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艷的陽光投射在湖水上,反映出粼粼波光。
興許是光線太強(qiáng),連她的眼底,也有些許水光閃爍。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一個小蘿卜頭哇啦叫著,從大屋的方向跑過來。
凌皖兒趕緊抹去眼底的水痕,站起來朝小家伙微笑!靶∨,怎么啦?咱們不是才剛練完武嗎?又要纏著我陪你練拳呀?”
傷心地從大理回到金刀門,已經(jīng)一個月了,段子讓始終沒有追來。
凌皖兒表面上松了一口氣,其實心里卻點然傷懷。
他們之間已擺明不可能,可她不清楚自己為何還有期待。
她下定決心終身不嫁,因為她曉得,自己無法再愛上另一個男人。
而為了讓自己有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亂想,她在金刀門開了個兒童武術(shù)班,免費教有興趣學(xué)武的孩子們習(xí)武、練拳。
一陣子下來,頗受孩子們歡迎,成天追著她“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地喊,倒真讓她忙得沒有太多時間去回想、去思念、去感傷那個已然將她遺忘的男人。
“才不是呢!”年約七八歲的小鬼頭拉著她的手,大嚷著:“快點來!有客人來找你,聽師奶奶說,是從一個叫做大什么理——反正是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就對了!
大理?是他?他來了?
凌皖兒心頭一顫,濃烈的思念霎時潰堤,什么傲氣自尊,全被拋向一旁。
她反拉著小家伙灼手,拔腿飛快地往金刀門主屋的方向跑去,只怕跑得太慢,他不耐久候走了,該怎么辦?
完全不敢停留,凌皖兒一口氣直奔回大屋;氣喘吁吁地推開廳堂的門,她瞧見穿著雍容紫袍、貴重白狐披風(fēng)的貴客,正在廳里悠閑品茶。
她愣愣地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孔,滿滿的期待,瞬間在眼中破滅。
“呀,小皖兒,你回來啦?好久不見了!笨∶滥凶訑[擺手,笑瞇瞇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凌皖兒回神,緩緩朝他走去。
不是他……不是他!
“子誥,真是難得,你怎么有空來中原呢?是來游歷的嗎?”她藏起強(qiáng)烈的失落,客氣地微笑詢問。
“唉!我才不是來游歷的呢,我要有那么好命就好了,我是來搬救兵的!”三皇子大聲哀嘆。
“搬救兵?”凌皖兒不解。
“是啊!還不就是我家那個魔頭老大?你一定得救救我們呀!倍巫诱a哀哀慘叫。
“你走了之后,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把鄰近幾國的公主全請來,說要從中挑選他的太子妃。”
“選妃?”凌皖兒聽到,心抽痛了下。
“那……那很好啊。”她口是心非地答。
“才不好呢!”段子誥憤憤地控訴。“老大不知道吃錯什么藥,一整個陰陽怪氣的,大老遠(yuǎn)把人找來了,卻把人晾在那里不理不睬,成天凈抱著把劍,老擺臭臉給人家看,惹得各國公主群情激憤,直嚷著要回國告狀,險些給大理招來危機(jī)!
“?抱著劍?”什么劍?
“他有沒有傷著自己?”她緊張地問。
“放心!那種劍,就算砍個幾百刀也不會有事。”段子誥撇了撇嘴。
“那——后來呢?”
“后來呀,他老兄兩手一拍,不選了,卻惡劣地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想把那些公主,強(qiáng)塞給我們這幾個可憐的弟弟!連十二歲的子言都沒放過,差點被硬塞給一位二十歲的老公主當(dāng)小丈夫呢。”大哥真是泯滅天良!
“你不知道,那些公主個個如狼似虎,差點將我們生吞活剝,我還險些貞潔不保!”
明明是件令人同情的慘事,但配上他夸張的語調(diào),與愁云慘霧的哀苦表情,反倒令人有種想噴飯的感覺。
凌皖兒噗地一聲,掩嘴笑了出來。
“笑?”段子誥白她一眼,不滿地冷哼:“你倒好,自個兒躲得老遠(yuǎn),遠(yuǎn)離戰(zhàn)火,當(dāng)然可以笑啦!也不想想我們每天與虎為伴,過得有多痛苦……”
“對不起!绷柰顑褐荒艽瓜赂,聊表哀悼之意。
“呃……方才你說希望我去救你們,我能怎么做呢?”她抬起頭問。
“雖然老大嘴里不說,但是我們明白,他心里想著你。你快跟我回大理去,老大見到你高興,那我們就得救了,大理也就天下太平!彼f得比唱得還好聽。
“我……不能跟你回去。”凌皖兒閉了閉眼,心痛地一笑。
“他或許不要那些公主,但他未必要我;他要娶的,是能對他有助益的貴胄之女,而我只是個平民百姓,對他、對大理的國政一點幫助也沒有,這是他親口說的。我,不是他需要的女人!
“小皖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話!就算他曾那么想過,現(xiàn)在九成九也后悔了,你快跟我回去吧,他見到你,一定會開心得飛上天。相信我!”
段子誥拍胸脯保證。
凌皖兒哀傷地?fù)u搖頭!拔业男囊呀(jīng)被他傷透了,再沒有第二顆心……可以讓他傷害,對不起,我真的無法幫你這個忙!
段子誥專注凝視她,看出她是真心的,嘆口氣,不再勉強(qiáng)。
“好吧!我也不逼你了,但如果你改變主意,歡迎隨時回大理來。”他起身打算告辭。
“你不多留幾日?要即刻趕回大理嗎?”凌皖兒問。
“才不呢!難得溜出宮來,當(dāng)然得四處走走玩玩,我才不要那么早回宮,去跟那只惡虎大眼瞪小眼。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段子誥埋怨完,就擺擺手,瀟灑地走了。
凌皖兒親自送他到門外,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浮現(xiàn)的,卻是段子讓的身影……
幾日之后——
凌皖兒在西邊的曬谷場教幾個小娃兒打拳,這時,小牛又急急忙忙地沖來了。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又有個很俊、很好看的男人,從很遠(yuǎn)的地方來找你啦!”
凌皖兒一聽,頓時無奈地嘆口氣。
這回又是段家?guī)讉弟弟當(dāng)中的誰?
慢吞吞地走回大屋,進(jìn)了廳堂,她瞥了眼坐在高位上、神情閑適的人,原本堆起的無奈笑容,霎時僵住。
她雙唇顫抖、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正對她微笑的男人。
他笑得那般自在,好像他原本就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段……段子讓?
這怎么可能?
“皖兒,好久不見了!彼χ蛘泻,笑得毫無芥蒂、怡然自在,仿佛他們之間不曾有過任何爭執(zhí)。
凌皖兒生氣了,氣到渾身顫抖。
他怎么敢在那樣傷害過她之后,又像個沒事人一般,笑瞇咪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沒有細(xì)看,但她若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底藏著不安與緊張。
“你……怎么來了?”僵愣許久,凌皖兒終于能夠平緩心情,冷靜開口。
“來帶回我的太子妃!倍巫幼屇,眼中蓄滿深情。
強(qiáng)裝出來的冷靜立刻破功,凌皖兒劇烈一震,臉蛋兒倏然漲紅。
“你……你在說什么,這里哪有什么太子妃?”她命令自己別做太多遐想。
“當(dāng)然有!倍巫幼尵彶阶哌^來,摟住她的肩,抱住她,滿足地輕吐一口氣。
“我這不就抱住她了嗎?”
“你不要胡說!放開我!”她厲聲喝斥,惱怒地想掙脫對方的懷抱。
他一定又在撒謊故意戲弄她,她才不會再相信他!
“我傷害了你,對不對?”段子讓收攏雙掌,將她緊絞在懷中,不肯輕放!巴顑,我那樣傷害你,真是對不住!
凌皖兒打從回家后就一直忍耐的眼淚,毫無預(yù)警地滴落了;為了欺騙自己她沒有受傷,而且根本不在乎,她一直忍著不哭。
但他的一句道歉,卻讓她的偽裝完全瓦解。
他為什么要害她情緒崩潰?
凌皖兒悲愴哭喊:“你為什么要道歉?”
“你沒有錯!你是堂堂大理國的太子,而是我只是金刀門這種武林小門派的掌門之女,既無權(quán)也無勢,更不能使大理如虎添翼!你的決定是對的,所以你為什么要來,又為什么要道歉?”
段子讓見她顫抖哽咽、不斷啜泣,頓時心疼如絞、歉疚萬分。
“皖兒,你別哭——”他急著想親吻凌皖兒的唇安撫,但凌皖兒卻躲著,不肯讓他碰觸。
“你走!我不會再相信你,我們再無瓜葛了,你快走!”
凌皖兒雙手推著段子讓的胸膛,想將他推開,但對方卻文風(fēng)不動,像腳底生根那般死賴著。
“我不走。皖兒,我已經(jīng)愚蠢地錯過一次,也嘗到了苦果,這次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你。皖兒,我要你和我回去,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