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哈哈哈哈……」
托紫嫣紅、百花爭妍,一塊乾凈白布攤鋪在花圃中,粉粉嫩嫩的小男娃躺在上頭不斷發(fā)出尖叫與笑聲,而讓他如此興奮的「罪魁禍?zhǔn)住咕褪怯媚菑垐A臉頂在小家伙圓圓鼓鼓的肚子上蹭啊蹭,嘴里則不停發(fā)出「噗嘟嘟」之類的怪聲。
看著喜福像個天真的孩子般與才八個月大的兒子玩成一團,上官秋澄清澈透亮的美麗眼眸滿是柔和笑意,直到許久過去后,小家伙終于認輸般邊笑邊往自己懷里爬來,她才抱起兒子,并滿心疼愛的在粉嫩臉頰親了一口。
「啊答噗……」發(fā)著沒人聽得懂的怪聲,圓圓的小胖手很堅持的朝「玩伴」指去。
「呵……璇兒也想姨姨親親嗎?」柔聲輕語,上官秋澄不愧身為娘親,非常能夠懂得兒子的「天書」,當(dāng)下轉(zhuǎn)而對喜福笑道:「喜福姑娘,你快些兒親他一下,否則這小家伙是不會罷休的!
「好!」連忙點頭,喜福開心地接過小家伙,并在那奶香味十足的小臉蛋上重重地香了一口。
登時就聽「!沟匾宦曧,逗得小人兒又再次咯咯發(fā)笑,一顆腦袋直往她的胸前鉆去。
「喜福姑娘真有娃娃緣!刮⑿潎@,上官秋澄很清楚兒子可不是任誰都愿意親近的,只有他自己喜歡的人,才會玩得這么瘋,平常旁人想逗他,他還不理人呢!
「我喜歡小娃娃!」彷佛這就是她有娃娃緣的最佳理由,喜福紅著臉憨笑又道:「小少爺真可愛,喜福好喜歡。」
只可惜再怎么喜歡,小少爺終究不是她的,她沒辦法帶他一塊回去。
看透她單純的心思,上官秋澄失笑安慰,「放心!你成親嫁人后,也會有自己的小娃娃的!
也不知是因性情憨真,亦或是打小在聞少秋的羽翼下成長,生活與接觸的人事物皆極為單純,喜福至今對男、女之事尚一知半解,當(dāng)下不懂為何成親嫁人后便會有小娃娃,但以前在灶房里工作的小紅姊姊嫁人后,過了一年確實就生了個小娃娃,所以她想也許男的和女的晚上一塊兒睡覺,就會有小娃娃了,至于是怎么有的,又是如何有的,她還不清楚就是了。
心中愣愣想著,她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還是乖乖的點著頭。
就在這時,原本總是咧開無牙粲笑的小家伙卻突然小臉一皺,發(fā)出石破天驚的哇哇大哭聲,一顆小腦袋更是直往她柔軟的胸前蹭去,好似在尋找著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喜福慌了手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只能連忙穩(wěn)住懷中不斷扭動且哭得可憐兮兮的小人兒,求救的眼眸直朝孩子的娘望去……
「這小祖宗是在哭鬧些什么呢?」
驀地,一道好聽而熟悉的慵懶嗓音揚起,隨即打橫竄出一雙健臂將她懷中的小家伙抱了過去,讓喜福不由得詫異轉(zhuǎn)頭,乍見是自家主子,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叫了起來——
「少爺,我……我不知道……我沒欺負敖小少爺……小少爺原本還在笑,可不知為什么,就……就突然哭了起來……」緊張解釋,深怕主子誤會是自己弄哭了小娃娃。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沒欺負他!购眯Φ乜戳怂谎,可當(dāng)她胸前那片略顯凌亂的衣衫映入眼底時,聞少秋眉頭不自覺微皺,隨即將還在哭鬧不休的小家伙塞進尾隨而來的敖澔懷里。「喏!自己的兒子自己哄!
一來就見兒子哭得小臉滿是淚水,當(dāng)?shù)娜艘活w心都揪疼了,不舍的柔聲勸哄。
而上官秋澄則連忙上前察看,就見小家伙舍爹親而直往她的懷里趴來,粉色小嘴喳吧喳吧地一開一闔著,她的嫩頰登時泛起淡淡的羞紅,以著只有敖澔聽得見的嗓音低聲開口——
「璇兒餓了。」打孩子出生以來,她就一直親自哺乳,并未請奶娘,所以這表示她得回房喂孩子吃奶了。
「我陪你一起回房!拱綕贿B忙道,最喜看愛妻哺乳嬌兒的溫馨景象。
「你不送客嗎?」身為主人,送客人本就是禮數(shù)。
明白她的心思,敖澔只是斜睨好友一眼,撇嘴哼道:「這姓聞的逛咱們家就像是在逛他家的后花園一樣頻繁,簡直比主人還像主人,只差沒姓敖而已,還算什么客?大門在哪兒,他自個兒清楚得很,不必送了!」
嘲諷的話語方落,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著被逗笑的愛妻纖腰,果真就這么丟下客人,逕自走了。
花園里,聞少秋啼笑皆非的目送他們一家三口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了蹤影,這才收回目光,卻覦見某笨丫鬟還一臉茫然的發(fā)呆樣,當(dāng)下又一扇子地往她的額頭敲去,得到一道吃痛低呼聲與哀怨不解的控訴眼神后,他才瞪眼命令——
「笨丫頭,以后若再見到敖家那個小祖宗,不許再抱他了!购撸∠肽切∽硬虐藗月大,就懂得使壞不學(xué)好,一顆頭老往姑娘家的酥胸蹭,便宜全給他占去了。
「?」發(fā)出疑惑低呼,喜福滿頭霧水。「為、為什么?」
為什么不能再抱敖家小少爺?小少爺白白胖胖又軟軟呼呼的,就像「湯圓」一樣可愛,她好喜歡的。
被問得一窒,聞少秋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回答,最后隨口胡亂編了個不成理由的理由搪塞反問:「你是我的丫鬟,不是敖家的下人,自找麻煩做什么?小娃娃抱久了手不酸、人不累嗎?」
事實上,方才小家伙哭鬧找奶吃的模樣全落入他的眼里了,雖明知才不過是八個月大的小男娃,絕不可能有吃豆腐、占便宜之嫌,但在一瞬間見到敖家小子一顆頭猛在她的胸前亂鉆、亂蹭,他莫名的感到異常不快,也因此才二話不說地自她懷中劫走人,直接塞回給敖澔。
以上才是不許她再抱敖家小子的真正原因,但是這種詭異又解釋下來的理由,他也說不出口就是了。
不知主子怪異心思,以為他真的只是擔(dān)心她抱娃娃會累,喜福露出一臉的憨笑,急切的解釋,「抱敖家小少爺不會累,喜福很喜歡的……」
「哦?你喜歡?喜歡什么?喜歡敖家那小祖宗,還是喜歡小娃娃?」噙著慵懶淺笑,聞少秋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應(yīng)和,腳下步伐也慢慢朝敖府大門方向走去。
「喜福喜歡敖家小少爺,也喜歡小娃娃!咕o跟在他身邊,喜福呵呵笑地將先前與上官秋澄的對話也全說了出來!赴椒蛉苏f等喜福成親嫁人后,也會有自己的小娃娃呢!」
只聽她這話一出,聞少秋不由得一怔,足下步伐也瞬間頓住,想到天真酣甜的她,不久的往后將嫁給不知打哪來的野男人,并為那男人生兒育女,一股莫名而無來由的不舒服與惱怒登時自心中涌起……
「喜福要拋下我了嗎?」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感,他一臉若無其事地微笑詢問。
拋下?為何少爺說她要拋下他?
「沒有!喜福沒有要拋下少爺……」慌亂搖頭,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可是你說要嫁人生小娃娃去了……」明明是狡詐的狐貍臉,可卻露出哀怨控訴的表情。
「有了小娃娃,就不能跟著少爺嗎?」純真圓眸滿是困惑。
「不行!」搖著頭,聞少秋拿著折扇往她的額頭一點,嚴(yán)肅的說明現(xiàn)實!赋捎H嫁人,有了小娃娃后,你就只能跟著小娃娃的爹了。」
這話一出,喜福霎時大驚失色,深怕自己真的不能再跟著他,當(dāng)下慌得猛搖頭驚叫,「那喜福不要有小娃娃了,我要跟著少爺,永遠都聽少爺?shù)脑。?br />
打她跟在少爺身邊后,少爺就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沒有了少爺,她還要小娃娃干什么?
少爺比小娃娃重要多了!
「那你也不成親嫁人了?」眉梢飛揚,聞少秋幽深眸底閃著一簇幾乎可說是愉悅的可疑光芒。
「不嫁!不嫁!」一顆頭搖得像搏浪鼓,憨愣的傻丫頭立誓般叫道:「喜福要永遠跟著少爺。」
「當(dāng)真?」看著眼前的認真小臉,狡詐之人故意問道:「不后悔嗎?」
「當(dāng)真!喜福永遠跟著少爺,不后侮!」點頭如搗蒜,就怕他不信。
「好,這才是我的好喜福!」詭計得逞,得到預(yù)期中的答覆,聞少秋滿意地連連點頭稱贊,可深邃眼眸卻迅速閃過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異彩。
呵……多么死心眼的笨丫鬟,認定了主兒便死心塌地、滿心忠誠、不懂懷疑,但也因為如此的性情,他才會留她在身邊,如今又怎么可能讓她有機會成親嫁人,畢竟她對他可是大有用處呢!
想到這兒,他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卻回異平日的慵懶優(yōu)雅,反倒顯得異常無情而冷厲。
。
金陽西下、天色漸暗,家家戶戶炊煙裊裊,戶外嬉戲玩鬧的孩童也各自被娘親大人給拎著耳朵回家,準(zhǔn)備洗澡、吃飯,好結(jié)束一天的生活。
聞府自然也不例外,灶房里人聲鼎沸、鍋鏟齊舞,一道道熱騰騰的美味佳肴不斷送進主屋的飯廳里,等著主子們上桌用膳。
由于聞老太君年輕時只產(chǎn)下一子,夫死子歿后,偌大的聞府除了她與兒媳外,加上聞少秋也才三個正主兒,以一個大富大貴的世家而言,人口真是簡單到了極點,但也因為如此,三人平日總是讓下人送飯至各自所居的院落解決三餐,免得麻煩,只有每隔五天才會齊聚飯廳共用晚膳。
這日,自然是又到了三位正主兒的「聚餐日」,下人們端上的美味佳肴早已擺滿了飯桌,聞老太君、聞夫人與賴在聞府長住不回的華家兩兄妹皆已入座,就只差一人還遲遲未來。
「怎么回事?少秋人呢?」端坐在位子上,遲遲等不到孫兒的聞老太君終于開口問了。
「回老太君,小的已經(jīng)讓人去請少爺,相信很快就會來了!构恚乒苈劯笮‰s事的李總管趕忙上前稟告,絲毫不敢怠慢。
「這孩子是在忙些什么?明知今兒個是一起吃飯的日子,怎么還讓大家等呢?真是太不像話了!」聞老太君皺起眉頭,老臉明顯不悅。
眾人聽她雖語帶責(zé)難,可卻沒有人傻得去接腔應(yīng)和,畢竟老人家嘴上罵歸罵,可卻也不容她自己以外的人說嘴,說白一點就是護短得緊,也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點,是以不會去干那種拍馬屁拍到馬腿的蠢事。
正當(dāng)飯廳內(nèi),大夥兒皆噤若寒蟬之際,那讓眾人等候之人終于踩著優(yōu)雅步伐,不疾不徐地來到,身后還跟著如影隨形的喜福。
「祖母、娘、兩位表弟妹,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广紤行ιひ髑愕負P起,聞少秋一來就誠意十足地道著歉,隨即在自己的老位子——祖母身旁落坐。
「干什么去了,讓大家在這兒乾巴巴地等你?」聞老太君瞪眼詢問,不怒自威的神色任誰看了都會不自覺地小抖一下。
誰知聞少秋卻仿佛未覺般,轉(zhuǎn)身指向喜福懷中的狗兒,笑咪咪道:「還不就是『湯圓』調(diào)皮亂跑,為了捉住它,這才耽誤了時間!
聞言,聞老太君眉頭微皺,似有些不贊同,但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心中明白打?qū)O兒養(yǎng)這只小狗兒當(dāng)寵物以來,這十幾年來,每回一起吃飯時,他幾乎都會帶著它一起出席,甚至「人狗同桌」的喂食起來。
初時,她也會嚴(yán)厲責(zé)備,覺得孫兒這樣實在太不像話,但他當(dāng)下總是一臉虛心受教地致歉著,可下一次還是照樣抱著小狗兒出現(xiàn),次數(shù)多了、時間久了,她也就麻痹而習(xí)以為常地接受了。
然而老人家不說話,可不代表聞夫人沒意見,就見她板著臉教訓(xùn)——
「就為了一只小畜生,搞得大家得等你一個人,你還不反省羞愧?實在不像樣!」
「姨娘,表哥已經(jīng)真心誠意的向大家道過歉,您就順順氣,別再惱了!惯B忙出聲打圓場,華采蓉愛嬌地瞅了聞少秋一眼,討好意味十足。
「妹妹說得是,雖然大家是等了一會兒,但表哥終究是趕來了,姨娘您就別再怪他了。」華文安忙不迭接腔,表面看似安撫說好話,實則又強調(diào)了一次聞少秋讓大家等他一人的事實,根本就是想扯他的后腿。
對華家兩兄妹的安撫似乎頗為受用,聞夫人贊賞地點了點頭后,并不忘訓(xùn)誡兒子!盖魄,人家文安、采蓉兄妹倆多識大體,你得多學(xué)學(xué)!
「娘教訓(xùn)得是,兒子謹(jǐn)記在心。」受娘親如此訓(xùn)斥,聞少秋依舊噙著一貫的笑意,絲毫不以為忤。
將眼前一切全看在眼里,聞老太君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可表面上卻無異樣,只是淡淡道:「行了!人來了就好,其他的都別說了,用飯吧!」
老人家金口已開,聞夫人就算對兒子不滿也不敢再多指責(zé),當(dāng)下也就住口不說了。
而聞少秋仿佛為了自己的遲到賠罪似的,就見他殷勤的為眾人布菜。「祖母,這清蒸鮮魚是您愛吃的;娘,您嘗嘗蛤蟆鮑魚;表妹,我知道你最愛蜜汁葫蘆了;表弟,這悶燒蹄膀你絕不能錯過……」
「行了、行了!我們有手,想吃什么自己會夾,你自己也快些吃,別餓著了才好!孤劺咸囊,當(dāng)下也連聲催促。
笑盈盈地應(yīng)和著,聞少秋卻沒有立即舉筷用膳,反而狀若不經(jīng)心的環(huán)視眾人夾菜進食的景象。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塊油光發(fā)亮,令人垂涎欲滴的咕咾肉落進他的碗里。
「表哥,聽說只要廚娘燒這道咕咾肉,你幾乎都會吃完,肯定是這道菜極合你的胃口,你趕快多吃些。」含羞帶怯地為戀慕之人布菜,華采蓉極力想在他面前展現(xiàn)溫柔體貼的一面。
眸光低垂地望著碗內(nèi)油油亮亮的肉塊,聞少秋從先前那若不經(jīng)心的一眼中,已經(jīng)看出這道咕咾肉尚未有人動過筷,當(dāng)下眼底迅速閃過一道無人察覺的精光,可臉上卻依舊波瀾不興——
「多謝表妹了!灌咧鴾\笑道謝,隨即又面露為難之色!钙鋵嵨彝ε掠湍伒,并不愛吃這道菜,不過『湯圓』很喜歡就是了!
事實上,喜歡咕咾肉的從來就不是他,而是「湯圓」和喜福,負責(zé)把這道菜掃個精光的,也是這一人一狗,和他真的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