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街旁的“寄語咖啡館”里,清麗優(yōu)雅的老板娘,正站在吧臺內(nèi)泡著熱可可,和吧臺外一位面貌姣好的小姐有說有笑。
這是間裝潢溫馨,服務周到,糕點更是好吃的咖啡館,糕點堅持當天做,賣完就關門。幾桌下午茶的客人,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不知享受的是店里的好吃的食物,抑或悠閑的氣氛。
窗外射入陽光,一個人推門進來,老板娘掛著恬淡的笑容輕喊了一句“歡迎光臨”,卻被背光而入的高大人影震懾住,直到看清客人的模樣,她才松開屏住的氣息,小手撫上心跳仍未平復的胸口。
已經(jīng)有多久了?一年的短暫婚姻,在裴聿海的無情下劃下句點。如今又過了一年,她仍是會被與他相似相關的人事物影響,只能說自己太不爭氣。
沈語茗永遠忘不了,一年前她發(fā)生車禍被他送回家,那一晚宛如她人生的分水領。他像是急于擺脫她,給了她十分優(yōu)渥的離婚條件,她哭泣著接受離婚這個事實時,正是午夜時分,從此以后,十二點成了她的惡夢。
他請來的律師相當有效率,在她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沒幾天之后,便讓她成了小富婆,更安排她前往英國,在漢彌頓大飯店進行三個月的見習。
這是兩人仍恩愛時,裴聿海幫她安排的,原本她想推拒,但律師鼓動了三寸不爛之舌,告訴她這是去那里工作抵食宿,順便學經(jīng)驗,并非白吃白喝三個月,加上對方看過她制作的糕點照片,相當有誠意邀請她,她才勉為其難的答應。
何況這么小的事,裴聿海說不定壓根都忘了,她正好趁機會出國散散心,免得被自己的悲傷淹沒。
“喂!發(fā)什么呆?”那位坐在吧臺的小姐,也就是沈語茗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單子彤,一邊等著自己的特調(diào)飲料,一邊歪著頭看她。
“沒什么! 沈語茗淺笑帶過自己的失神,反可端至她面前!罢堄,本次飲品算小店招待!
“少來了!可可粉還不是江靖貢獻的?你招待我的,只有泡可可的熱水!苯刚菃巫油挠H親男友。
“誰像江靖這么奸詐呢!每次都送你專用的可可到我店里,我除了泡給你喝,就非得招待你吃蛋糕,真正吃虧的是我呢!” 沈語茗笑覷她。
過去彤彤曾和江靖有一段誤會,還有借由她的幫忙兩人才和好。她自己經(jīng)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所以在觀察過江靖對彤彤的用心后,她看好他們兩人,希望她們這對好朋友,至少會有一個是幸福的。
“你的生意這么好,有差我一塊蛋糕吧?”何況,她可是老纏著江靖幫公司員工訂下午茶,讓語茗多做幾筆生意呢!
此時店門風鈴聲再度響起,單子彤向門口抬了抬下巴。
“看吧,那個沒兩天就到你店里光顧的高中生來了,我看你行情看漲,連小弟弟都光不出你的魅力!
“你在說什么呢!”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沈語茗看到那位高中生,便自動自發(fā)地拿出一個紙盒,先挑了兩個蛋糕,再多放入一杯她特調(diào)的咖啡。
“嗨,你今天比較晚!彼咧猩恍Γ瑢⒓埡羞f上。“這是人鐵蛋糕,還有半糖奶量加倍的咖啡!
“謝謝!备咧猩ι︻^,靦腆地笑了笑。
他從第一天光顧開始,就每天從蛋糕柜的最上排第一個開始,一天購買兩個蛋糕,直到最下排的最后一個,然后再重復循環(huán),所以沈語茗摸清楚了他是每天想吃不同的口味,便主動替他搭配,使蛋糕吃起來味道更豐富。
尤其這個高中生喝咖啡的口味,跟她前夫一模一樣,所以她不由自主記住了這個客人。
等他離開后,沈語茗將錢放入臺,明明是下午時間,大多數(shù)人就讀上班,但單子彤瞧她店里生意仍是不錯,不禁好奇。
“這里地段這么好,房租不便宜吧?”
“不會,當初我承租時,房租便宜得出乎我意料,而且,現(xiàn)在店里這些裝潢和家具,聽說是前任租戶留下來的,房東也免費讓我使用呢!奔恼Z咖啡館開張半年多,她打聽了周圍領居店面的房租,才知道自己這間金店面,房租幾乎不到人家的一半。
“哇!哪個房東人這么好?”單子彤睜大了眼。
“我不知道,房東是當初幫我辦離婚那個律師找的,聽說是他親戚,所以我房租都是直接交給律師! 沈語茗聳聳肩。雖然離婚讓她心力交瘁,但和萬能的律師交上朋友,也算因禍得福吧。
“原來你和那個律師還有聯(lián)絡!眴巫油c了點頭,突然又狐疑地瞇起雙眼,“那你那個可惡的前夫呢?”
“彤彤,別這么說他,他有他選擇人生的自由,只是他的幸福不在我身上!彼灰恍,無可諱言提到那個男人時,水眸里仍有掩不去的苦楚。“我和他離婚后,就再也沒有交集,我猜也現(xiàn)在應該事業(yè)得意,也有了新的家庭吧?”
幾年的好朋友不是當假的,沈語茗是習慣把心事藏在肚子里的那種人,單子彤知道很多事自己若不問,好友就不會講,所以她表現(xiàn)得越云淡風輕的事,心里肯定越難受。
“沈語茗同學,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你明明還很難過!边@女人不知道自己常常神游太虛嗎?單子彤沒好氣地瞪她。當年語茗離婚,還是從英國見習三個月回來之后,她才知道這個消息,那時她哭得比語茗還慘。
“我承認,有時候作夢夢到以前的事,都還會驚醒,不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已經(jīng)很少了。至少,我盡力讓自己過得好,沒有因此沉淪下去! 沈語茗比了比這家店,還有她新手做的、滿柜的蛋糕餅干。“寄語咖啡館,就是把我沈語茗的心事,寄托在這家咖啡館,你瞧我不是經(jīng)營得不錯?”
所以看著人來人往,聽著客人聊人生百態(tài),知道自己雖失去愛情,卻仍能擁有平淡寫意,也算是一種療傷吧。
“人有心靈寄托是很好,但你還這么年輕,總不能一輩子關在這個咖啡館里。這家店也不乏追求你的男客人,但你從沒動過心,足見你還是對前夫耿耿于懷,心里放不開。”單子彤突然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手往胸前一拍,“這親吧,我介紹幾個男性朋友給你認識,多多比較,你才會知道太執(zhí)著于一個壞男人,只是浪費時間。”
“我才不像你,有一堆凌志先生、賓士先生什么的追求者! 沈語茗自認沒辦法像外形亮眼的單子彤,在追求者間如魚得水。
“我介紹給你的,肯定比那些高檔得多!”
“彤彤,我還是不……”
“你以前老說我根本忘不了江靖,但我至少當時有試著開拓自己認識新朋友的機會!苯负退袔啄甑姆蛛x,語茗還曾以此笑她。“但你根本畫地自限了,你覺得我可能放任你這樣宅下去嗎?”
沈語茗無力地望著她,知道好友一固執(zhí)起來,十匹馬都拉不動。或許彤彤說得對,她也該多看看外面的天空了,否則總是在十二點鐘就忍不住落淚,這種日子難道真要過一輩子?
“謝謝你今天的招待,改天請務必到我的店里享用下午茶!
“不,不用客氣,很高興認識你。天快黑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我等一會兒還有事,就不麻煩你了。”
。
和單子彤介紹的男伴見面后,沈語茗微笑和他告別,又慢慢地坐回義大利餐廳的椅子上。
高檔貨,有錢有房有車又長得體面,個性也溫柔體貼,但沈語茗卻自知與他激不起一絲火花,只好在對方彬彬有禮的殷勤中,在心里向他說聲抱歉。
整理了下包包里的東西,她起身了也想離開餐廳,突然一雙大手扶上她的肩,背后傳來不確定的說話聲。
“沈語茗?”
她聽著這個耳熟的聲音,疑惑地轉頭,眼前的人讓她有些意外。
“劉祥?你也在這里用餐嗎?”
一年多沒見她的劉祥,一點也不生疏的在她面前坐下,還把自己的飲料都帶了過來,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樣子。
“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很不賴!睔馍t潤,以前的長發(fā)換成了短發(fā),使她看來年輕了好幾歲,一舉手一投足,女人嫵媚優(yōu)雅的氣質(zhì)在她身上展露無遺。
他承認發(fā)現(xiàn)她也在餐廳里,仔細地觀察了她好一陣子,直到她的男伴離開,他才趁隙出現(xiàn)。
“你看起來也很好,升機長了吧?”她淺淺一笑,似無芥蒂。自從和裴聿海離婚后,怕觸景傷情,便不與航空公司的人接觸,唯一的好友董麗芬也嫁至國外,因此許多八卦消息她全都不知道。
“我是很好!彼ǘǹ粗,表情卻不如他說的輕松!澳愫团犴埠6紱]有聯(lián)絡了吧?”
乍聽這個名字,沈語茗臉色微變,但仍心平氣和地道:“自從離婚后,我就沒再問過他的事情了!
既然已證實他的無情,又何必多問?他無心于她已成定局,再糾纏也只是折損自己的尊嚴。愛情、友情與信念在一夕間失去了,至少她還能保有這一絲自尊。
“裴聿海和你離婚后,就從泛歐航空離職了。”她真的不知道?劉祥從她臉上看不出異狀,不禁心生感慨。
“他離職了?”而且是一離婚就離職?她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不過他當時似乎有了新歡,或許是已經(jīng)另尋高就,和那位女性在他處共筑愛巢了吧?
“我知道一直有別的航空公司在挖角,可能他在別的地方工作了,也有可能他已經(jīng)組織新的家庭了……”
沈語茗提出自己的想法,卻被劉祥一個搶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說!皺C師的圈子就這么大,他跳槽不可能沒有人知道。何況,雖然他很少跟我聯(lián)絡,不過我知道他身邊肯定沒有別的女人!”
“難道分手了嗎?” 沈語茗心里一動,不過旋即又在心里自嘲,方才有一瞬間,她竟為了沒人照顧裴聿海而擔心。
“從這我認識他到現(xiàn)在,他從頭到尾也不過就你一個女人,哪里來的其他人?”劉祥很篤定的說。
“可是……”憶起曾經(jīng)聽過的那道嬌滴滴的聲音,她到現(xiàn)在接電話都還會有陰影!爱敵跛蝗蛔兊美涞,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我還接過那女人一次電話,我問裴聿海,他也沒否認!
“他應該也沒承認吧?你想,依他干脆的個性,有別的女人一定會說清楚,而不是打馬虎眼!标P于前程大好的裴聿海無預警離職,又和老朋友們老死不相往來的異常情況,劉祥已經(jīng)懷疑很久了,再加上他知道裴聿海對沈語茗是真心的,所以他的婚變更是反常。
當時裴聿海拒絕溝通,她只是隱約覺得奇怪,但傷心已經(jīng)掩蓋過了其他所有情緒,她也無法清醒地思考空間哪里不對勁。被劉祥這么一說,她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