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拍攝現(xiàn)場是一間不銹鋼裝潢的藝?yán),冰冷氣氛和白色燈光都讓她一直想到恐怖電影里的太平間。
“可我看關(guān)德雷對李爾的樣子就像在對待普通朋友!卞X莫愁說。
“當(dāng)然,他愛得比較少啊!
“是,你這個愛情專家如果這么在行,早就擺平冷昊了!卞X莫愁說。
“我跟他沒有關(guān)系了!狈凑,他沒再正眼看過她。
錢莫憂往拍攝現(xiàn)場看去,只看見冷昊被人群遮住的半張臉。
“沒有關(guān)系,為什么還在拍攝現(xiàn)場?”
“我原本不想來的,是方大為千懇萬求地打了好幾通電話,我才過來這里發(fā)呆的。”來的時候還竊喜了一下,以為又是冷昊搞的鬼。誰知道他根本不理她!昂昧,不提這些了,你快去休息吧。然后,記得要隨時更新那兩個男人的最近進(jìn)展喔!
錢莫憂收起手機,看了不遠(yuǎn)處如同處在冰窖里的工作團隊一眼。
沒人敢大聲說話、沒人敢正眼看著冷昊,就怕不小心便會鬧出尸橫遍野的慘劇。
唯有見慣冷昊發(fā)脾氣的方大為還算正常,但他也好心地建議大家,最好連走路都不要太大聲,免得被冷昊找到各種理由翻臉走人,扔下一堆沒人能接的爛攤子。
錢莫憂低頭畫著她的大眼娃娃--娃娃抱著雙膝,縮在一座冰山旁邊,冷得瑟瑟發(fā)抖,可她睜著大眼堅持地望著那座冰山,好像里頭會蹦出一個人來。
“原來這是你畫的!狈酱鬄檎f。
“。 卞X莫憂尖叫一聲,把畫冊抱在胸前。
“抱歉嚇到你!狈酱鬄楸傅卣f。
“沒事!卞X莫憂拍著胸口,這才放松下來!澳阒翱催^我的大眼娃娃?”
“我的意思是你畫得很好。”方大為別開眼,不自在地說。
突然間,被人注視的感覺讓錢莫憂抬頭看向方大為身后。
冷昊立刻別開眼,根本不跟她對上眼。
“幼稚!彼龕灪咭宦,對方大為說:“冷昊在瞪你,是要找你嗎?”
“有嗎?”方大為回頭,只看到冷昊在教訓(xùn)模特兒。
錢莫憂點頭,定神看了一會兒后,她發(fā)誓自己看見了模特兒眼里對冷昊的怨恨。
幸好,冷昊說他這回要拍的是那種憤世嫉俗的感覺。
老實說,就連她這個對穿著漫不經(jīng)心的人,都能感覺到冷昊設(shè)計的白襯衫穿在一臉疲憊的俊男美女模特兒身上,那種絕處逢生的美感有多與眾不同。
只是,冷昊的拍法根本是在折磨人--他要模特兒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只能用眼神表達(dá)出被困住而無法掙扎的苦。
錢莫憂雖然認(rèn)為只有虐待狂才會想出這種點子,但她一開始畢竟還看得挺愉快。然而盯了幾個小時后,她發(fā)現(xiàn)唯有模特兒突然變形、融化還是狂噴鮮血,她才有可能免于打瞌睡的困擾。
“我真的不能先走嗎?”錢莫憂眼巴巴地問著方大為。
“不行!狈酱鬄閾u頭搖得像博浪鼓,還不小心驀打了個寒顫!澳銊偛挪贿^去上廁所,冷先生就摔了兩個杯子,罵哭了一個工作人員。我求你千萬別偷偷溜走,否則冷先生一發(fā)飆,今天是絕對拍不完。再待一天,就可以了。”
“好吧,雖然我覺得他脾氣差和我在不在這里,實在沒有必然的關(guān)系!卞X莫憂嘆了口氣,再度倚著墻壁坐下。
“有關(guān)系!狈酱鬄閿蒯斀罔F地說。
錢莫憂看著方大為一臉戒慎恐懼的表情,她決定要證明他是錯的。
于是,錢莫憂雙臂交握在胸前,開始死命盯著冷昊。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盯到路過的旁人都發(fā)覺了她的舉動,但冷昊就是不看她,害她盯到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你是僵尸嗎?”冷昊對著模特兒冷冷說道:“現(xiàn)在的眼神是想殺了我還是一口咬死我?拜托你能不能演得再干脆一點?不要像頭缺牙的猛獸,浪費我的拍攝時間!”
錢莫憂聽得嘆為觀止,差點想把這些句子抄起來好讓妹妹寫進(jìn)小說。
鈴鈴鈴……
錢莫憂的手機突然震天價響地響起,強壓過畫廊內(nèi)正在播放的巴哈鋼琴曲。
冷昊的惡眼驀地朝她狠狠殺過來。
錢莫憂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的目標(biāo),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道歉。
“對不起!”錢莫憂辣紅臉,飛毛腿一樣地狂奔離開現(xiàn)場。
厚,又不是她想待在這里的。
鈴鈴鈴……
她和許梅梅擦身而過,推開藝?yán)群蠓讲AчT,走進(jìn)一座小花園里,接起手機。
“喂。”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莫憂姊,我是冷芳如!笔謾C里傳來冷芳如軟軟的聲音。
“你好!彼粗炜臻L嘆了口氣,感覺這兩兄妹應(yīng)該是上天派來考驗她處變不驚的人選。
“雖然哥哥說他會代我道歉,但我還是覺得我應(yīng)該自己打電話給你--關(guān)于老鼠咬你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傻孩子,事情都過去那么久,我早沒事了。而且,又不是你叫老鼠咬我的!倍依潢缓螘r跟她道歉過了?
他不過是在醫(yī)院時說要“對她負(fù)責(zé)”,害她心驚膽跳至今,罪行惡劣到應(yīng)該拖去問斬。
“莫憂姊,我想再請你到我家吃頓飯,星期五晚上八點好嗎?”冷芳如聲音透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不用不用!卞X莫憂瘋狂地?fù)u頭,好像這樣對方就可以看到一樣。“而且我跟你哥鬧翻了,如果看到他,大家尷尬!
“哥哥說他那天晚上有約會!
“喔!毙南癖蝗撕菀б幌拢吹盟悬c想哭。
她祝冷昊約會約到肚子痛!
“莫憂姊,我知道我太內(nèi)向,又不會說話。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跟你交朋友!
錢莫憂聽著冷芳如略微顫抖的聲音,她頹下肩,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沒法子狠心拒絕。
就算她對冷昊有一百個不以為然,但冷芳如對她的熱絡(luò),是真的讓她滿感動的。
“莫憂姊?”
“OK,我去。還是要跟上次一樣吃得很好喔!卞X莫憂說。
“廚師還是原來那個。還有,哥哥把老鼠送走了,你不用擔(dān)心。”
“什么!那你不就很傷心!”錢莫憂不自覺地往屋內(nèi)瞪去一眼--還以為冷昊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疼妹妹,沒想到現(xiàn)在就連這一點都要畫叉叉了。
“我不想讓哥哥擔(dān)心,他要忙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而且,他最近看起來很不開心!
“那個……”她不想聽他的不開心,因為那會讓她更加不開心。“芳如,我要先去忙了,我們星期五八點見嘍!
“謝謝莫憂姊,再見。”
錢莫憂掛斷電話,幾許飄落在臉上的涼意讓她抬頭一看--
天上正飄著微雨。
她嘆了口氣,不情愿地走回屋內(nèi)。
嘟。她的手機在此時傳來簡訊聲--
“嗨,你們那里的拍攝進(jìn)度如何?”紀(jì)明仁在簡訊里問道。
“冷昊如果再冷一點,這里就可以結(jié)冰了。”她低頭回復(fù)著簡訊,直到有一道陰影擋在她面前為止。
“莫憂,你還沒走啊。”許梅梅握住她的手,同情地看著她!皼]關(guān)系,想哭就哭吧!
“哭什么?”錢莫憂皺眉問道。
許梅梅咬了下唇,作出一個懊惱的表情,小聲地說--
“我以為你聽到冷先生叫你‘滾出去’……你不介意吧?”
錢莫憂眼眶一紅,但她用力咬緊牙根忍住哭意。
“狗咬我,難道我也咬回去嗎?”錢莫憂握緊拳頭又很快地松開,一聳肩擺出不在意的樣子。“幫我跟方大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錢莫憂才轉(zhuǎn)過身,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用力瞪大眼,不讓淚水掉出來。
“你保重。”許梅梅在她身后大喊。
錢莫憂故作瀟灑地舉起手一揮,走出藝?yán)却箝T,在人行道上落下淚來。
失魂落魄離開的她,絲毫不知在她前腳離開的瞬間,許梅梅便三步并兩步地走到藝?yán)鹊牡谝徽故緩d,走近那一群被冷昊凍得灰頭土臉的人。
事實上,從錢莫憂離場的那一刻起,冷昊就停止了拍攝動作,開始挑剔每一個細(xì)節(jié),就連呼吸太大聲都會被他說成是外星人附身。
“冷先生,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莫憂有話要我跟你說--”許梅梅挨近冷昊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說什么?”冷昊一動不動地站著,冷冷地看著她,音量并未特意提高或降低。
“她說,要你不要再煩她了!痹S梅梅用一種眾人都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道。
冷昊冷眸看著許梅梅,看得她后背冷汗直流。
“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誤會,還是我?guī)湍愀痹S梅梅擠出一個笑容說。
冷昊轉(zhuǎn)過身,把手中的相機往地上一摔,大步走人。
屋內(nèi)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方大為倒抽一口氣,飛撲上前搶救相機,希望里頭的一切資料都還健在。
冷昊遇見錢莫憂究竟是喜事還是慘劇?他最近不是處在天堂就是地獄,到底誰才能救救他。
方大為打開相機,確定一切正常后,他決定打電話給冷昊的妹妹冷芳如,詢問她剛才有沒有依照他們之前的商量約了錢莫憂吃飯,好一探錢莫憂和冷昊之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畢竟,他雖然自詡膽子大、又是忠心能干的好助理,但是冷昊要是再繼續(xù)冷面下去,他也是會被嚇到哭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