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要我們到醫(yī)院時,他還有一絲氣息,他跟我說了……『對不起』!顾_德聲音哽咽了起來,但他很快地便控制好情緒。
「他知道懺悔,不帶悔恨地離開,他在另一個世界會很好的!顾龘嶂橗嬚f道!肝液苓z憾,這實在太突然了!
「就是因為突然,沒人能保證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事,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我要帶妳回去!顾_德握住她的下顎,激動地說道。
「我不能……」她眼眶含著淚,輕輕搖頭。
「妳忍心讓我一個人?」他吻去她的淚,輕聲問道:「沒有妳的日子,我就像行尸走肉!
「你不能這樣突然出現(xiàn),扔下一句話,就要我不顧一切地跟著你。」她愈說愈難過,哭到都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我人都到臺灣了,這樣還不夠嗎?」他的指尖陷入她的肩膀,狂怒地嘶吼著!鸽y道要我……」求妳嗎?他的驕傲讓他吞下后面幾個字!肝艺f過——我在乎你,但我很滿意我現(xiàn)在的生活,我需要一些時間,我們就不能像一般人一樣交往……」
「我們之間還需要像一般人一樣,手拉手逛公園、看電影,互相適應(yīng)?」薩德濃眉一擰,惱了這樣的不干不脆。
他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他用盡才智、機關(guān)算盡,才成就而來的。原本以為在感情路上,他可以走得容易一些,畢竟他們之間相屬的感情太強烈,他甚至無法用理性去控制。
沒想到這一回,理性的人卻是她。
無所謂,他總之也習(xí)慣一個人了。
太深的失望讓他胸口呼吸困難,薩德斂去臉上所有表情,鎮(zhèn)定地將她推到一臂之外。
「薩德……」她望著他面具一樣的臉孔,心慌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無法猜出他的心情。
薩德又后退一步,此時臉上神色已是旁人慣見的公事公辦般漠然!杆懔,妳想怎樣就怎樣。」薩德轉(zhuǎn)過身,走進(jìn)飯店的小型辦公室!缚傊,我后天回國!
章蓉蓉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關(guān)上房門完全阻隔了彼此,她臉色慘白地跌坐進(jìn)沙發(fā)里。
他為什么不能明白,她只是希望能多一點時間,至少讓她在愛人與愛自己間找到平衡。還是,她若不能如他所愿,他就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她呢?
章蓉蓉抱著雙膝,悶聲哭泣著,直到她再也掉不出眼淚,她才虛弱地?fù)纬种约弘x開這個房間。
而薩德站在書房內(nèi),從悄悄打開的門縫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痛到他以為自己會不支倒地。
接下來的一整天,薩德甚至沒有力氣強迫自己專心地工作。
他不相信沒有了彼此,他們的生命還能圓滿。
但是,她堅持要在臺灣保有她的獨立自主。而對他來說,最奢侈的東西則是時間,他們甚至沒法子互相配合生活型態(tài)。這樣的結(jié)局,究竟該如何改變呢?
那天中午離開飯店之后,章蓉蓉回公司處理了一些事情,并一塊請了隔天的假。請假這天,她悲慘地發(fā)現(xiàn)家人對她顯然沒有信心,因為他們收起了她的護(hù)照。
即便她很用力地解釋,她不會因為一時心軟就跟著薩德回到杜拜,但是他們?nèi)匀徊幌嘈潘?br />
她覺得很泄氣,好像她又回復(fù)成那個被家人保護(hù)得好好的小女孩。
或者她自以為是的獨立都是一場笑話。畢竟,她到美國讀書,居然還有私人保鑣暗中保護(hù)著她,而且還是兩組人馬……
章蓉蓉的想法太亂,亂到?jīng)]法子再待在家里。所以她打了電話給皮仁杰,因為他向來沒把她當(dāng)成大小姐,也不對她保護(hù)過度,只當(dāng)她是個尋常人。
所以,他們現(xiàn)在坐在皮仁杰任職的航空公司附近的飯店大廳咖啡座里。
「蓉蓉?」皮仁杰喚了她一聲。
章蓉蓉眨眨眼,望著皮仁杰,花了一些時間才想起她正和他吃晚餐。而他剛才去洗手間時,她就神游太空了起來。
「看來我今天的話題太無趣!蛊と式苄χf。
「對不起,我只是有點累。」她說。
「簽約簽得還順利嗎?」
「還可以!拐氯厝夭幌攵嗵崮羌虑椋泵D(zhuǎn)移了話題!改隳?前陣子不是說新加坡航空來挖角嗎?」
「沒錯。不過,杜拜那邊最近也提出了條件,說是想加開航班,所以需要幾名機師……」
「杜拜!顾嘈α艘幌,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話題。
「是啊……」皮仁杰眼睛朝她肩后看去,表情突然正經(jīng)了起來!肝液孟窨吹轿覀兌麻L了,我過去打聲招呼!
皮仁杰立刻起身,朝著航空公司總理萬清走去。
不料,董事長和旁邊男人說了幾句話后,便做了個要他站著的手勢,朝著他們這桌走來。
「他們過來了!蛊と式軌旱吐曊f道。
章蓉蓉抬頭,露出禮貌性的微笑。然后,她看到!薩德。她的心跳倏地加快,跳得她雙頰泛紅,目光很困難地才從薩德臉上移開。
「萬伯伯好!拐氯厝貑局赣H的朋友。
「蓉蓉,好久不見啊!谷f清笑著對她點點頭,轉(zhuǎn)頭對薩德詢問道:「你剛才說你認(rèn)識蓉蓉嗎?」
「沒錯,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顾_德沒預(yù)料到會在離開前再見到她,更沒想到會見到情敵,于是不動聲色地往皮仁杰掃去一眼。
「我以為執(zhí)行長是第一次到臺灣!谷f清好奇地看著薩德及章蓉蓉。
「我們在杜拜認(rèn)識的!顾_德微惱目光緊盯著她不安的面容。
皮仁杰訝異地望著她,因為在他們談及旅游時,她從沒提過她曾經(jīng)去過杜拜。
「妳那天回去之后,家人沒為難妳吧?」薩德不動聲色地問道。
章蓉蓉?fù)u頭,不自覺地抓住頸間項鏈,腦中盤旋著是否該開口要他留下來的念頭。
薩德目光在她頸間項鏈停留著,眼里閃過一道滿意光芒。他認(rèn)為他們對彼此的感覺不會改變,需要的只是一點時間。對于將來,他已有盤算。也正好藉這次必然的分開,給她時間想清楚,最該取舍的究竟是什么!
「你們在交往嗎?」向來直言快語的萬清問道。
「我在追求她,我想你應(yīng)該也是!顾_德看著皮仁杰,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
章蓉蓉咬住唇,突然間手足無措了起來。
皮仁杰則在對方氣勢十足的注視下,努力挺直背脊,好讓自己不顯得太渺小。
「小子,你志氣不小喔!谷f清哈哈大笑地拍了下這個優(yōu)秀員工。「居然敢跟『夏爾集團(tuán)』的執(zhí)行長當(dāng)情敵。你知不知道他彈個手指,就可以眼也不眨地買下好幾間航空公司!
皮仁杰一聽,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勢力居然如此龐大。
「我不知道她還有其它追求者!蛊と式芰Τ宙(zhèn)定地說道。
「無所謂了,我明早就離開,你好好照顧她。不過……」薩德話說了一半,他傾身向前鎖住她的眼。
章蓉蓉屏住呼吸,看著他朝自己探出手,感覺到他的指尖觸到她頸間的肌膚,她身子不禁輕顫了下。薩德從她的頸間解開項鏈,沈聲說道:「不過,妳最好先取下這個。」大掌一放,項鏈落到桌上。
章蓉蓉望著那條從不離身的項鏈,臉色霎時蒼白起來,一對黑眼珠更顯得幽深可憐了。
她仰起小臉看著薩德,他眼里的漠然讓她紅了眼眶,只好垂眸忍著淚水,不許自己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
薩德沒有出聲安慰她,因為他就是要逼她正視她不能沒有他的事實。
皮仁杰望著他們兩人,表情不自在起來。因為他知道這是蓉蓉最喜歡的項鏈,她沈思、開心時,總會不自覺地握著項鏈。
原來,這是薩德送的。
皮仁杰想替自己加油打氣,可望著他們之間那種旁人打不進(jìn)去的私人氛圍,著實讓他的心一涼。
「兩位慢聊。」薩德又望了章蓉蓉一眼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萬清看了章蓉蓉一眼后,自然也隨行離開了。章蓉蓉的指甲陷入掌間,目光追隨著薩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黑色禮車?yán),她才不舍地移回視線。
「你們交往過,對不對?」皮仁杰問道。
章蓉蓉沉默著,她凝望著桌上項鏈,卻沒有伸手去拿的勇氣。
他真的就這么毫不留戀地走了,狠心到連緬懷回憶的權(quán)利都不想給她……
「三年前,交往過半年。」她輕聲說道。
「很難想象你們會分手,他對妳的態(tài)度勢在必得!
「我不是誰的所有物。」章蓉蓉緩緩地將項鏈用紙巾包起,放入皮包里,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我和你相處時反而比較自在,因為你把我當(dāng)成一般人,不會過度保護(hù)我!
「但是,妳對我少了熱情。這才是戀愛的重要元素,不是嗎?」皮仁杰干笑兩聲。
章蓉蓉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只能低喃著:「對不起。」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感情不能勉強。妳好好想想吧,他明天才走,不是嗎?」皮仁杰輕握了下她的手,又很快地放開。
「當(dāng)然,如果妳愿意的話,我們還是可以繼續(xù),我愿意等妳對我動心!
章蓉蓉訝異地望著他,心頭雖然微暖卻也覺得慚愧。就算項鏈拔掉了,但是薩德仍然是她心里永遠(yuǎn)無法被取代的角色。
「我也算大家口中的青年才俊,我該對自己有信心的,不是嗎?」皮仁杰自嘲地說道,斯文臉龐滿是溫柔地望著她。
「謝謝你,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拐氯厝匚兆∷氖,輕聲說道。
那個下午,他們聊著她之前的杜拜行,談著杜拜非石油類的產(chǎn)值已超越石油,談著這個面積只占阿拉伯大公國的百分之五、進(jìn)出口貿(mào)易額卻是阿拉伯大公國百分之七十的驚人地區(qū)。談著杜拜航空增加的可能原因,說著臺灣人在當(dāng)?shù)氐耐顿Y其實還有很大空間……
他們談了許多,也聊得非常愉快,但章蓉蓉的心思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到薩德身上。
她查過飛機班次,知道薩德搭乘的是明天下午兩點五十五分的飛機,也知道班機會在凌晨一點五十五分抵達(dá)杜拜。
她只是不知道——
她該安于現(xiàn)在的生活,還是該鼓起勇氣追上他,過著以他及感情為主的生活。畢竟,懸著一顆空心的她,就算如愿過著自己所希望的「獨立自主」日子,也無法真正快樂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