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歡叫一聲,迫不及待地轉(zhuǎn)過身來,抓著他臂膀追問。“明琛,明!你沒事吧?大腿骨折了嗎?哪里受傷了?”
“我沒事!彼崧暤驼Z。“我很好。”
“真的嗎?”她含淚盯著他,不敢輕易相信!澳銢]有骨折?”
他搖頭。“沒有,只是爆炸的時候被玻璃碎片刮傷了手!
“你傷到手了?”她驚呼,急急抓起他兩只手來細(xì)瞧,只見手臂上有幾道輕微的刮痕。“還有沒有哪里傷到?”
“沒有了!彼匚⑿Γ橗嬋旧狭诵┍ǖ臒熁,顯得有幾分狼狽,但身姿依然一如既往地偉岸挺拔,如松如竹,光是這么站在她面前,便令她全身上下罩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
方蘭珠仰頭凝睇他,明明松了口氣,可心韻仍是急促地律動著,她驀地投入他懷里,雙手緊緊抓住他衣襟,仿佛只有這般抓著他,才能確定他不會離開自己。
葉明琛震了震,手臂緩緩舉起,好一會兒,才遲疑地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背脊,溫柔地拍撫。“我沒事了,乖,別擔(dān)心,我沒事了!
方蘭珠咬著唇,驚駭?shù)那榫w稍稍平復(fù)之后,胸臆不知怎地卻陡然升上一股怒氣,她退離男人的懷抱,板著一張冷臉,轉(zhuǎn)身就走。
他愣了愣,連忙跟上!疤m珠,你去哪兒?!”
“回飯店!”她幾乎是兇狠地回嗆他一句。
他怔住,從不曉得這個女人也能夠如此潑辣,傻傻地跟她回到飯店,看她跟柜臺要了急救箱,然后示意他隨自己進(jìn)了她房間。
“坐下!彼钢嘲l(fā),冷冰冰地下令,嬌容凝霜。
他絲毫不敢反抗,乖乖地坐下。
她開始替他清理傷口,消毒上藥,貼上OK繃。
其實(shí)真的是小到微不足道的傷口,但她專注的表情令他心旌不由自主地動搖。沙發(fā)旁一盞立燈,幽幽地在她臉上投下光影,他深邃的眸光如情人的手,愛撫過她微蹙的秀眉,挺翹的瓊鼻,以及那雙不悅緊抿的粉唇。
“你生氣了?”他低聲問。
她一凜,唇角一撇。“沒有。”
說謊!他無奈地嘆息。“我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的,是一個剛認(rèn)識的朋友約我在那里喝咖啡,他本來還說要搭地鐵帶我到另一個地方看看,我都拒絕他了,一步也沒踏進(jìn)地鐵站……”
“所以呢?你覺得這樣就算聽了我的話嗎?!”她尖聲打斷他,忿忿瞪向他的眼神滿是控訴。
他窒了窒。“就只是在附近喝咖啡……”
他奇怪自己為何如此氣虛膽怯,說到底自己也沒受什么傷不是嗎?只是稍微受到一點(diǎn)波及……
“你很擔(dān)心我?”
“誰擔(dān)心你!”她嗆。
他聞言莞爾,很高興見到她偶爾也有張牙舞爪的時候,像只剛出生不久的小獸露出小小的乳牙,毫無威脅性,只讓人覺得可愛。
他忽然好想逗她抱她親親她,但終究只是伸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她試著掙脫,他緊握住不放。“別生氣了,嗯?”
她撇過頭,輕哼一聲。
這副任性傲嬌的模樣真是令他又愛又疼,好不容易才忍下想狠狠吻住她的沖動。
“我請你吃飯算是道歉,好不好?”溫柔誘哄的口吻分明像在寵溺一個小孩子。
方蘭珠心弦一扯,不覺抬眸,正巧迎向他奇異的目光,看得她莫名地心跳加速,胸口那股悶悶的怒火頓時滅了。
“我還要喝酒!”她也不知自己為什么非要像個孩子般耍脾氣。
“好,給你喝酒!彼耆珛蓪欀。
她臉頰發(fā)燒。
兩人各自梳洗一番后,約在頂樓的餐廳共進(jìn)晚餐。
為了幫助她鎮(zhèn)定情緒,他要了兩杯慕尼黑當(dāng)?shù)禺a(chǎn)的黑啤酒,讓她慢慢地喝,她喝了半杯,心情似乎漸漸放松了,臉上也有了淺淺的笑意。
他不再提爆炸案的事,也不問她為何而來,只是熱切地推薦她試試看德國豬腳和美味的香腸。
外表炸得酥脆,肉質(zhì)Q軟的豬腳送上來,頓時香氣四溢,再加上那腌得恰到好處的酸菜,還沒送進(jìn)嘴里,方蘭珠便感覺口腔里分泌出甜甜的津液。
她快樂地吃著,葉明琛又點(diǎn)了一份香腸拼盤,讓她每一種都嘗一點(diǎn),配著清冽爽口的啤酒喝,簡直是人間美味。
飯后,方蘭珠覺得自己肚子都凸了,葉明琛居然還問她要不要吃甜點(diǎn)?
她很想吃。】墒恰
“吃不下了。”她吐吐舌尖,有種平常少見的俏皮!拔页蕴嗔恕!
“那去散步走走吧!”他邀請她。
兩人避開才剛剛發(fā)生爆炸的地鐵站,往舊城區(qū)的另一個方向走,戶外夜幕已降,月兒高掛在天空,晚風(fēng)涼涼地拂在臉側(cè),清新宜人。
葉明琛難得多話,滔滔不絕地為方蘭珠介紹著慕尼黑的風(fēng)土人情,從古跡建筑說到每年初秋連續(xù)舉行兩周的啤酒節(jié)。
“可惜你來晚了,前幾天剛剛結(jié)束了整個慶典,我還記得那天街頭徹夜喧囂,每個搭起的帳篷里都是狂歡的人群,大家都拿著大大的啤酒杯干杯!
“那你呢?”她聽得心生向往!澳阋哺蠹乙黄鸷葐?”
“嗯,有個前不久才認(rèn)識的珠寶商人約我去參加他們公司的Party!
看來他在德國過得挺逍遙的嘛。
她嬌嬌地橫睨他一眼,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看著她無意間流露風(fēng)情萬種的眼波,心弦一緊,身上忽地感到一陣燥熱。
“蘭珠,你為什么會來?”忍了一個晚上,他終于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她一凜,頓時凝住步履。
兩人站在路邊一株行道樹下,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篩落,盈盈漾著碎影。葉明琛見方蘭珠久久不語,容色略顯蒼白,粉唇微抿,似是猶豫,又似惆悵。
“告訴我,你怎么知道地鐵會發(fā)生爆炸案?”他輕輕握住她纖肩,極力放柔聲嗓,不欲嚇著她。
但她仍是驚了一下,微微地顫栗。
“蘭珠?”他蹙眉望她。
她沉默片刻,終于深吸口氣,揚(yáng)眸迎視他擔(dān)憂的眼神。“我是……夢見的!
“夢見的?”他訝異。
“嗯!狈教m珠點(diǎn)點(diǎn)頭,在前來德國的路上她就已想好了借口!拔覊粢姷罔F爆炸了,你受了重傷!
“真是作夢?”他不可思議。
“真的!”她急切地強(qiáng)調(diào)。“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以前……我小時候也作過一、兩次類似的預(yù)知夢,后來都靈驗(yàn)了,所以……你不相信嗎?”她知道所謂的預(yù)知夢很難令人信服,但若是跟他說這是她上一世帶來的記憶,他恐怕更會以為她是瘋子。她澀澀地咬唇!澳悴幌嘈拧乙矝]辦法!
“我相信!焙唵卫涞娜齻字。
她震了震,怔忡地望他。
“我相信你,蘭珠!彼⑽⒁恍,伸手輕柔地?fù)崦龅哪橆a!澳悴粫f謊,你說什么我都相信!
她不會說謊,她說什么他都相信……他可知她現(xiàn)在就是在對他說謊啊!
方蘭珠在心底吶喊,胸臆隱隱地抽痛著,這男人……為何他要對她這么好?為何總是令她歉疚又心疼?
“我很高興!彼驼Z。
她眨眨眼,羽睫微顫。
“你夢見我,還為了我來到這里,為了找我不惜冒險(xiǎn)到爆炸現(xiàn)場,我很高興,蘭珠,真的很高興!弊屏恋男琼⒅W耀生輝,他看了她許久許久,忽地低下唇,在她額頭印落一吻。
她頓時忘了呼吸,宛如被施了魔法。
兩人在街頭漫步,直到午夜,他才依依不舍地將她送回飯店,在房門口與她道別。
“晚安!彼麑λ⑿。
她眨眨眼。“嗯,晚安!
他深深看了她一會兒,墨陣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似是無奈,又似渴求,接著眼神一凝,毅然轉(zhuǎn)身。
要留住他嗎?
有那么一瞬間,方蘭珠的心動搖了,柔荑悄悄舉起,只差一寸就可以拉到男人的衣袖。
但終究,那蔥白的指尖還是軟軟地垂落。
她自嘲地勾勾唇,回到房里,門落上鎖。
之所以來到德國,除了想救他避開爆炸案,其實(shí)也是想實(shí)踐在父親墳前許下的誓言。
為了報(bào)復(fù)葉家,她必須讓這個男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邊,將他變成自己的人?墒碌脚R頭,她依然下不了決心,也不曉得自己在猶豫什么。
落地窗旁有一把北歐風(fēng)格的蛋形椅,方蘭珠怔怔地坐下,望向窗外舊城區(qū)的街景,天際一彎銀月,映著市政廳的尖塔瑩然閃爍。
上一世,葉明琛是在這場爆炸意外中斷了腿,才會給葉文華乘虛而入的機(jī)會,最后被逼得退出四葉珠寶。
可這一世,因?yàn)樗慕槿,事情有了變化,葉明琛幾乎毫發(fā)無損,是不是也代表這次他不會離開四葉珠寶了呢?
方蘭珠并沒有后悔警示葉明琛,雖然她希望他離開葉家,但若是得以他的受傷為代價(jià),她寧愿不要。
不想讓那男人受傷,不忍他受到一點(diǎn)點(diǎn)苦,直到今夜,她才恍然醒悟那男人在自己心里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那樣一個絕對優(yōu)勢的地位。
她不能失去他!
現(xiàn)在問題是,該怎么讓他自愿離開葉家呢?
方蘭珠惆悵地嘆息,明月如鉤,依舊孤獨(dú)地高掛夜空。
——未完,待續(xù),請見橘子說1162《還君明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