找玄以雪,簡直是浪費(fèi)她的時間。
「我……」玄以雪見她似乎比平時還要火大,很識時務(wù)的沒頂嘴。「我躲在假山哪,一個不小心睡著了!
玄以憐會信她才怪!惱怒的瞪她一眼,壓著怒火道:「娘很擔(dān)心你,你先回去吧!以后少往這兒跑,這玲瓏閣如今是你二姊姊的住處,你這么亂跑會打擾到她。」
她可不想再來這找人,和玄凌菲這不懂禮數(shù)的家伙講道理,她肯定折壽。
「二姊姊?」玄以雪一臉迷茫。她對府中的事并不關(guān)心,連家里何時多了個人都不曉得,可當(dāng)她看見立在屋前的玄凌菲時,那圓潤的雙眸倏地瞠大。
「二姊姊!」
玄凌菲看著那有著一張圓臉,正一臉驚愕看著她的玄以雪,淡聲喚,「三妹妹,請你記得你姊姊方才的話。」
不等玄以雪說話,她便直接杜絕對方的后續(xù)動作,玄以雪兒時體弱,打出生便被養(yǎng)在屋里,她直到離開玄府都沒見過這三妹妹,也沒想到這不曾見過面的三妹妹會引來這么大的動靜。
「我……」這是要她不要來找她?可是她……
「還不回去!」玄以憐催促。
玄以雪在玄府也不是一兩天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嫡親姊姊是什么樣兒,聽出她溫柔語氣里的不耐,她只好朝玄凌菲露出一抹笑,「二姊姊,我過幾日再來找你玩。」
她沒聽懂她方才的話?玄凌菲柳眉微擰,正要拒絕,玄以雪卻拎著裙擺一溜煙兒的跑了,連話都不讓她說。
玄以雪找到了,玄以憐自然也沒理由留在這,她還得趕去松竹院,老太君極重家規(guī),說不準(zhǔn)一怒之下將秦嬤嬤給趕出府,秦嬤嬤是她得用之人,她自然得去救。
臨走前她惡狠狠的瞪了玄凌菲一眼。
人一瞬間全走了,玄凌菲頓時覺得世界安靜了,這才心情愉悅的返回屋里,等玄小昭回來用膳。
沒一會玄小昭便回來了,一臉興奮的對她說——
「小姐!那秦嬤嬤少說一個月下不了榻,就連嘴都腫了!
「很好,吃飯。」少了個人來吵。
對自家小姐冷淡的反應(yīng),玄小昭見怪不怪,扒了兩口飯后,發(fā)現(xiàn)飯粒真硬成了冰渣子,嫌棄的不吃了,又說:「小姐,我剛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一些事—— 」
玄小昭本以為秦嬤嬤是故意上門找麻煩,沒到到真是在找人,她從松竹院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幾個小丫頭在偷懶。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玄小昭不打擾她們,打算偷偷離開,誰知竟聽見了那些小丫鬟的抱怨——
「我們不去找三小姐,在這偷懶行嗎?」個頭較小的小丫鬟不安的說。
她身旁的丫鬟有著一臉麻臉,低聲說:「找?要上哪去找?三小姐壓根兒就不在府里,我有一回不小心偷看到三小姐從玲瓏閣后院的狗洞溜了回來,我才知道三小姐每次失蹤都是溜出府玩去了!
小丫頭聽了頓時驚呼,「那你怎沒去告訴夫人?」
「告訴夫人我哪還有甜頭能拿?」麻臉丫頭拿出了一個頗有重量的小荷包,又說:「這是三小姐給我的,除了讓我替她保密外,還讓我替她把風(fēng),本以為玲瓏閣沒什么人,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誰知道秦嬤嬤會帶人去搜……」
麻臉丫頭收了玄以雪的好處,不僅替她掩藏,還身負(fù)通風(fēng)報(bào)信的功用,雖說玲瓏閣現(xiàn)在是玄凌菲的住處,卻只有幾名小丫鬟,管理十分松散,她只要打聲招呼便能溜到后院去給玄以雪留個訊息。
今日也是一樣,偏偏麻臉丫頭想著往日也沒出什么事,今兒個便偷了懶,沒去替三小姐把風(fēng),誰知這么巧,秦嬤嬤竟會帶人到玲瓏閣鬧著要找人,這情況她自然是出不去了,只好等在這里。
小丫頭顯然沒想到有這一層,有些不知所措。
麻臉丫頭見狀,塞了塊小碎銀給她。「你給我管好嘴巴,要不是你是我表妹,我才不會跟你說這事!
看著掌心里的碎銀,小丫頭雙眼放光,忙點(diǎn)頭,興奮過后又擔(dān)心的說:「表姊,三小姐一個人溜出府沒問題嗎?我聽說前兩天又有個姑娘失蹤了……」
皇都里人心惶惶,因?yàn)檫@是今年第三起失蹤案了。
「別胡說!」麻臉丫頭瞪了她一眼!改切┦й櫟纳倥荚诒笔校笔芯褪切┢矫癜傩兆〉牡胤,咱們玄府附近都是高官貴族,誰敢來這擄人?再說了,三小姐是官家千金,除非那賊人嫌命不夠長,才會把歪腦筋動到三小姐身上!
「可是……」小丫頭顯然有些不放心。
三小姐以前確實(shí)很陰沉也不愛理人,可落水后對她們這些丫鬟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不僅會噓寒問暖,甚至?xí)媸芰P的她們求情,小丫頭受過她的恩惠,真心不想她出意外。
「別可是了!」麻臉丫頭擺了擺手!缸吡耍苍撟鲎鰳幼,偷懶太久等等被抓到。」說著便抓起小丫頭的手,假意四處尋人去了。
玄小昭將偷聽來的話轉(zhuǎn)述完,才發(fā)現(xiàn)玄凌菲竟在發(fā)呆。「小姐,你聽見沒?」
「聽見了!顾剡^神,點(diǎn)頭!冈蹅兒笤河袀狗洞,以后進(jìn)出很方便!
「……」玄小昭無言。
她的重點(diǎn)是這個嗎?明明是想讓小姐命人將狗洞給堵了,以免到時三小姐出事,這府里的人又將矛頭指向她們,這才是重點(diǎn)好不好!
玄凌菲很困擾,非常困擾。
「二姊姊、二姊姊!你別裝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開門呀!」玄以雪敲著緊閉的房門,不停的喊著。
「小姐……」玄小昭很想開門,看著捂著額,一臉頭疼的玄凌菲,小臉寫著懇求。
「去吧!剐璺浦浪婚_門,門外的少女就是把門給敲破都不會走。
得到恩準(zhǔn),玄小昭高興的上前開門。
「二姊姊,你瞧瞧我?guī)Я耸裁磥。」玄以雪一進(jìn)門就如同一只春燕,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停!高@是娘給我備的人參烏骨雞湯、從天陽王朝那來的金絲燕窩,還有我一早去周家糕鋪買來的水晶糕、玫瑰芙蓉餅、金絲棗和……」
見她將一盤盤精致可口的珍饈從那沒見過的方盒里拿出,在桌上擺盤,玄凌菲臉色未變,倒是玄小昭雙眼發(fā)亮。
「三小姐,你真是這玄府里最好的人了!」有奶就是娘,在吃了好一陣子的冷菜冷飯,玄小昭只差沒將玄以雪當(dāng)菩薩拜。
玄以雪笑得十分開心,一雙大眼盯著玄凌菲。「二姊姊,你喜歡嗎?要是不喜歡,想吃什么盡管說,下回我再給你帶來!
「不必了!瓜噍^于她的熱情,玄凌菲的反應(yīng)倒是淡然的很!改芴疃亲泳秃。」
玄以雪見她一貫的清冷,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有些無措的問:「二姊姊,你是不是討厭我?」
玄凌菲睨了她一眼。她不討厭玄以雪,但也談不上喜歡。
這玄府里除了已逝的爹爹,她對誰都不親,更談不上喜歡,就連處處針對她的玄以憐她都無感了,更何況是只有一面之緣便莫名纏上她的玄以雪。
她知道玄以雪接近她一定有目的,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畢竟她就是個孤女,一窮二白、無依無靠,實(shí)在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能夠讓她圖謀。
見她不說話,玄以雪有些落寞的斂下眼眸,可不一會兒又恢復(fù)了原本的朝氣。
「二姊姊,等會兒錦繡閣的繡娘會來府里,你的衣裳有些少了,這事兒原本是大姊姊在處理的,可出了秦嬤嬤的事后娘很生氣,便將你玲瓏閣的事交給我了,我讓錦繡閣的人來量尺寸,除了桃花宴需要的衣裙外,我讓繡娘多替你訂制四套冬衣、四套春裳,若是不夠你再同我說。」
玄以憐根本沒有照湯琴蘭的吩咐管好玲瓏閣,玄凌菲身旁至今仍只有玄小昭一個大丫鬟,依照玄府的配制,每位姑娘的屋內(nèi)都該有一個管事嬤嬤、兩名大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除此之外便是打掃衛(wèi)生的粗使婆子。
可玄凌菲的玲瓏閣除了幾名粗使婆子跟小丫鬟外,偌大的屋子就只有她這個主子和玄小昭二人,玄子莫畢竟不方便住這,就跟外院的男人住在一塊。
不僅如此,玄以雪接手后才得知,她們這些日子以來,用膳的配例竟和管事一樣,僅只有三菜一湯,且飯菜還是冷的。她當(dāng)下傻眼了,不明白玄凌菲怎么能吭也不吭,就這么過了近半個月。
對于玄以憐幼稚的手段,玄以雪實(shí)在無語,偏偏她是自己這身子的嫡親姊姊,她總不好把事情給戳破,只能盡力彌補(bǔ)。
玄以憐這個親姊姊對她并不好,但身為親娘的湯琴蘭對她卻十分疼愛,為了幫湯琴蘭分擔(dān),她只好將玲瓏閣的事攬下,也好在玄凌非似乎不怎么在意,否則以老太君管家之嚴(yán),這事傳出來,玄以憐少說也要剝層皮。
「桃花宴?」玄凌菲挑起黛色的柳眉。「我說過不去。」
衣裳什么的,和吃食一樣,她都沒興趣,或許是打小在山林里長大的緣故,她的物質(zhì)欲望并不怎么高,更不喜去那些人多吵雜的場合。
「若是可以我也想不去……」說起這事玄以雪也挺悶的。
她是愛玩愛熱鬧不錯,可對于那一步路當(dāng)三步走,行不搖裙、笑不露齒的裝逼場合,她可是敬謝不敏,她就是走活潑大方的路子,讓她裝淑女豈不是要她命?偏偏皇都里的適婚女子,只要沒殘,都得出席桃花宴。
「說我病了!剐璺乒麛嘌b病。她一個才剛回來的孤女,估計(jì)除了玄府內(nèi)部,皇都知曉她的人根本沒有,她有沒有出現(xiàn)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二姊姊,你別逗了,只要是未婚的男女都得出席桃花宴,還有,你別忘了老太君發(fā)過話,誰病了都行,就你不行,你是非去不可。」玄以雪說這話時很是幸災(zāi)樂禍。
她這一說,玄凌菲那一貫沒表情的小臉閃過一抹無奈。
她能感覺玄府的老太君對她十分的禮遇,不錯,就是禮遇。
她名義上是玄學(xué)紹的女兒,玄老太君就是她的祖母,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竟對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孫女十分的客氣有禮。當(dāng)然,這是私下,明面上玄老太君對她與對其他孫女并無不同。
玄凌菲不笨,自然知道這是玄學(xué)紹讓她帶給玄老太君的信件所致,她沒看過那封層層密封的信,卻能猜到那封信與她的身世有關(guān),只是她不懂,既然爹爹知道她的親人是誰,為何還讓她回玄府,不讓她直接認(rèn)親?
她不明白也想不透,加上她認(rèn)親的欲望的確不強(qiáng)烈,索性放任不理。
一開始她是不愿回玄府的,本打算認(rèn)親后就找借口離開,可玄老太君的態(tài)度讓她改變了心意。
此外在玄府無憂無慮、有吃有穿,和住在山林里并無太大的不同,唯一的麻煩便是出入不方便,可自從知道后院有個狗洞,出入的問題也就解決了,她又何必急著離開?
若是能這樣過一輩子,玄凌菲并不排斥,偏偏玄老太君前幾日召見了眾人,拿出了桃花宴的帖子,言明玄凌菲一定要出席,不僅要出席,還得取代玄以憐坐側(cè)席。
這命令一下,湯琴蘭頭一個變了臉色。
天知道她栽培了玄以憐多久,費(fèi)勁心力讓她在去年的桃花宴得了第三,就是為了在這一日讓女兒坐上那最醒目的位置,沒想到竟被橫空出世的玄凌菲給奪了去……
桃花宴一直都是皇后娘娘在操辦的,而所謂的側(cè)席,也就是臨近皇后娘娘身旁的座位。
那位置一共有十二席,男女各半,以往能坐上那位置的多是皇都里最為顯赫的世家,要么名聲極響、要么姿容才華出眾。
可這幾年卻不同,能坐側(cè)席者,皆得是去年得花最多之人才能入席,其余之人,別說是桃花宴了,就是連進(jìn)桃花林都不允,只能在飛雁殿的外殿活動。
所謂的花,便是指桃花,受邀者皆有一枝,于宴席結(jié)束前將花投給桃花宴里各自欣賞的男女,以此選出當(dāng)年桃花宴最出眾的男女。
而側(cè)席的位置順序便是由去年桃花宴排名而定,名次愈是靠前,便能離皇后娘娘的位置愈近。
湯琴蘭可是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讓玄府在今年能得到一席之位,那位置本是為了玄以憐所準(zhǔn)備,沒想到老太君一發(fā)話,她的謀算就這么打水漂了。
相較于湯琴蘭的驚怒,玄以憐卻是驚喜了。
若是其他時候,她肯定不會放過這能出盡風(fēng)頭的機(jī)會,可這一次的桃花宴是為挑太子妃來著,為了不被選上,她本就在發(fā)愁,老太君這個命令正巧解決了她的煩惱。
即便她心里也很不滿,不能理解老太君為何要讓玄凌菲這個容貌有殘缺的丫頭當(dāng)主角,可她表面上卻是落落大方,擺出長姊就該禮讓妹妹的大度,此舉把湯琴蘭氣得不行。
在玄府,玄老太君的話無疑就是圣旨,就是湯琴蘭這個當(dāng)家主母也違抗不了,這事就在玄凌菲的抗議下定了案。
因此玄以雪的話讓玄凌菲悶極了,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丫鬟的通報(bào)。
「小姐,錦繡閣的繡娘到了。」通報(bào)的是玄以雪后來替玄凌菲補(bǔ)上的二等丫鬟玲心。
玄凌菲喜靜,除了玄小昭外不愛讓人近身,所以玄以憐拿捏她丫鬟的編制,對她來說一點(diǎn)殺傷力也沒有。
而且玄凌菲也極少指使玄小昭做事,說的直白點(diǎn),咱們小昭姑娘就是適合動手動腳的「粗活兒」,與其說她是丫鬟,倒不如說她是玄凌菲的貼身女護(hù)衛(wèi),壓根兒不懂得怎么伺候人,這不,主子都還沒動口,她已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這里是玄府,不是山林,玄凌菲又是個極為簡樸之人,常常將一頭如瀑般的及腰長發(fā)束成一把便了事,這樣的裝扮在玲瓏閣里或許無妨,但出了院子便是不雅了。
因此在玄以雪的堅(jiān)持下,她送來四名二等丫鬟,專門伺候玄凌菲的妝發(fā)儀容。
「帶進(jìn)來!剐匝┳屓藢⒗C娘請進(jìn)來。
玲心領(lǐng)來一名清秀的婦人,那婦人朝兩人行了個禮。「兩位小姐安好,小婦人姓莊,是錦繡閣的繡娘,不知兩位小姐誰要量身?」
「替我二姊姊量身。」玄以雪讓出地方。
「是!骨f娘子應(yīng)聲,與玄凌菲進(jìn)了內(nèi)廳,拿出長尺替玄凌菲量身!付〗悖埬戕D(zhuǎn)過身!
玄凌菲知道這桃花宴推辭不了,只能依言轉(zhuǎn)身,讓莊娘子量身。
莊娘子的動作十分俐落,可不知為何總讓玄凌菲感到有些不對勁,就在她納悶之時,突然感到頸后有一絲涼意,讓她下意識向旁邊一閃,同時低喊。
「小昭!」
這一閃,玄凌菲總算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對勁—— 這莊娘子身上沒有味道。
尋常的繡娘,因?yàn)殚L期接觸布料,身上多多少少會有些染料的氣味,尤其是手指頭,再者,那些新衣都會用薰香來去除布料上的氣味,長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工作,怎么可能沒有沾染到一絲氣味?
可莊娘子的身上卻干凈得沒有一點(diǎn)味道,不僅沒有,方才替她量身時,玄凌菲注意到她的指尖十分細(xì)嫩,倒是虎口有著一層薄繭,一點(diǎn)也不像長年拿針線的繡娘,反倒像是拿著兵器的殺手。
莊娘子見一擊未中,眼底閃過一抹狠絕,一個旋身,挑起佯裝成長尺的軟劍,打算再給她一擊,但她還沒來得及動作,便感到背部一痛,那極大的沖力瞬間將她擊倒在地。
「該死的!你是什么人?」玄小昭一聽見小姐的低喊,便抄起桌上裝著美食的方型餐盒砸了過去,下一刻人已到了玄凌菲跟前,一個反手制服了被她擊倒在地的莊娘子。
莊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記掃腿便化解了玄小昭的壓制,可就在她準(zhǔn)備反擊時,突然感到頸部一痛,接著身子一軟,如同一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
玄凌菲站在莊娘子身后,手里拿著一支十分簡單的銀簪,簪子前端閃爍著一抹冷光,很顯然就是制伏莊娘子的武器。
這一切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一旁的玄以雪早嚇呆了。
「為何要?dú)⑽遥俊剐璺评渎晢栔乖诘厣系那f娘子。
她初返皇都,認(rèn)識她的人壓根兒就沒有,更別說是得罪人了,真要說得罪了誰,也只有袁國公府,兇手其實(shí)不難猜,她只不過是想確認(rèn)一下。
莊娘子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在此,更沒想到她本以為是個弱女子的玄凌菲竟然如此敏銳,她明明不懂武,究竟是怎么察覺到她的殺意……
「小姐別同她羅嗦!我這就將她送官!」玄小昭很生氣,她本以為帶著玄凌菲躲進(jìn)玄府便能平安,沒想到袁國公府竟不依不饒,膽敢派殺手前來。
「想將我送官?」莊娘子笑了,隨著她的笑,嘴角已流出了黑血。
本以為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不料卻賠上了自己的命,身為殺手任務(wù)失敗只有死路一條,只要她死了,便死無對證。
看著地上的尸體,玄凌菲臉色末變,只淡聲說:「報(bào)官吧!
「二、二姊姊,我、我不曉得這莊娘子有問題……」玄以雪顯然沒想到錦繡閣派來的繡娘會有問題,嚇得臉色發(fā)白。
玄凌菲見她似乎嚇得不輕,于是又說了次,「沒事,趕緊報(bào)官吧!
「我、我這就去!」玄以雪早嚇傻了,看著那七竅都流著黑血的莊娘子,雙腿發(fā)軟,這才忙往外跑去,連人都忘了叫。
玄小昭瞪了地上的莊娘子一眼,見玄凌菲走到外廳,忙跟上前抱怨。「小姐,你每次多事都會惹來麻煩,這次還是大麻煩!」
類似水榭茶肆的事件,玄小昭經(jīng)歷過不少次,也不知是玄凌菲自帶正義命格還是怎么著,他們時不時就會遇到類似的事,不是幫死者伸張正義,便是幫無名尸身找尋回家的路,甚至還當(dāng)過靈媒替死者遺孤奪家產(chǎn)的……
總之,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解決了事,感激的人有,上門找麻煩的人自然也不少,只是以往那些都是小角色,她和玄子莫好處理,可這一回玄凌菲惹上的卻是國公府。
瞧瞧!對方一出手就是死士,存心要致小姐于死地,這讓她怎么擋?偏偏她擔(dān)心的要命,那神經(jīng)比柱子還粗的某人卻伸出手從桌上拿了塊糕點(diǎn)。
「小姐!」玄小昭瞪眼。
「我餓了!剐璺瞥粤丝谛匝⿴淼乃Ц。
「這情況你還吃得下?」玄小昭覺得不可思議。
她理所當(dāng)然的道:「我還沒用膳呢!
玄小昭扶額,放棄和自家小姐討論這問題,要不她非得被她那份淡然給氣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