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曲錚曲老將軍的夫人患頭風(fēng)已久,換過不少大夫都不能緩解,我悄悄向老將軍推薦了你,若是你能替曲夫人治好頭風(fēng),等到新年大宴,曲夫人定然會在母后面前提起你,再由父皇敲邊鼓,到時候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他早就想好了,先替柳盼揚名,好讓她在母后面前也能有點分量。
慕容夜設(shè)想周到,事情也按他期望的順利進行,曲家派人來請柳盼出診,她為曲夫人扎過兩次針,喝著湯藥調(diào)養(yǎng)了幾日,曲夫人的癥狀確實緩解了許多,曲家上下頓時對她刮目相看。
曲錚會請柳盼為夫人治病,起初是瞧在睿王的金面上,不過結(jié)果卻出人意料的好,直喜得他在御書房奏對的時候藏不住滿臉笑意,還適時在昭帝面前夸了睿王幾句,“微臣老妻頭風(fēng)已久,請過的大夫都能繞著府邸三圈了,總不見效,沒想到這次承蒙睿王舉薦,癥狀竟然緩解許多,微臣對睿王爺真是感激不已。”
“他?他與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也有交情?”
曲錚樂呵呵道:“哪是啊,是西市最近興起的醫(yī)館,開醫(yī)館的是個年輕女子,醫(yī)術(shù)稍湛,最妙的還是她的針法,見效快速。睿王聽聞此事,便派人遞了個話,微臣家里權(quán)當(dāng)試一試,沒想到還真是意外之喜!
昭帝一聽,便知這是兒子費心為柳氏鋪路,只是沒想到這柳氏是個有真本事的人,他原是想這兒子為著心上人煞費苦心,對于她的好不免也有些夸大,但此事從曲錚的嘴里說出來,便再無造假的可能了,曲錚帶了一輩子的兵,生性耿直狷介,從不作偽,讓他說句假話比登天還難。
昭帝至此才完全信了自家兒子有慧眼識珠玉之能,便順從兒子的心意,往皇后宮里去的時候,主動提了提曲家之事。
“……曲錚一把年紀了,高興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還特意在朕面前夸二郎,皇后還別說,咱們二郎是個好孩子!”
皇后這些日子為著慕容夜的婚事操碎了心,聽到提起他就沒好氣!昂檬裁囱,這小子上次進宮來,將臣妾給他挑的王妃批評得一無是處,你說他這么刻薄挑剔,不會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吧?”一想到這種可能,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昭帝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次提起次子,皇后都要叨念他的婚事,他好言安撫道:“皇后著什么急呢,也許是溫氏傷了他的心,讓他對高門大戶的女子有了不好的印象,這才挑三揀四。哪天他要是遇到中意的,到時候可就不是皇后求著他成親,而是他上趕著求皇后來允婚了。”
“但愿有陛下說的那么一天!被屎罂傆X得昭帝這是在哄她,又抱怨道:“最可恨那個溫氏,咱們的皇兒哪里不好了,她居然看不上!”
被皇后惦記在心里惱得不行的溫如華此刻也不好受。
她與睿王的婚約解除后,很快便與袁霽訂親,溫友和知道此事犯了昭帝的忌諱,于是兩家低調(diào)操辦了喜事。
溫如華在家是嬌嬌女,又嫁了如意郎君,原本日子應(yīng)該過得幸福美滿,只是袁家人口興旺,她婆母大溫氏也不掌家理事,頭上還有袁老夫人以及一干妯娌。
做為小孫媳婦,上面全是長輩婆母,縱然親姑母不強求她立規(guī)矩,可每日前往大溫氏房里請安,再陪著大溫氏前往袁老夫人房里去請安就夠她受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飯點,總要伺候長輩們吃完了飯,她才能匆匆吃兩口,這與她印象中婚后的生活相去甚遠,她沒功夫與丈夫琴瑟和鳴,光顧著跟長輩妯娌調(diào)琴試弦,應(yīng)承磨合了。
成親三個月,眼瞧著年關(guān)將近,這天早晨起來,溫和華往大溫氏房里去請安,走到半路便感覺腹痛如絞,蜇回房里才發(fā)現(xiàn)裙子被染紅了,請了大夫前來,說是勞累過度,落胎了,她傷心不已。
自成親之后,閨中吟風(fēng)弄月的閑情全沒了,每天一睜眼便跟打仗一般要往長輩面前去立規(guī)矩,不只是身體吃不消,心里也累得慌,她本來就是個弱質(zhì)纖纖,喜靜不喜動,就連月事也亂了,這才不曾察覺就落了胎。
大溫氏自責(zé)不已,報到兄嫂那里去,溫夫人心疼女兒,便想建議個好大夫為溫如華調(diào)養(yǎng)學(xué)。
曲夫人自頭風(fēng)之勢漸緩,逢來往交際的人家便大力推薦柳盼,有她做親身實例,柳盼的回春堂不但有尋常百姓家的婦人出入,更有官員家眷來請,聲名大噪。
溫夫人亦聞柳盼之名,親自到了回春堂請柳盼共同前往袁府為女兒調(diào)養(yǎng)。
柳盼跟隨溫夫人前往袁府,為溫如華把脈,開方調(diào)養(yǎng),又叮囑注意的事項,見她臉色臘黃,精神萎靡,安慰道:“少夫人年輕,只要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把身子養(yǎng)回來,定然能夠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心緒要開,不可一味傷懷。”
溫如華見她年紀小,又梳著未婚姑娘的發(fā)式,但說起流產(chǎn)之后的調(diào)養(yǎng)之策竟然如數(shù)家珍,又看出她心情郁悶,感到不可置信。
溫夫人也沒察覺女兒的異狀,袁霽是女兒的意中人,又是表兄,待她溫柔體貼,性子又敦厚,婆母又是自己的親姑母,日子不會差到哪里去,至于頭上還有老夫人以及長輩妯娌,大戶人家的兒媳婦哪個不是這么熬過來的,也是尋常事。
如今聽柳盼這么一說,不免擔(dān)憂,她將下人都遣走后,偷偷詢問,“可是霽哥兒給你氣受了?”
溫如華忙搖頭,眼里卻忍不住噙著淚珠兒。
“難道是你姑母給你氣受了?”
溫如華見再問下去,搞不好會令大溫氏與娘親姑嫂失和,忙撐起身子道:“娘別再瞎猜了,姑母與表哥待我再好也沒有了,只是我自己……原以為成親之后,只有我跟表哥過日子,哪知道袁家規(guī)矩這么多,讓我連喘口氣兒的功夫都沒有。”
溫夫人沒想到是因為這個,當(dāng)下長嘆口氣,好生將女兒勸導(dǎo)一番,又讓人送了柳盼回去,順便抓調(diào)養(yǎng)的湯藥回來。
柳盼將此事當(dāng)新奇的見聞一般講給慕容夜聽——
“……我問過袁家少奶奶未流產(chǎn)之前每日做的事,聽說她天不亮就要起床往婆母院里去,再陪著婆母往老夫人院里去伺候,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陪著長輩,等回到自己房里天都黑了。有時候要是老夫人身子不適,她還得伺候到半夜。新婚小夫妻,連個獨自相處的時間都沒有,日子能開心才怪,高門大戶的兒媳婦都這么難當(dāng)嗎?”想想她要挑戰(zhàn)的可是皇家兒媳婦,豈不是更難了,讓她不禁有了退縮之意。
慕容夜好笑的捏了下她的俏鼻!扒瓢涯銍樀,咱們成親之后是住在王府,平日無事也不會進宮,只逢大日子才會進宮,關(guān)起門來整個王府都聽爺一個人的,而爺只聽你一個人的,你還有啥好怕的。”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斑@事成不成還不一定呢,王爺在這里提成親不成親的事情,羞不羞。 苯又趾闷鎲柕溃骸拔医袢杖タ丛\的袁家少夫人娘家姓溫,會不會跟你那位前未婚妻是同族的姊妹?”
他無奈的在她額頭彈了一記。“小機靈鬼兒,真是什么都瞞不了你,依照你說的,今日看診的溫氏應(yīng)該就是她,她嫁的人家正是姓袁。”
柳盼原本在他懷里坐著,頓時驚訝的直起了身子!巴鯛斦f的是真的?!”她下地走了兩圈,嘖嘖感嘆,“王爺還真是有眼光,袁少夫人生得貌美如花,氣質(zhì)溫婉如玉,可入詩入畫的美人,我跟她一比,簡直是野地的狗尾巴草,王爺?shù)降卓瓷衔夷狞c了?”
“你說的沒錯,溫氏是很好的女子,滿腹詩書才華,據(jù)說書畫雙絕,但是她再好,也不適合我。我在軍中糙慣了,真讓本王去呵護一朵溫室里的嬌花,恐怕也沒那個耐心!
這些話他曾向父皇負氣說過,但是那時候內(nèi)心波瀾叢生,直到今天,他心里眼里都只有柳盼一個,這些話竟然成了他的肺腑之言,沒有一絲的不甘,只慶幸自己當(dāng)初執(zhí)意下江南,才有機會撿了柳盼這么個寶貝回來。
說起來,他還要感謝溫如華當(dāng)初執(zhí)著于自己的感情,不肯只憑外在的身分而將就,才能讓他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只是夸贊溫如華的話就不必講給這小丫頭聽了,免得她又想到別的地方去。
“倒是你——”慕容夜將柳盼拉回懷里!耙暗乩锏墓肺舶筒,不管有沒有本王的呵護,都能活得怡然自得,這才是適合本王的,也正是本王喜歡你的原因!
柳盼微挑起眉看著他,心道:小女子對睿王的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第二天慕容夜就派裘天洛往回春堂送了兩盆狗尾巴草。
其實王爺下令時,裘天洛半天沒動,還期期艾艾的道:“其實京里有人家用暖房催花,這個季節(jié)還可以送些鮮艷的花給柳姑娘,就算是不送花也沒關(guān)系,送幾分郁郁蔥蔥的綠植,看著也賞心悅目些!
這大冬天的送什么干枯的狗尾巴草啊,還是在京郊隨便挖來的根,會不會柳姑娘一收到這樣的禮物,一怒之下就直接砸到他腦袋上?
慕容夜雙目一瞪,不悅的道:“本王的話這么快就不好使了?”
裘天洛惶恐!皩傧虏桓!屬下這就立刻去送!”
他一個親衛(wèi)隊長,親自捧著栽著干枯的狗尾巴草根的盆栽去了回春堂,一早做好了要被柳盼打出門去的心理準備,哪知道她收到禮物后,差點沒笑彎了腰。
“欸欸,他怎么能這樣呢?”
這又喜又嗔的表情,裘天洛看不懂了,但至少花盆和他的腦袋都好好的,一點兒傷都沒有。
柳盼每日都有看不完的病患,有時候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整個京城生病的婦人都到她這里了。
許多女人生了病,但有頭疼腦熱還好向男大夫描述癥狀,但有婦科病自然羞于啟齒,全憑大夫把脈,就連望聞問都做不到,開的方子效果總不能如意,反而是柳盼的女子身分不受拘束,望聞問切都做得到,她的名聲便越來越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