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因為是賞花會,上午的花總是開得比下午的有精神,因而便約在上午巳時屮,然后約莫賞上一個時辰便是午膳時間,留在吳知府府上用過午膳,再小憩一下,申時左右回家。這便是今天賞花會的行程規(guī)劃。
項夕兒對于幾時去、幾時回沒有任何意見,她的目的只是去看花,去見識一下知府夫人的花房里有沒有她在尋找的花卉,若是有的話就是她賺到了,沒有也無妨,權(quán)當(dāng)是個陶冶心性的知性之旅也不錯。
總而言之,她是挺期待這一天就對了。
項夕兒坐在梳妝鏡前讓丫鬟替她梳妝,忽聞袁勢封的聲音響起。
“你今日要去吳知府府上做客?”
她訝然的轉(zhuǎn)頭看他,疑惑的道:“你怎么回來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平常,他用完早膳后就會離開朝露苑,有時是到外書房辦公,有時則是出府去,不過更多時候是到城外的軍營去練兵,從未像今天這樣去而復(fù)返。
“你一會兒要去知府府上?”他再次問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對。不是與你說過了?”她不解的說,疑惑的問:“有事嗎?”如果真有事,只能與今日的賞花會失之交臂了。
“我今日休沐,陪你一塊去吧!彼粗蝗缙鋪淼男,讓她一整個傻眼。
項夕兒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yīng),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怎會突然有此興致?”
沒看到預(yù)期中的喜色出現(xiàn)在她臉上,袁勢封不由得輕蹙眉頭!安粴g迎嗎?”
“妾身當(dāng)然歡迎!辈还軞g不歡迎,項夕兒都立即搖頭,然后才猶豫的說:“妾身不知這次的賞花會是否只是夫人小姐們的聚會,將軍突然與妾身一同前往,妾身擔(dān)心……”
“這點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正好有事要找吳大少爺,你們?nèi)ベp花,我去找人!
原來陪她去只是順道,去找人才是重點。項夕兒頓時恍然大悟,不過這樣就合理了,如果他真是特地陪她去的話,她肯定會受寵若驚到疑神疑鬼、忐忑不安的程度。
物極必反啊,他對她已經(jīng)夠好了——以這時代的男人而言,他若再對她更好的話,她真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上輩子她那混蛋老公就是突然間對她極好,一會兒送花,一會又送禮物的,結(jié)果不久后就讓她發(fā)現(xiàn)他在搞外遇,對她好根本就是心虛。
平平凡凡的戀情,好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啊,因為轟轟烈烈的燃燒之后只會剩下一堆灰燼,還不如細(xì)水長流,白頭到老。
夫妻倆一同出發(fā),當(dāng)袁明曉、袁明曦在得知她們的將軍大哥要與她們同去賞花會時,被嚇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到連路都不會走了,差點兒沒跌了個狗吃屎。
項夕兒有點同情她們,兩個小丫頭第一次想設(shè)計她這位大嫂,結(jié)果計劃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胎死腹中了,真是可憐。也不知這次的失敗會不會打擊到她們?nèi)蘸笳返淖孕判?真是讓人?dān)心啊。
“你在想什么?”馬車上,袁勢封突然開口問她。
“兩位妹妹似乎被你嚇到了,她們平常都這么怕你嗎?我還以為你們感情不錯。”她對他說。
“她們是作賊心虛才會這樣!痹瑒莘廨p哼一聲。
項夕兒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含意!笆裁匆馑迹俊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回答,只是交代她道:“賞花會結(jié)束之后,你派人通知我一聲,咱們下午還有事,就不留下來用午膳了!
“下午有事?”她愕然不解的看著他,見他好似沒有要進(jìn)一步說明的意愿,只好點頭應(yīng)道:“妾身知道了。那么妹妹那邊?”
“她們難得自個兒出門,上頭沒人管著拘著,就讓她們待到盡興之后再回家吧,我會交代下人和侍衛(wèi)照顧好她們的!
“將軍有安排就好,不然妾身還真怕娘怪罪下來,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怎么這么不負(fù)責(zé)任,一起去了賞花會,卻半途離開,把兩個年幼的妹妹丟著不管。這個罪名妾身可是完全擔(dān)待不起!彼⑿Φ膶λf,也算是把丑話說在前頭,告訴他:若是你娘怪罪下來,你得擔(dān)著,我承受不起。
“回府后我便會與娘說清楚這件事,不會讓娘錯怪于你。”
欸,聽他這么一說,項夕兒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好像她不只是個惡媳婦,還是名焊婦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娘至今對我依然不能諒解,如果可以,我想盡量少惹娘生氣。”她解釋道,表情有些無奈。
“我會找個時間再與娘談一談。”他認(rèn)真的說道。
“千萬別!”她迅速搖頭。
他挑眉,不解的看著她。
“婆媳間的問題還是交給我們自個兒解決,你愈是幫我,娘只會愈生我的氣、愈討厭我這個媳婦罷了,因為我搶走了她的兒子!
“這是什么道理?”她的最后一句話讓他笑了出來。
“我與你說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彼荒槆(yán)肅道。“對一個女人來說,爹是娘和兄弟姊妹的,夫君是必須要與眾多姨娘分享的,只有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才是完全屬于自己的,膽敢與自個兒搶兒子的女人不需要多說,只有一個身分,那便是敵人。
“爹被搶走時,你人小微言只能認(rèn)命,夫君被搶走時,身為妻子你只能忍耐、大度、賢淑,否則就是善妒,但是當(dāng)兒子被搶走時,終于晉升為婆婆的你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好忍耐、好害怕的?敢與我搶兒子,一個不孝之名便足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為何我還要退讓?”
她那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說法相當(dāng)好笑,但是袁勢封卻笑不出來,因為她所說的這些事他從未想過。原來婆媳之間還存在這種關(guān)系,這也難怪每回他與母親說起媳婦的改變,說起他對媳婦的滿意,以及媳婦的好時,娘的臉色總是不太好看,原來這就是問題。
“所以啊,你千萬別找娘談,更別在娘面前替我開脫或是說好話,因為這無異是火上加油,只會讓娘更加生氣,更加討厭我這個媳婦。”她做出結(jié)論。
“那我若在娘面前故意數(shù)落你的不是呢?”袁將軍舉一反三的問道。
“只能數(shù)落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大問題或嚴(yán)重的問題絕對不可以,相反的,一定要把責(zé)任擅在自己身上,即使我真的犯錯,你也得這么做,否則我就完了!币活D,她又補了句,“當(dāng)然,如若你想休妻就另當(dāng)別論!
袁勢封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昂沃^小毛病?大問題或嚴(yán)重的問題該如何分?”
“小毛病便是例如我挑食,我太溺愛兒子之類可以當(dāng)問題,也可以不當(dāng)問題的稱之為小毛病!彼忉尩!按髥栴}則是真犯了錯,能安罪名的,例如馭下不嚴(yán),縱容奴婢犯錯,這是無能;辦事不牢,有負(fù)所托,這是無用,以及讓夫君您感到不滿意、不悅之類的,這是失職。至于嚴(yán)重的問題,很簡單,只要能扯得上七出之條的都算。”
“那么今日之事又算何種問題?”
“大問題。辦事不牢,有負(fù)所托!
“我明白了!彼粲兴嫉狞c頭,認(rèn)真思索的神情讓項夕兒看了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感動。
“謝謝!
他俊眉輕挑的看向她,無聲的詢問。
“我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說是大逆不道或離經(jīng)叛道都不為過,但你卻沒有斥責(zé)我,還愿意聽我說,愿意為我做,我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動。謝謝你,袁勢封!
這是她成為項夕兒后,第一次這么真切的對一個人說出她的心里話,沒有言詞上的修飾,也沒有特別的討好,只有情真意摯。
袁勢封也感覺到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坦露真心。但他卻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要她移到他身邊坐。
正在感動中的項夕兒沒有多想,從善如流的在馬車上移動她的小屁屁來到他身邊,怎知下一秒整個人卻已落入他懷中,然后被他火辣辣的吻住。
她驚得目瞪口呆,但隨即情生意動,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臥房以外,以及在上床行周公之禮之外的時間,首次對她有情不自禁的親密行為。這是否代表了對他而言,她已不再只是傳宗接代,名為妻子的附屬品,而是已被他放進(jìn)心里,想珍惜疼愛與呵護(hù)的親密愛人呢?
想到這,她情難自禁的伸手緊緊摟住他,熱情的回應(yīng)著他的親吻,兩個人忘情到連馬車抵達(dá)目的停了下來都不自覺,直到車廂外傳來下人提醒的聲音——
“將軍、夫人,已經(jīng)到了!
突如其來的這聲宣告讓兩人頓時渾身一僵。
項夕兒將袁勢封推開,迅速低頭整理衣裳,伸手撫摸著自個兒的頭發(fā),檢查頭上的發(fā)型有無散亂?只可惜摸了半天無法確定頭發(fā)到底亂了沒,只能求助于他。
“我的頭發(fā)有亂掉嗎?”她抬頭問他。
袁勢封看著頭發(fā)有些散亂,雙頰嫣紅,雙眼發(fā)亮,雙唇則被他吻得嬌艷欲滴,整個人美得令他屏息的妻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帶著驚艷的火熱視線忘情的望著她,沒有應(yīng)聲,讓項夕兒嬌羞的嗔了他一眼,仲手推他。
“欸,問你話呢!”
被她一推,袁勢封頓時回過神來,此刻的他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這一個想法,絕不能讓她這樣子下馬車,她此刻的嬌媚模樣只能屬于他。
“要不,咱們別去賞花會——”他猶豫的開口話,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不行!機(jī)會難得!表椣簣远ǖ膿u頭道。
“什么機(jī)會難得?”他疑惑的問她。
“我在尋找?guī)追N花草,聽說知府夫人的花房里種了不少奇花異草,機(jī)會難得,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沒有我在找的那些花草!彼嬖V他。
“什么樣的花草?也許我聽說過,知道哪里找得到!彼闷娴膯柕。
“玫瑰、茉莉、熏衣草、迷迭香!彼溥涞目粗f,只見他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令她有點想笑。
“我好像幫不上忙。”他尷尬的說。
“沒關(guān)系,心意最重要,我可以感受到你想幫我的心意。謝謝你,我的將軍!彼v如花,說完又傾身在他臉上親吻一下做為感謝。
“將軍,已經(jīng)到知府宅邸了!
馬車外再度傳來屬下的聲響,讓袁勢封不得不壓下想將她再度拉進(jìn)懷中恣意狂吻的想望,伸手撫了撫她嫣紅的臉蛋與艷紅的柔唇,又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輕吻了她一下,這才抬起頭來揚聲喚道:“紅韻在外面嗎?”
“奴婢在!奔t韻立即答道。
“你進(jìn)來一下!彼畹。
“是,將軍。奴婢要進(jìn)去了!
隨著聲音落下,紅韻掀開車廂的簾子鉆進(jìn)馬車?yán),卻在抬頭看見夫人的模樣時,整個呆若木雞。
“你幫夫人整理一下,整理好了之后再下馬車!痹瑒莘鈱t韻說,說完看了一眼妻子暈紅的臉又補了一句,“不必急,慢慢來沒關(guān)系。”
說完,他才移動身體,下馬車到外頭去等,將空間留給她們主仆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