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雅在小倩替她梳妝時,揉了揉肩膀和腰,感覺全身酸痛。
睡了一晚的軟榻,加上半夜她竟在翻身時摔了下去,屁|股摔得真疼,她隱約還聽到從床那邊傳來的悶笑聲,而且還有蚊子咬她,真是氣死人了,最可恨的是,一早起來,賀靖棠這個始作俑者還一臉取笑的看著她!
「小倩,我要用這根簪子……」
宋岑雅說著,突然發(fā)現(xiàn)映在鏡子里的小倩低著臉,一副害羞模樣,愕然想起自己一早起來喊著哪里酸又哪里疼的,脖子上還有被蚊子叮咬的包……她被誤會了嗎?
「小倩,快幫我簪上!顾裏o奈的催道。
「是!」小倩這才回過神拿了發(fā)簪插上。
小倩是新進的丫鬟,今年十五歲,是她在婚前挑來服侍自己的。
其實她大可挑選苞她交情好的丫鬟,但在大宅子待久的丫鬟都跟她一樣圓滑老練,她喜歡單純點的女孩,小倩讓她想起她天真活潑的妹妹。
她也可以多要幾個貼身丫鬟,但就怕洪氏會安插人來當間諜,院落里出入的人是愈少愈好。
梳妝好后,宋岑雅踏出房間,發(fā)現(xiàn)賀靖棠正在外頭等她,他的貼身小廝阿力也跟著,新婚第一天,他們夫妻必須一起向洪氏奉茶請安。
宋岑雅腰椎還酸著,扶著腰走,賀靖棠在后方看到,連忙快步走向她,體貼的問「馨雨,你很疼嗎?」
此話一出,宋岑雅馬上緊張的探探四周,確定身邊的人沒聽見,才瞪向賀靖棠,「你不要亂講話!」
賀靖棠露出無辜的微笑,「我是說,你昨晚可摔疼了?」
宋岑雅恨恨的說:「這都是托你的福!」
賀靖棠一臉內(nèi)疚,溫柔的朝她伸出手來!改且曳瞿銌幔俊
「不必!顾吾帕⒖叹芙^,這男人,真是太假惺惺了!
兩人一起來到大廳,洪氏已經(jīng)在里頭等候了,楊總管和賀靖弘也在,家里長輩只有洪氏一人,簡單奉茶即可。
洪氏喝了茶后道:「成親后,你們夫妻要互相包容體諒,做丈夫的要憐惜妻子,做妻子的要當丈夫的賢內(nèi)助,知道嗎?」
「是。」賀靖棠和宋岑雅兩人笑著對看了眼。
楊總管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高興的點著頭。
突然,賀靖棠嘆息一聲,「馨雨,我真是對不起你,我該給你的賀家傳媳之寶不見了!
洪氏驚訝,「怎么會,你爹在臨終前不是給你了嗎?」
楊總管也一臉詫異,「是啊,老爺確實交給您了!
「是,我爹交給我后,我就收妥在房間的一個盒子里,還上了鎖,可我回來一看,發(fā)現(xiàn)盒子內(nèi)竟是空的,那面鏡子憑空消失了!
洪氏氣憤地道:「怎么會?會是哪個下人在打掃時手腳不干凈嗎?還是有小偷闖進來?楊總管,這可要好好清查!」
「是!箺羁偣芰⒓磻馈
「那么,就用這個鐲子來代替那個鏡子吧。」話鋒一轉(zhuǎn),洪氏將手上的玉鐲取下,遞給宋岑雅,拍拍她的手背道:「馨雨,這個給你,以后你就是賀家的媳婦了!
「謝謝娘。」宋岑雅恭敬的點頭,和賀靖棠交換了眼神。
兩人都看得出來,洪氏說要清查只是敷衍,這下他們更肯定鏡子極有可能是在她手上。
「對了,既然你們都成了親,自成一房了,以后就分開吃飯吧,你們新婚多膩在一塊也好,省得被打擾,每月的月錢和用度我會讓人送上的,看有缺什么,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洪氏裝作大度,其實只是不想每天見到賀靖棠罷了,賀靖棠長得太像他死去的娘,看著他,她就會想起不被愛的自己。
「是!狗蚱迋z順從的道。
洪氏滿意的點了頭,轉(zhuǎn)頭看著自己兒子,「靖弘,你大哥都成親了,接下來換你了!
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賀靖弘突然被點名,有點不甘愿的開口,「不,我還不想成親,想專心忙商行的事!
「你可別逞強累過頭了。」洪氏轉(zhuǎn)而對著賀靖棠叮嚀,「靖棠,你弟弟就是這么努力,一刻都不敢放松,你可要提醒他記得休息,他有什么不會的,你也盡避教他!
「我才不需要他教!官R靖弘不大高興的道。
賀靖棠不以為意的微笑道:「是,我知道了。娘,我和靖弘該出門了,今天事多,我們到商行再吃早飯就好!
「好,小心點!
賀靖棠在走之前看向宋岑雅,將她拉到一旁!改俏页鲩T了,你要好好聽娘的話!
「是,你也別太累了。」
兩人裝得很恩愛的樣子,其實眼神正暗潮洶涌的傳遞著訊息——
「家里交給你了,盯著洪氏。」
「煩死人了,快出門吧!」他還要捉著她的手多久?她溫柔的朝他假笑,邊一根根拔開他的手指頭。
賀靖棠笑著,居然伸手撫弄起她的頭發(fā),她僵硬的瞪住他,他才笑笑的松了手,待他一轉(zhuǎn)過身,她隨即變臉,溫柔的要他走慢點。
楊總管一送賀靖棠和賀靖弘兄弟出門,賀靖庭后腳就來了,她一身鮮艷打扮,頭上插著幾根金步搖,看起來頗「貴重」。
一大早就走奢華路線好嗎?
宋岑雅一直都覺得她的打扮不像個十七歲的稚氣少女,反而像個貴婦。
「靖庭,你來遲了,我不是讓人去叫你了嗎?二洪氏見她姍姍來遲,叨念了聲,但仍掩不了她對女兒的溺愛。
「我換個衣服,打扮好也要半個時辰……」賀靖庭撅著嘴,漫不經(jīng)心的說,看到宋岑雅也在,故意問「我現(xiàn)在是要叫你一聲大嫂嗎?」
她一向瞧不起李馨雨,在賀府白吃白住,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更是惹人厭,所以以往她都會故意當她是丫鬟使喚,但自從李馨雨自盡未遂,大病一場后,個性就迥然大變,變得相當有主見,連娘都相當看重她,讓她內(nèi)心十分不平衡。
宋岑雅早摸清賀靖庭在想些什么,親熱的道:「靖庭,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算得上是姊妹,雖然我成了你的大嫂,不過你不用太拘束。」
賀靖庭聽得臉色大變,「你、你說什么!拐f得好像她高自己一等一樣。
「好了,別吵了,待會兒要去用早飯了。」洪氏制止女兒,知道女兒不講理的個性,不想一大早就那么吵。
她望向宋岑雅,慈藹的叮嚀,「馨雨,為了靖棠好,你要好好的看著他!
「是,我知道。」宋岑雅故作溫馴的點頭。
新婚的第一天,她就要當間諜,還是窩里反的間諜,看來她往后的日子會很精采,忙得她團團轉(zhuǎn)了。
宋岑雅白天要當間諜,盯著洪氏的一舉一動,做足雙面人,半夜居然還得化身為女特務出任務,這差事果然累。
「現(xiàn)在是要去哪?」
馬車上,宋岑雅望向窗外,只見四周一片漆黑。
「慶鑫堂!棺谒龑γ娴馁R靖棠答道。
宋岑雅一愣,「該不會是要我當賊?」
賀靖棠揚起神秘的笑,「是,要偷一樣東西。」
宋岑雅嚇一跳,「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
賀靖棠老神在在,「當然不能被發(fā)現(xiàn),要從后門。」
馬車緩緩從慶鑫堂前門駛過,前門有許多人在看守,畢竟倉房里囤了許多重要的貨。
馬車繞了一圈,繞到慶鑫堂后方,宋岑雅心臟不住跳著,第一次當賊,她好緊張。
但想不到慶鑫堂的后門也有人看守,他們只得在另一處停下。
「雖然我也是有法子撂倒那些人進去,但要是引起風波,讓對方有戒心就不好了,就偷偷進去吧。」
宋岑雅看著高高的圍墻,她脖子都酸了,「這要怎么進去?」
賀靖棠盯著墻底下的一個洞道:「這個狗洞倒不錯,可以擠進去!
宋岑雅也看到那個洞了,不由得蹙緊秀眉。
要她鉆狗洞?難怪會要她穿輕便一點,可也沒辦法,只好彎下身鉆了。
當她好不容易鉆進去,等著賀靖棠和阿力進來時,突然有什么黑影從她頭上掠過,她定睛一瞧,竟看到賀靖棠飛來她前方,阿力也是。
「你、你們飛……飛進來……」宋岑雅雙眸充滿著震愕。
「我會輕功啊,是你鉆狗洞鉆得太快,我來不及阻止你!官R靖棠惡劣一笑,把錯都推到她身上。
宋岑雅雙頰鼓起,雙眸閃爍著怒氣,整個人都快冒火了,但她知道此時不宜大吵大鬧,只好警告的瞪了他,然后轉(zhuǎn)身往前走。
「這樣欺負大少奶奶不好吧!拱⒘緡伒溃躺贍斁昧,他也知道少爺是個表里不一的人,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少爺這么整人,從和少奶奶新婚的第一天早上就逗著她玩。
「欺負?你看她沉穩(wěn)得很,哪里像被欺負了!官R靖棠笑了笑,愉快的跟在她后面。
沒多久,看到她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快被前面巡邏的人撞見,他忙不迭拉了她一把,往目的地走去。
「就是這里!顾麕е齺淼揭婚g帳房前。
「可是有上鎖,要怎么進去?」宋岑雅盯著門上的大鎖問道。
賀靖棠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復制鑰匙,拋了拋,「要來之前,我當然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慶鑫堂里都是洪氏的人,表面上待他尊敬,防他防得可謹慎,他是好不容易才弄到鑰匙的。
「進去吧!」
門一開,宋岑雅隨著賀靖棠踏入帳房內(nèi),阿力則在門外把風,有人靠近就打暗號,通知他們逃走。
帳房內(nèi)堆滿一排排柜子,是歷年來有關慶鑫堂的所有資料,宋岑雅隨手拿起一、兩本翻閱,同時也看到幾扇小小的窗子,是用來通風的。
「若是被發(fā)現(xiàn),就要從那個洞鉆出去廣。」賀靖棠的聲音從她后方傳來。
宋岑雅回頭瞪他,「時間寶貴,快說,是要偷什么東西?」
「當然是要找真帳本,賀靖弘交給我看的帳本太完美了,是動過手腳的,我要找出原本的帳本。掌柜們也說里面悶熱,不宜讓我進來,之后,我便多了許多跟內(nèi)務無關的工作,沒機會進來這里了!官R靖棠斂下精明的眸,「他們愈防,就愈代表有鬼!
「那要從哪里找起呢?」
宋岑雅看著架上放著數(shù)十年來的各類帳本,有營收簿、貨物簿,各分號鋪子的簿子,分量太多了。
「先找齊這五年內(nèi)的相關帳目!官R靖棠隨手取起一本,翻給她看,「就是這本,是假的,數(shù)目金額太完美了,一看就知道動過手腳。」
「也就是說,假的帳本光明正大放在這里,真的帳本另外藏著?」宋岑雅很快領會。
「聰明!官R靖棠看了看四周,「大概是藏在這里的某一處吧,我想過或許會藏在賀府里,但掌柜提防的態(tài)度讓我起疑,而且這里的防備比賀府更嚴密,帳本放這里會安全一點。」
「唔……該不會是有機關吧?」宋岑雅盯著夾層和墻壁道,古裝劇都是這么演的,會有暗層好藏東西。
「真聰明!官R靖棠朝她露齒一笑。
宋岑雅一頓,不知怎地,她居然會覺得他這抹無害的笑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