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昏沉沉的,只覺得四周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令人聞了,全身乏力,骨骼酥軟,卻又有種懶洋洋的愜意。
她好像躺在一朵輕柔的云里,又似有溪水滑過肌膚,給人絲綢般的撫慰。
眼皮很沉,半晌也睜不開,她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使得雙眸撐開一條縫。
好像是午后,她看見陽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金黃的顏色,帶著一抹暖意。
她撐起身子,感覺自己仿佛沉睡了一百年,周逍完全變了樣,不知身在何處。
“有人嗎?”她張嘴叫道,聲音也很虛弱,大概,因?yàn)樗锰玫木壒省?br />
沈小意緩緩地下床,四周竟找不到一雙可以穿的鞋,她便赤著腳,在清涼的地板上行走著,踱到門邊。
門一推,刺眼光線直入眼眸,她的視野里一片白茫,過了好久,才變得清晰。
這個院落她從前沒有見過,只見此處環(huán)境清幽,幾株花樹在墻邊靜靜地開著,有鳥雀跳躍啾嗚。
這也是戚府嗎?是戚府的哪個角落?
又是誰把她帶來這里?
陽光照得她有些眩暈,她不由得蹲下身子,雙手撐著腦袋。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太陽下被拉得老長,像一根竹竿。
這些日子,她瘦了,從前無知無慮的女孩子,現(xiàn)在為了個好壞不明的男子,瘦了一大圈……
咿呀——忽然,她聽見院門響動的聲音。
她猛地抬眸,看到剛才還在腦中盤旋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他正深深地望著她,半晌不語,似有干言埋在胸中,卻難以表達(dá)。
是一場夢嗎?
她憶起昏迷之前的最后情形……
戚瑜說要給她餞行,吩咐廚房做了好多菜,她大吃大喝,忽然,就昏倒了……
現(xiàn)在想來,難道是那飯菜被動了手腳?
天啊,他真是個不改本性的魔頭!迷昏她有何目的?要?dú)’她嗎?
“這是哪兒?”她聽見自己冷冷地問。
“我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住處。”戚瑜答道。
“特意?”沈小意眉心一蹙,“為什么?”
“因?yàn)椤阏f你要離開。”
“所以你就把我囚禁起來嗎?”她盯著他,想看透他的心事,仿佛有什么就要感觸到了,可又像秋千那樣蕩漾開去,無法捕捉。
“小意……”他忽然靠近,伸手撫摸她的發(fā)絲。“你難道……不懂嗎?”
“懂?”傻乎乎的她一陣糊涂,“懂什么?”
“我不想讓你走,”他的聲音溫柔似水,“我希望你留下來——”
“留下來干什么?”她愣住,被他越弄越糊涂了。
戚瑜像是無可奈何般,沉沉地嘆了口氣。
猛然間,他湊上前,托住她的下巴,火-一般的唇攫住了她的小嘴。
一切突如其來,她往后仰著,久久僵立,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幺事。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好不容易,當(dāng)他吮吸停止,舌頭滑出她的嘴巴,微微地喘息著,她才傻傻地問。
“你說呢?”他不覺莞爾,指尖輕輕撫摸著她花辦似的唇,剛才,被他吮得櫻紅。
“你想羞辱我嗎?”沈小意羞憤難當(dāng),“要?dú)⒈銡,你再敢無禮,我就咬斷你的舌頭!”
羞辱?天啊,他癡心一片,卻讓她如此誤會,真叫人哭笑不得。
戚瑜無奈地?fù)u頭,“小意,你真的不明白嗎?”
一定要他說出那三個字嗎?他剛才的表達(dá),真的那樣軟弱無力,讓她半點(diǎn)也感受不到嗎?
“小意,我喜歡你……”終于,他像是用盡全身力量的道出,卻只是氣若游絲的一句,剛好傳入她的耳中。
“你……什么?”她一怔,僵在原地,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戚瑜嘆息,力臂一伸,將她納入他寬大的懷中。
“這樣,還不明白?”他的大掌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完完全全地覆蓋著。
沈小意只覺得自己腦中轟地炸開了花,好半晌,都不能思考。
他喜歡她?他是真的喜歡她?
又驚又喜,她的表情變幻萬千,最后一朵紅云浮上。
“小意,你還記得嗎?我們有相同的印記,我們是注定的緣份——”戚瑜在她耳邊低語,抬起她的手,親吻那月牙形的疤痕。
她怎么會忘記?只是刻意不愿意想起,因?yàn)閮扇酥g的阻隔,似乎萬重山……
“一你不是說過,不會喜歡我的嗎?”她聽見自己滿是嗔怪的語氣。
“我撒謊了……”他卻大方地承認(rèn),說得情真意切,“小意,我要你留下,不想讓你嫁給別人……”
這句話就像是關(guān)鍵的一擊,讓她所有心防潰堤。
他舍不得她?
呵,她難以遏制內(nèi)心的狂喜,嘴角往上一彎,露出一抹甜笑。
“小意,你愿意留下嗎?”戚瑜情難自禁,湊近她的耳際,吻她的頸問,輕輕的,癢癢的,似乎陽光融化冰霜。
“我——”不知為何,她有種落淚的沖動,“你是我的姊夫啊——”
多渴望留下,可理智卻讓她在猶豫中徘徊。
“小意,”戚瑜凝視著她,深情款款的說:“院門是開著的,如果在明白我的心意之后,你仍舊想離開,我絕不強(qiáng)人所難。”
她應(yīng)該離開嗎?千萬個理由要她離開,但看著那扇一旦跨出就會與他永別的院門,她忽然卻步了。
留下,也許是萬劫不復(fù),可她愿意與他一起沉淪。
“我不走……”終于,她開口回應(yīng)。
“什么?”一陣驚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明明聽到了!彼恍,嬌嗔道。
“小意,你是說真的嗎?”戚瑜再次湊近,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拔遗滤幮н沒完全過去,你腦袋昏昏沉沉說了胡話……”
“我很清醒!彼痤^,看見澄藍(lán)的天,宛如她此刻的心境,再清明不過。
“我愿意,留下來。”
一字一句,聲聲入耳,這一回,他終于確定了她的心意。
狂喜的擁她入懷,恨不得揉進(jìn)他的骨肉之中……
她終于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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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清晨的陽光灑進(jìn)屋子,沈小意托著下巴靠坐在床頭,怔怔發(fā)呆。
昨夜的一切刻骨難忘,可是,當(dāng)她從夢中醒來,卻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shí)的困擾。
姊姊在天之靈,會原諒她嗎?
“在想什么?”有人捧來熱水,擰干毛巾,輕輕擦在她汗?jié)竦念~間。
是戚瑜?
沈小意聽到這聲音才猛然回神。天啊,他干這種下人的活?
她趕忙就要搶過毛巾自己來,他卻堅持要“伺候”她。
“我來就好!
“怎么了?”他又?jǐn)Q干了毛巾,注意到她微微出神,湊到耳邊關(guān)心地問:“從剛才就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她蹙眉,半晌才道出心中顧慮,“我怕……”
“怕什么?”
“怕姊姊知道了不高興……”
原本,是為了替姊姊報仇才入戚府的。結(jié)果仇沒報成,還搶了姊姊的丈夫……
天啊,她真是罪不可赦!
“傻瓜,”放下毛巾,他捧起她的小臉,“就算你姊姊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的!
“怎么不會?”難過地吸吸鼻子,“就算她不怪我,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了。”戚瑜嘆了一口氣。
“什么?”
他一向不愿意提起過往的女子,因?yàn)樾闹袑λ齻冇袩o限尊重,而且,她們還是因?yàn)樗赖,更加?yīng)該保守秘密。
可是,小意心結(jié)這么重,他若不據(jù)實(shí)以告,只怕她會被自責(zé)給淹沒。
“你的姊姊,沈萍兒,從來沒有真正成為我的妻子……”
“什么?”沈小意大駭,“為什么?”
“自從昌平郡主和我?guī)讉侍妾死了之后,我就一直不敢親近女子,生怕連累了她們,”他幽幽道來,“可在一次應(yīng)酬里,我認(rèn)識了你的父親,當(dāng)時他想到京城開拓事業(yè),有求于我,于是……”
“于是就把姊姊嫁給你了!边@個她知道。
“不,他沒有徵得我的同意!
什么意思?她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
“他設(shè)宴招待我,席間把我灌醉了,而后就要你姊姊到房里伺候我……”
沈小意眸中劃過震驚,張大嘴難以置信。
“不……”爹怎么能這般的厚顏無恥?而且女子名節(jié)何等的重要!
“我當(dāng)時酒醉,并沒有對你姊姊做出不軌的行為,只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生怕影響了她的名聲,只得娶她!逼蓁た嘈Φ。
“那……我姊姊呢?”是什么反應(yīng)?一定很恨父親吧?
“她說,她是自愿的。”
什么?姊姊居然跟父親……串通?
難怪有一回姊姊跟著爹親上京城幾天,回來就公布了她要嫁人的喜訊,全家上下一片歡喜。
“我娶了你姊姊以后,告訴她她只能當(dāng)我有名無實(shí)的妻子,她哭著說愿意等我回心轉(zhuǎn)意……可惜,沒過兩個月,她就出事了……”
想到沈萍兒的死,他一直很愧疚。
她就像薩蘭一樣,是無辜的犧牲者,她們跟他甚至連夫妻之實(shí)都沒有,卻要遭受這樣的災(zāi)厄……
“瑜——”沈小意忍不住喚道。
第一次,用這樣親昵的稱呼,卻這般自然地脫口,仿佛她已經(jīng)在心里喚過他千萬次。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你娶了她,卻不敢親近她?還有薩蘭,殺害她的,到底是誰?為什么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心中的困惑,一直得不到解答,讓她更加胡思亂想。
“我孿生兄弟的鬼魂!逼蓁瓭恍,說出不可思議的答案。
真的嗎?已經(jīng)第二次聽到這樣荒唐的說法了,她應(yīng)該相信嗎?
可眼前,她除了選擇相信,什么都不愿多想。
因?yàn)閻矍槎尣,是世上大多?shù)女子會犯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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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fā)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biāo)齊!
沒有喜婆,沒有花轎,只有她坐在鏡前,獨(dú)自拿著梳子,嘴里吟唱著姊姊出嫁時聽來的歌謠。
這些日子,她過著一種見不得人的生活,似乎是戚瑜的秘密情婦,被鎖在這座偏僻的院落里。
其實(shí),她也的確很害怕出去面對繡球等一干她所熟悉的戚府中人,就怕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可是,再多的顧忌也擋不住一顆待嫁少女心。她渴望披上霞帔,坐上花轎,跟心愛的男人正式拜堂,哪怕只是做他的小妾。
“你在叨念什么?”戚瑜從外面回來,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
這些日子,他很忙嗎?怎么兩三天才回一次家?
“瑜,我想做一件新衣服!鄙蛐∫猹q豫地道出。
“好啊,明兒個我叫阿四拿些料子來給你挑,再請個有名的裁縫師過來!
“我想……”她咬咬唇,“要件大紅色的衣服!
“大紅?”他一怔,“我記得你不穿那么花稍的!
“人家想要一件……嫁衣!彼掏掏峦拢偹愕莱鲆鈭D。
戚瑜不由得笑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當(dāng)下了你的正妻,可就算是妾,也要有個儀式吧?”
這樣偷偷摸摸住在一起,算什么?
“傻瓜!彼麌@一口氣,將她攏入懷中!拔移蓁そ裆粼偃⑵,只會娶一個人——她的名字叫沈小意!
真的?他不是哄她開心吧?
“那為什么現(xiàn)在不娶?”她不解。
“你不知道,”他耐心地解釋,“皇上最寵愛的一個妃子前幾天死了,現(xiàn)在算是國喪期間,不能娶妻納妾的。”
“真的?我怎么沒聽說?”她瞪大眼睛。
“你鎖在這個院子里,與世隔絕,哪里會知道?”他捏捏她的小鼻子。
喔,那倒也是。
“你放心,等這陣子過去,我一定用八人大轎抬你進(jìn)門!彼WC道:“還要修書到你老家通報,讓你爹和大媽一起來京城喝喜酒,替你揚(yáng)眉吐氣!
“。磕堑共挥昧恕彼钆乱娺@些人了。
“怕什么?”戚瑜摸摸她的臉頰,“有我在呢!”
呵,她就喜歡他這種霸氣口吻,讓她覺得今生今世都能活在他的羽翼保護(hù)下,再也不是孤苦無依一個人。
輕輕依著他的肩頭,兩人相擁,靜靜呼吸。含情脈脈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