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獨(dú)自在武館練武,每一次出拳、轉(zhuǎn)身,充滿了力與美,力量的施展與他的呼吸配合的天衣無縫,回身、旋踢,動作流暢毫無停滯。
打完整套拳,司徒夜汗流浹背,他吐氣、收勢,不知何時,司徒日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
光是看他的打法,司徒日便知他這段時日又有進(jìn)步,幾乎快要超越她了,或者該說他應(yīng)該早能超越,在一開始教他形意拳的時候,她便知他武術(shù)底子很深,應(yīng)該與她不相上下。
“白天你其實(shí)能贏過我對吧?”
司徒夜淡淡一笑,故作困惑問:“你說什么?”
“這里沒有第三者,跟我正式打一場,我要看你的程度究竟到哪了。”
“我不是輸你了?”
他的口吻彷佛一點(diǎn)也不在意白天的輸贏,讓司徒日更費(fèi)解。
“你不是說從不輸給女人,難道輸給我這個女人你一點(diǎn)也不覺得丟臉?你是皇帝,應(yīng)該不能輸給女人吧!彼室獯碳に拜斀o我不會覺得沒有面子?你的自尊心能容許你輸給女人?”
提到自尊心,司徒夜的表情一沉。司徒日出招朝他攻去,他立刻還手回?fù)簦瑑扇艘粊硪煌,誰也不讓。他本不想出重手,奈何司徒日逼得他無法再保留實(shí)力,必須認(rèn)真,要不就會輸,他在她眼中看見對武術(shù)的專注,清楚這次若再讓便是傷了她的自尊,所以他不再退讓。
他們的比試,五分鐘后輸贏已現(xiàn)。
司徒日輸了。
她倒在地上,累得站不起來,用盡全力仍是輸,但她卻不會不甘心,而是心服口服,因?yàn)樗就揭褂性S多招式是她想不出來的,雖然狡猾卻是無懈可擊,她學(xué)武術(shù)是為了防身、延續(xù)司徒家的傳統(tǒng),但在司徒夜身上看見的卻是生死搏斗,他是為了生存而打。
司徒夜見她始終不起,以為傷了她,憂心地問:“可有受傷?”
司徒日輕輕搖頭,望著他,“你是我教過在最短時間內(nèi)融合兩種不同武術(shù)的學(xué)生。不過你曾說從不輸給女人,為何又要輸給我?”輸給自己的學(xué)生她不覺得受辱,反而欣喜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若贏你,不就無法討到溫柔了?”他說得理直氣壯。
一開始,他確實(shí)不愿輸給一名女人,經(jīng)過觀察后,發(fā)覺她對弱者會有很多的退讓和付出,他因此希望從她身上得到更多的關(guān)懷,她溫柔得似一道暖風(fēng),緩緩拂過他的身邊,若能擁有定會讓他心情極好,所以寧可敗在她手上。
他喜歡待在她身旁。
自在、閑適,有種能夠透口氣的輕松。
“你贏了,不代表就能為所欲為!
“我并不想為所欲為,只是想更接近你一些。”
“接近我做什么?”她疑惑。
司徒夜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期待,“我希望你能像看著你妹妹、爺爺那樣看著我!彼吹贸鰜,司徒滔與司徒艾對她來說何等重要,是讓她用性命保護(hù)的親人,他不需要她保護(hù),卻渴求她付出的那份情。
司徒日愣了一下,似乎更不明白,“看著你?”
“你很溫柔。”他躺在她身旁與她對視。
“我溫柔?!”司徒日顯得更詫異,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自己溫柔,要不然她的學(xué)生們就不會每回都求她手下留情,希望她溫柔點(diǎn)。
司徒夜以指腹輕輕滑過她的臉頰,醉心地說:“你不曉得你看小艾和你爺爺?shù)哪抗饪偸呛軠厝釂?好似你所有的感情全給了他們,我喜歡那時的你,宛若無瑕的光芒!
司徒日眨眨眼,被他的手指弄得有點(diǎn)麻、有點(diǎn)癢,心彷佛也顫抖了起來,不知如何回答,因?yàn)閺膩頉]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也未曾有人像司徒夜這樣能夠毫無芥蒂地靠近她。
她的徒弟們看她總多了幾分敬畏、仰慕,會因?yàn)樗簧砦湫g(shù)而對她另眼相看,學(xué)校的同學(xué)則是懷著好奇的心態(tài)接近她,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喜歡,所以不讓他們靠得太近,但她與司徒夜相處的時候卻不會感到壓力,即使拿他沒轍,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自在。
她確實(shí)不討厭和他相處。
兩人靜默了幾分鐘,司徒日還想說些什么時,抬眼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清醒的時候那樣精明穩(wěn)健,睡著了就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她記得這時候的司徒夜應(yīng)該是二十八歲,已經(jīng)在皇宮中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親族相殘戲碼,可是……實(shí)在很難想象此刻的他竟會是那個屠殺親族一千的無情帝王。
或許如今的司徒夜,失去了一切的包袱,才回歸了他最初的本性。
她雖不會看人,但她認(rèn)為司徒夜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只希望這回不要錯看了。
“為什么?”
“別怪我,我也是為了自己著想,身處在這皇宮之中,誰能不為自己多著想,縱然是我,也得一心為己……所以別怪我,要怪就怪我們不該來到這里!
“既然不愛這里,我們可以離開,一如從前,我們四人相依為命不也很好?”
“來不及了……我已經(jīng)一腳踩入泥淖,再也回不了頭。你放心,這毒藥不會讓你太痛苦,這是我僅能給你最后的……親情。”
“哈哈……這樣的親情我寧可不要!”
“……別怪我,別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已經(jīng)當(dāng)不了太子了,而我想要更多的權(quán)勢,對不起……”
“不必抱歉,我的命是你給的,如今只是還給你而已……不必等毒發(fā)了,給我一劍吧……”
“對不起……”
“嚇!”
司徒夜猛地坐起身,滿身大汗,雙眸透著幾許驚駭,大口大口喘氣,在夢中,他看見一名打扮華貴的女人一劍刺向他的胸口,然而她的臉卻看不清楚。
“怎么了?”
司徒日不知自己怎么了,始終陪在他身邊,適才她被他的夢囈吵醒,見他神情痛苦,她伸手想叫醒他,反而被他握住手,下一瞬,他便醒了。
“我做了惡夢,夢見有人要?dú)⑽。?br />
“是誰?”
“看不見對方的臉,只知道是一個女人,一個我似乎很熟悉的女人,但我想不起來那人是誰!彼肽ㄈツ樕系暮共虐l(fā)現(xiàn)自己握著司徒日的手,剛剛在夢中時,他覺得很不舒服,分不清是現(xiàn)實(shí)還是惡夢,直到有一股溫暖包圍他才將他自惡夢中喚醒。
原來那股溫暖……是她。
“想不起來就別去想了,再睡一會兒,我……會陪著你!钡挚共涣怂麄吹难凵瘢y得帶點(diǎn)撫慰地說。
司徒夜牢牢握住她的手,猶如懇求地說:“你好溫暖……在你身邊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得到強(qiáng)大的后盾,讓我很安心!
司徒日只是靜靜讓他握著手,眼神卻不知不覺柔和了。
她不懂男女情愛,也不想懂,更沒時間懂,可爺爺說總有一天她會遇上一個讓她心甘情愿跟隨、并且信任的男人。
她還沒有心甘情愿想跟隨司徒夜,也無法完全信任他,但他的出現(xiàn)卻讓她有了些許改變,慢慢在意他,想更了解他……
這樣是好是壞呢?
夏季午后雷陣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往往教人措手不及。
下午兩點(diǎn)就沒課了,司徒日快到家時正好下雨,碰巧看見司徒夜淋成落湯雞。
她撐著傘快步走過去。
司徒夜聽見腳步聲,轉(zhuǎn)頭看見她,笑了。
她瞧見他懷里有三只小狗,“打哪來的?”
“紙箱里跑出來的。”他伸手逗著懷里的小狗,臉上滿是真切的笑容,“這么可愛的狗,不曉得誰那么粗心大意將它們忘在這里,我在等那人回來!
他略帶稚氣的表情讓她覺得他比小狗還惹人憐愛。
“不會回來的,把狗放在路邊就是不要的意思!
“這樣啊。那它們怎么辦?”
“先帶回家吧!
兩人回到家,換掉身上的衣服后開始分工合作處理這三只小狗,不過兩人顯然都沒有照顧小狗的經(jīng)驗(yàn),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才完成這個大工程。
司徒夜累得躺在走廊上,三只小狗玩得不亦樂乎,甚至還在他身上跑來跑去,司徒日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時間就此停住也不錯。
每個人對于出生在哪兒都沒有決定權(quán),出生后的環(huán)境如何也沒有選擇權(quán),假使司徒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或許就能擁有不同的人生,能夠保持他原本的性格,那么他應(yīng)該就能如此愜意的生活了。
她閉上眼,忽覺唇上有溫?zé)岬母杏X,睜開眼睛一看,是司徒夜抱著一只小狗擦過她的唇。
“在想什么?”
“想……你!彪m聽來曖昧,但她是說不來謊言的。
司徒夜眉眼盡是笑意,“前幾天還避我如蛇蝎,現(xiàn)在卻防備盡失地在我面前,不怕我偷襲你嗎?”他晃著手中的小狗,笑得有些壞。
“你會想回梁國嗎?”她突然問道。
司徒夜手一松,原本掙扎的小狗立刻跑回同伴身旁又玩鬧起來!盎厝プ鍪裁?如今的我失去記憶,對梁國沒有任何感覺,倒不如與你在一起,對于權(quán)勢我完全沒有興趣,愜意逍遙的日子比較適合我,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突地,天際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隨即又下起傾盆大雨,小狗們害怕地全縮到司徒夜身邊。
司徒夜一一安撫它們,溫柔的神情彷佛對待情人般,看得司徒日心都軟了。
過了一會兒,三只小狗全跑到她身邊,她不解地抬頭。
“它們想留在這里,我叫它們?nèi)柲。?br />
好不好嘛?小狗們的眼神好似在問這個問題,她根本狠不下心腸。
“我現(xiàn)在想要的就是和我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一塊兒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她靜靜地聽,默默垂下眼簾。
懂他愈多,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愈難拒絕他。
對他的注意愈來愈加深,愈來愈喜歡,無論他的表情、動作總吸引她的目光,心情也會因他而起伏。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呢?
司徒夜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上揚(yáng)的嘴角泄漏一絲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