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候胖，一到夏天就熱得滿身汗，雖然當(dāng)時還不懂美丑，因此不擔(dān)心被蚊子咬出包留下疤，但姜凌波最討厭的依舊是夏天。
一日中午，窗外的知了吵得她睡不著，她死纏硬磨地跟姜爸要了零花錢，接著蹬蹬跑到樓下，要去大學(xué)里的小賣部買冰棒吃，還嘴甜地表示，“我會給你也帶一根回來的！”
在姜媽“你就知道慣孩子，她現(xiàn)在那么胖，你還讓她吃”的嘮叨聲里，姜凌波朝姜爸做了個鬼臉，然后拍拍肉嘟嘟的肚子，縮著腦袋快速跑掉了。
剛跑到樓下，她就看到一輛舊面包車，她惦記著吃冰棒，也就沒仔細(xì)看，只是在車門拉開的瞬間，她扭頭瞥了那么一眼。
兩個跟她爸媽差不多年紀(jì)的人正搬著箱子下來，還不斷囑咐著后面幫搬東西的人，“小心點(diǎn)別摔了，這都是下次實驗要用的！”
姜凌波那會兒視力還算好，伸著脖子就朝箱里望，等看清玻璃箱里只有幾根綠油油的小草，她就又沒興致了，轉(zhuǎn)身跑去買冰棒。
回來的時候，她邊啃著萬花筒霜淇淋，邊拎著批發(fā)的冰棒，吃的滿嘴都是巧克力。
剛走到社區(qū)門口，隔壁樓的小虎帶著他的霸王團(tuán)就湊了過來。
小虎比姜凌波大一歲，明年就要上小學(xué)了，但他不僅abed讀不順，就連2+3和2X3的區(qū)別都分不清，成天就知道帶著幫兄弟到處亂跑，翻墻爬樹各種玩。所以，姜凌波每晚都能聽到隔壁樓小虎媽的河?xùn)|獅吼。
姜凌波本來也和小虎他們一起玩，但自從他們在撒尿和泥玩的時候嘲笑她沒有把、她靠拳頭砸掉小虎一顆門牙，她就徹底不跟他們?yōu)槲榱恕?br />
“我的冰棒不給你吃！”
姜凌波一臉的“敢搶我就揍你喲”，攥起的拳頭就在小虎眼前晃。
小虎舔舔自己缺的那塊牙，退后一步，“我不搶你冰棒，我就是來告訴你，你家對門新來的那小孩被人欺負(fù)了，你去幫忙不？”
姜凌波其實沒怎么聽明白，但她最近剛跟著老姜看了一堆警匪片，所以一聽“被欺負(fù)”，她頓時就來了精神，櫓著袖子朝小虎點(diǎn)頭。
“帶路！”
小虎話里的被欺負(fù)，是一個孩子被其他孩子圍在中間，不斷被推兩下、再被威脅幾句。
姜凌波趕到的時候，孫嘉樹正被一個人踉蹌推倒在地，夏天穿得少，膝蓋手肘全擦破了皮，很快滲出血絲來。
推人的大孩子見闖了禍，也怕起來，虛張聲勢地開始喊，“誰叫你不肯叫我大哥！新來的還敢不守規(guī)矩，這就是給你的教訓(xùn)！”
姜凌波一聽更興奮了，這不就是警匪片里反派黑社會小弟的經(jīng)典臺詞嗎！
她立刻揮手，帶著小虎和兄弟們就沖過去，“啊啊啊啊”地跟那幫壞蛋打起來。
等用牙咬跑了一個，姜凌波才注意到被欺負(fù)的那個小孩，他皮膚白得嚇人，在太陽底下簡直能發(fā)光，襯得那些血絲更顯眼了。
姜凌波掏掏口袋，翻出塊皺巴巴的0K繃，蹲到小男孩跟前，一把幫他貼上，然后她伸手在他臉上胡亂幫忙擦著淚，還納悶，“你哭怎么都不出聲�。磕闶遣粫f話嗎？”
她要哭，就是聲震四方的哇哇哇，不讓整棟樓的人都聽到，她是不會甘休的。
小男孩搖頭，聲音細(xì)細(xì)地說：“會�！钡茄蹨I還在淌。
姜凌波繼續(xù)用她的大嗓門說：“你就是今天住到我家對門的人吧？我叫姜凌波，以后我們一起玩！”說著就把臟手伸過去。
小男孩點(diǎn)頭，握住她的手，“我叫孫嘉樹�！�
“嗯嗯�！苯璨ù蜷_塑膠袋，拿出冰棒撕開包裝袋，把黏在一起的兩根冰棒“啪”地分開，一根塞進(jìn)自己嘴里，一根堵到孫嘉樹嘴邊。
“來來來，吃了這個冰棒，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有我罩著，再沒人敢欺負(fù)你！”而家里，被她徹底忘掉的姜爸正搖著大蒲扇、穿著拖鞋背心大褲衩地晃悠到陽臺，美滋滋等著自家的小棉襖給他帶冰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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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嘉樹因為搬家也轉(zhuǎn)學(xué)進(jìn)了姜凌波所在的幼稚園，和姜凌波同班。
也不知道為什么，幼稚園里的女老師都很喜歡孫嘉樹，每回午餐都會多給他一個蘋果或者香蕉，把餓肚子的姜凌波羨慕得眼發(fā)光。
最近她媽嫌她胖，勒令她減肥，不僅沒收了她全部的零食，連做的飯里都不見了油腥。每次一看到滿桌子的清湯寡水綠菜葉，姜凌波都要撲進(jìn)姜爸懷里，和他一起哀號。
“老姜，我的命好苦，你的小棉襖要餓死了！”
“我也苦啊，我英俊的啤酒肚都快沒有了！”
姜媽無情道：“愛吃不吃，不吃滾蛋�！�
所以，孫嘉樹一看到姜凌波“餓虎撲羊”般的眼神，就立刻顫抖著把蘋果遞了過去。姜凌波頓時被孫嘉樹的義氣折服了，連下午揍那幾個欺負(fù)孫嘉樹的混小子，她都格外賣力，幾乎靠這一役遠(yuǎn)近馳名。
從那以后，附近的孩子沒誰不知道，社區(qū)新來的那個愛哭鬼孫嘉樹招惹不得，因為他身前永遠(yuǎn)站著姜凌波那個母夜叉！
而每天趕著女兒上秤的姜媽也開始納悶了，怎么頓頓青菜粗糧，女兒反而還胖了呢？
孫嘉樹進(jìn)幼稚園過的第一個兒童節(jié)，老師打算在節(jié)日慶典上排一個男女聲混合大合唱。
姜凌波覺得大合唱領(lǐng)唱的那條縫著亮片的魚鱗裙很好看，于是她偷偷跟孫嘉樹合計，
“孫小草，你去跟老師申請當(dāng)合唱的男生領(lǐng)唱唄！”
孫嘉樹不愿意，但因為這是姜凌波揮著拳頭說的，他也就照著去做了。
因為很多人都想當(dāng)領(lǐng)唱，所以老師最后決定在班級里做公開選拔，想當(dāng)?shù)男∨笥衙咳松蟻戆迅璩槐椋l唱得最好，領(lǐng)唱就由誰來當(dāng)。
姜凌波聽到以后覺得很公平，而且她認(rèn)為這些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但是她很為孫嘉樹操心啊，他平時連回答老師問題都不敢大聲，到時候上臺選拔真能當(dāng)上領(lǐng)唱嗎？思來想去，她還是不能放心。等幼稚園一放學(xué)，她就拉著孫嘉樹鉆到小樹林，逼著他唱歌給她聽。沒想到他唱得還很好聽呢。雖然比起她的，還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她鼓勵道：“孫小草你可以的！明天上臺，你就這么唱！放心大膽地唱！就算他們都覺得你唱得不好，我也會給你鼓掌的！”說著她就豪氣十足地……往他胸口拍了一巴掌。沒想到孫嘉樹被這么一拍，整個人就朝后栽倒！
幸好身后是片草地，盛夏時草也茂密，他腦袋著地都沒磕出毛病。
姜凌波愣了一下，隨即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笑，“我的鐵砂掌，威力無窮！”
孫嘉樹默默爬起來，躲到樹下靠著，開始抹眼淚。
這會兒姜凌波才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她跑過去，對孫嘉樹又抱抱又摸摸，“沒事沒事，不痛啊，我給你吹吹吧！”接著就自說自話地朝著他腦袋吹起氣來。
吹著吹著，嘴巴越貼越近，她干脆就“啪唧”一口，親到了他的腦門。畢竟她現(xiàn)在比他高半個腦袋呢，親腦門啥的，毫無壓力！
孫嘉樹愣了愣，眼淚流得更兇了。不過他還記得把今天幼稚園發(fā)的小點(diǎn)心塞到姜凌波的口袋里。
然后到了第二天，領(lǐng)唱選拔。
老師一說完“開始”，姜凌波就伸手推了孫嘉樹一把，把他推得站了起來，還抽走了他的小板凳。
孫嘉樹還是不想上去，但姜凌波這次揮的是板凳，他沒辦法，只好磨蹭著走上臺。
老師雖然意外，但也很欣慰，看出孫嘉樹的緊張，她還特意安撫他，“嘉樹小朋友是第一個站出來的，這很不容易，老師現(xiàn)在要給他一個特權(quán)，那就是用鋼琴為他伴奏！”
老師走到鋼琴前坐好，對孫嘉樹說：“好了，嘉樹小朋友，你可以開始你的演唱啦�！�
孫嘉樹點(diǎn)點(diǎn)頭，張開嘴。
本來教室里還有些打打鬧鬧的小動靜，但幼稚園的調(diào)皮孩子都是在家里被揍慣了的，老師也管不了，只能任他們?nèi)ヴ[。可孫嘉樹的歌聲一起，那些玩鬧的聲音瞬間就消失了，連老師也被驚艷了一下，差點(diǎn)彈亂了琴鍵。
姜凌波看看左右，很納悶，原來孫小草這么厲害？她怎么一點(diǎn)沒感覺出來呢？
不過這并不影響她對自己歌喉的自信。
等孫嘉樹一唱完，全班還在鼓掌的時候，她就蹦起來，舉著手高喊，“老師老師，我來，讓我來！”
老師不高興了，她可是準(zhǔn)備了一大段話要表揚(yáng)孫嘉樹的！
但是姜凌波吵得實在太厲害，老師也沒了轍，只好揮揮手讓她上來了。
姜凌波走得雄赳赳，就好像那些給孫嘉樹的掌聲是為了歡迎她上臺一樣。
走到前面，她站好，沒等老師說話，就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二十多年后，已經(jīng)做了奶奶的幼稚園老師偶然聽到上小學(xué)的孫子放了一首歌。
她疑惑地湊近去聽，聽了半天才笑道：“這歌是誰唱的？可是跟三十年前我?guī)У陌嗬锬莻�姜凌波水準(zhǔn)有一拚，哈哈哈，簡直跟她唱得一模一樣！”
孫子好奇，“我放的這首歌叫《我的滑板鞋》，奶奶你說的是哪首？”
老師答道：“啊，她當(dāng)時唱的呀，是《種太陽》�！�
＊＊＊
兩人上的是大學(xué)的附屬小學(xué)，因為是教師子女，所以他們的上學(xué)時間稍微提前了一點(diǎn)。剛過完六歲生日，姜凌波就被姜爸挎著后衣領(lǐng)送到了學(xué)校。
孫嘉樹背著書包跟在后面，還是白白瘦痩的小豆丁，看起來乖巧又安靜。
姜爸就拿他做例子，教育姜凌波，“你看嘉樹，再看看你，簡直就是只猴，見棵樹就能爬上去！”
姜凌波不服氣了。孫嘉樹那熊樣有什么好的？遇到事就知道哭，還不如一只猴呢。她嚷著，“他被人欺負(fù)了，還得我罩著呢！”
姜爸隨手就給她一個栗爆，“你別去欺負(fù)他，他就平安無事了�！�
但很明顯，他說的并不正確。
沒過多久，學(xué)校要舉辦運(yùn)動會，班級里每個人都交了錢，要購置戴的帽子和手套�？捎腥讼抡n時間在老師辦公室聽到，他們交的錢不見了。
本來是無意中聽到的，但話傳話地傳到班里就變成了“老師的錢被偷了”這樣爆炸性的新聞。這在孩子眼里，可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
接著，就在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的時候，孫嘉樹的同桌突然喊道：“孫嘉樹的書包里有好多錢！”
他話音剛落，以班長為首的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了過去，把孫嘉樹包圍住，然后開始搶他的書包。
班里除了孫嘉樹和姜凌波，其他都是七八歲的大孩子，甚至還有幾個九歲的，跟本來就瘦小的孫嘉樹比起來，每一個孩子都長得人高馬大。
班長是班級里年齡最大、力氣也最大的，他一把抓住孫嘉樹的書包帶子，用力拽了幾下，就把帶子拽斷了。
孫嘉樹書包里的確有錢，但那是他爸媽一股腦塞給他的，一個月用的零花錢，可圍上來的人全都來勢洶洶，嚇得他根本不敢說話，只能小聲地哭。
他一哭，班長更來了勁，招呼著其他同學(xué)，要他們把孫嘉樹按住。
姜凌波一下課就跑去廁所，這時候剛回來，看到孫嘉樹被人圍著，抱著書包一個勁兒地哭，她頓時就火了，拿著她新買的鐵皮鉛筆盒就沖過去，邊砸著他們的后背邊喊，“你們干什么？讓開！不準(zhǔn)欺負(fù)孫嘉樹！”
但前面幾個男孩的都比她高壯，隨手一推就把她推開了。
她不害怕，被推開了就接著沖上去，結(jié)果一來二去，他們沒了耐心，一把把姜凌波給推到了地上。她的鉛筆盒摔開，圓規(guī)的尖正好刮破她的嘴唇，流了好多的血。
班長看到姜凌波流了血，立刻有些害怕地松開孫嘉樹，但還是挺直腰板大聲指責(zé)，“孫嘉樹偷了老師的錢！”
“胡說！孫嘉樹才不會偷錢！”姜凌波舔著嘴唇站起來，一嘴血腥味，卻吼得比他聲音還大，“你憑什么說他偷錢！”
班長底氣十足，“他同桌都看到他書包里有錢了，他還不準(zhǔn)我們檢查他的包！”
“看到書包里有錢有什么用？”姜凌波瞪向?qū)O嘉樹同桌，“你看到他偷東西了嗎？”
那同學(xué)也被她滿嘴血的樣子嚇到了，立刻縮起身子小聲說：“沒有。”
“沒看到他偷東西，就不能動他的包！”
姜凌波毫不畏懼地?fù)踉趯O嘉樹跟前，“要是你動完他的包以后，他也丟錢了呢？我能不能說就是你偷的？”
看到班長說不出話，姜凌波理直氣壯的“哼”了一聲，拉過孫嘉樹就把他扯出了教室。
她把他帶到操場邊，比剛才還要生氣地問他，“你為什么不說話？剛才他們欺負(fù)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話！”
孫嘉樹還在哭，低頭抹著淚，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姜凌波氣壞了，她用力把腳邊的石子踢飛，“沒偷就大聲地喊出來你沒偷！孫小草，你要是再這個樣子，我以后就不和你玩了！我才不要和一個整天只會哭的人做朋友！”
孫嘉樹聽到她的話，愣了愣，真的不再哭了。他拚命把眼淚忍住，從書包里拿出一塊已經(jīng)擠扁了的蛋糕，抽著鼻子說：“我沒偷錢，我怕他們搶蛋糕……這是給你帶的，我以后都不哭了，你別不和我玩……”
姜凌波看到蛋糕上新鮮的草莓，哪兒還管他哭還是不哭，立刻拿過蛋糕，抹了把嘴上的血，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但等下午放學(xué)，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腫了起來，而且摔倒的那幾次，她身上也掛了點(diǎn)彩，兩個膝蓋撞得烏青，褲子還磨破了，整個一副“回家絕對會被媽媽教訓(xùn)”的狼狽樣。
她偷偷地溜進(jìn)了孫嘉樹的家，玩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孫嘉樹的手也蹭破了好大一塊皮，估計是和他們搶包時傷的。
她邊給他上藥，邊奇怪地問：“你今天不哭了嗎？”
以前他傷成這樣早就嗚嗚嗚了。
孫嘉樹的眼睛已經(jīng)很紅了，但他硬是扛著沒有落下淚來，他認(rèn)真地說：“我答應(yīng)過你不會再哭了�！�
姜凌波“哦”了一聲，沒當(dāng)回事。
孫小草怎么可能不哭呢？不哭就不叫孫小草啦！只要他以后還能給她帶好吃的蛋糕，她就算受傷也愿意罩他！
上國中的那年，他們樓上的劉奶奶買了一只小花貓，起名也叫大花。
貓很小，幾乎只用兩只手就能抱起來，毛雖然是黑白黃雜色，卻非常的軟，摸上去就不想把手拿下來。
姜凌波一開始喜愛大花喜愛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它抱回家養(yǎng)，但很快她就對它失去了興趣，連偶爾遇到它跟著劉奶奶出門，她都對它愛理不理。
倒是孫嘉樹，每天都記得去給它送吃的，就算姜凌波喊他出門玩，他也要姜凌波先在家里等著，等他去樓上喂完貓再說。
那是姜凌波第一次體會到“妒忌”這種情緒。
要知道，那時候?qū)O嘉樹已經(jīng)不是六七歲時的乖寶寶，早就不記得還要給她帶蛋糕吃了，所以每次孫嘉樹去看大花，她都會氣鼓鼓地站在旁邊冷眼相看，甚至還偷偷藏過孫嘉樹帶給大花的玩具，看到大花喵喵著急地叫著，自己在心里得意。
后來得知劉奶奶帶著大花回老家過年、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姜凌波高興地哼了一整天的歌。但孫嘉樹的心情卻明顯沉悶了幾天，她怎么逗他，他都不開心。
姜凌波沒轍了，只能狠狠心毛遂自薦，“要不孫小草，你就把我當(dāng)成大花吧！反正叫起來都一樣！”
不久，姜凌波就發(fā)現(xiàn)，頂替了貓咪大花以后，她的生活比以前還要滋潤。
比如想喝她媽不準(zhǔn)買的飲料時，她就可以跑去找孫嘉樹，說：“大花想要喝香蕉牛奶！”
看上新款玩具沒錢買時，又可以說：“玩具！孫小草，大花想要那個機(jī)器人！”
就這么折騰了一陣子，等幾個月后劉奶奶和大花回來，孫嘉樹也不再去看它了。
顯然，養(yǎng)一只會說話、會提要求的寵物更有意思，他現(xiàn)在每天發(fā)愁的都是今天該給隔壁那個不會喵喵叫的大花帶點(diǎn)什么吃的好？
養(yǎng)寵物的模式一直持續(xù)到到國三。
那時候，孫嘉樹已經(jīng)比姜凌波高出大半個頭。他成績好、長得好，不犯懶的時候體育也不錯，隔壁班的女生會在他路過后偷偷地尖叫。
那天是健康檢查，男生比女生結(jié)束都早。孫嘉樹一進(jìn)教室，就看到班里男生都圍在后面。見他進(jìn)來，有人就招呼他。
“就差你了，快點(diǎn)過來！”
“干什么呢？”他慢吞吞過去。
“選班花��！”一哥們兒伸手摟住他肩膀，“現(xiàn)在總務(wù)股長和學(xué)藝股長都是十票，就差你這票了，你投誰？”
孫嘉樹問：“班花，是選誰最漂亮吧？”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表示，“那我選姜凌波�！�
全班男生都哄笑起來。
“快別鬧了，認(rèn)真選！”
孫嘉樹嘖了一聲，“不是在咱們班里選嗎？我就覺得姜凌波最好看不行��？”
大家都以為這是他不想投票所以找的藉口，因此雖然玩笑地說著“孫嘉樹，你是不是看上姜凌波了”，但誰也沒把話往心里去。
除了孫嘉樹。
那句話如同鐘錘撞鐘聲般在他的腦海里震動，連四肢百骸都麻捧起來。
他怔怔地沉浸在這種混亂又茫然的情緒里，直到女生們檢查結(jié)束，姜凌波連蹦帶跳沖到他跟前。
“孫小草，我瘦了一點(diǎn)五公斤！果然還是跳繩最管用，以后我們晚上就到院子里跳繩吧！”
他看著她的臉，低笑了一下。
喜歡嗎？
怎么會不喜歡。
什么養(yǎng)寵物，就是個藉口，他不過就是想養(yǎng)養(yǎng)姜凌波而已。
因為喜歡唄。
這就是，他一切悲喜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