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穿的是杏黃色的衣裙,這顏色讓她顯得十分嬌俏,衣服的款式也讓她多了幾分姑娘家的嬌氣,讓人不會又錯認她的性別。
沈慕秋輕輕搖著手里的折扇,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
在他對面閉目打坐的李小風,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別來煩我的冷氣,從上了馬車后,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對他做到了真正的視而不見。
她在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能夠感覺得到,卻也束手無策。
她看似大大咧咧,毫無少女情懷,可是卻又有著鮮明的行事底線,一旦讓她感覺到有人跨過了那道界線,她就會全面戒備,不讓人再越雷池一步。
是他太過著急了嗎?
沈慕秋覺得不能讓事情繼續這樣發展,于是他率先打破沉默!拔矣X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李小風沒有吭聲。
他自顧自地續道:“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在我看來,那些衣服也好,首飾也罷,不過就是尋常普通的禮物罷了,沒有其他特別的含義。”
她依舊沒有反應。
“其實,你本不該多心的,你明知道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鄙蚰角锟桃忸D了頓!盎蛘呶以撜J為是因為你對我有了不應該有的想法,所以才會這樣失態?”
終于,李小風有了反應,眉頭不自覺磨起,但仍舊沒有搭腔。
他的嘴角慢慢揚起,聲音卻依然平緩!捌鋵嵨乙裁靼,像我這樣的人,總是輕易便能讓女孩子動心的!
“沈慕秋!”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沈慕秋無聲地笑了。
“如果你不是我的雇主,”她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里怒焰跳動!澳阈挪恍盼以缇蛯⒛闳拥今R車外?”
“信!彼氐么_定干脆。
李小風為之語塞。
沈慕秋輕搖扇子,慢條斯理地道:“首飾的事是我有欠思量,但你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懷,咱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不如就此揭過?你總不至于接下來的幾個月一直跟我這樣冷漠的相處吧?這樣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可不是,他們還有九個多月的時間要綁在一起,今天這樣的相處模式確實是不可取,但是她真的很生氣啊,好似被人調戲了一般。
他說那是錯覺,是她自作多情,但她心里卻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形容不出來,但確實存在。
“好吧!崩钚★L做出了決定!斑@事就當沒發生過!
“這樣就對了!
“那些首飾……”
“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那我沒什么問題了。”
沈慕秋放下扇子,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喝吧。”
李小風多少還有些別扭,但到底還是接過了茶杯。
他垂眸微笑。“我很好奇!
“什么?”
沈慕秋朝她發髻上的竹簪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常削了竹子當發簪?”
李小風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瓣P你什么事?”
“就是感覺你挺熟練的!
“順手嘛!庇植皇嵌噘M勁兒。
“果然。”
“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嗎?就地取材,勤儉生活,這是很正常的啊!
“看得出來。”
“我覺得你這話毫無誠意。”
沈慕秋但笑不語。
李小風放下茶杯,拿了桌上的點心吃。
他縱容的看著她,她大半天不搭理他,也不喝水不吃東西,現在總算是恢復正常了。她也不是那么難哄嘛,這個認知讓他心情格外愉悅。
在她吃完一盤點心后,沈慕秋在車廂的某個地方按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個食盒,里面是幾樣酥餅,并不像街邊儺賣的那樣大個,反倒小巧精致。
她瞅著他。“其實,不需要特意讓人做成這樣的,平時的酥餅就很好!
“我比較喜歡這樣的!
李小風差點兒又被一口悶氣給堵了呼息,她忘了這位沈大公子有多自我。
沈慕秋伸手在車廂壁上輕輕叩了兩下。
安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少爺,您有什么吩咐?”
“找個地方暫時休息!
“是。”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然后慢慢停了下來。
李小風下車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枝葉凋零的樹林,而她所坐的馬車正停在這片樹林的邊上。
“這里的風景不錯。”沈慕秋由衷地說。
她四下看了看,認同的點點頭,就往樹林里走去,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往林中望去,還能看到幾個鳥窩安落在樹梢上。
想來,在別的季節,這片樹林的景致一定更加迷人。
就在她遐思之際,沙沙的聲響從身后傳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澳愀易鍪裁矗俊
“這邊景色不錯!
李小風忍住氣,淡淡地道:“你別跟著了!
沈慕秋瞬間會意過來,返身往林外走。
她吐了口氣,繼續往樹林深處而去,人有三急,她肯定得避開沈慕秋那些人的。
但是,她的腳步卻慢慢緩了下來。
這林子有些不大對勁兒。
當那群穿著與枯葉一樣顏色衣服的蒙面人,突然從厚重而透著腐敗的樹葉下竄出來時,李小風也射出了暗藏的竹簽。
大部分蒙面人毫不遲疑地朝林外飛撲而去,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留在林外的沈慕秋,留下的幾個蒙面人則負責纏住李小風。
李小風心頭一緊,不得不加快速度解決面前的敵人。
很快,林外便傳來打斗聲。
李小風擔憂沈慕秋的安然,不再有所保留,十指之間寒光閃爍,十幾招便干凈俐落地解決了圍攻自己的幾個蒙面人,隨即她一刻也不敢耽擱,朝林外直飛而去。
林外的蒙面人比方才從林中飛出的人數要多,顯見外面也有他們的伏兵,而林外放眼望去一片空曠,他們除非是提早埋伏,否則斷然無法隱藏形跡,這群人果然志在必得。
這些明顯是死士,他們不計代價,就是要沈慕秋的命。
李小風的加入,一下減輕了沈慕秋身邊侍衛的壓力。
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年輕少鏢頭的武功修為,指掌翻飛間便奪人性命,且身法奇妙,招式靈活多變,大多時候只看到她指間寒芒閃動,刺客便已魂歸離恨天。
她指間所握想必是她素日拿來削竹片的小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樣不甚起眼的小刀,卻在此時成了閻王的勾魂令。
難怪從不見李姑娘的隨身兵刃,原來有這把小刀便已足矣,當然,還有她不時射出的奪命竹簽。
被侍衛們護在中心的沈慕秋,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李小風,他不免開始懷疑,找她來保護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場激斗之后,侍衛們有數人負傷,而刺客則全數伏誅。
確認危險解除,李小風又飛身進了林子。
沈慕秋先是愕然,而后恍然,接著失笑。
李小風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這才舒緩的吐了口氣。
不是她非要讓自己表現得狠辣,實在是那些人出現的時機太不合適了,有些事是沒辦法憋得太久的,真的怪不得她。
當她再次從樹林里走出來時,就接收到沈慕秋有些異樣的目光,她坦然的迎著他的目光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沈慕秋搖頭輕笑。“現在我終于能明白,為什么那個人會說找你托鏢是一舉兩得之事了!
李小風歪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猜你大概知道是什么人說的了!
她仍舊是笑,她當然知道是誰說的,那小子,等這事結束之后,她會讓他懂得長幼尊卑有別。
“不過,我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會有這樣的本事。”這是沈慕秋的心里話。
李小風很是平常地說道:“我師父說過,我是練武的奇才,你信不信?!”
“信。”
“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就一腳把我踹出了門,說他再沒有本事可以教我了,你說他是不是很不負責?”
“所以自此之后你就開始走鏢了!
“回了家總不能吃閑飯啊!彼男Я藥追肿晕艺{侃。
沈慕秋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他也問了出來,“是不是因為你師父過早將你踢出門,所以他在你心里才沒有排到前三位?”
李小風認真的伸出四根手指。“師父在我心里排第四。”
沈慕秋大笑,她莫名認真的模樣倒挺俏皮的。
她掃了一眼地上橫陳的尸體,問道:“你不好奇這些人是什么人派來的嗎?”
他的笑意慢慢斂起。“沒什么好好奇的!
李小風馬上就會意過來!耙驗槟阍缇椭懒耍瑢Σ粚?”
沈慕秋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這下子她真的對他的身分越來越感興趣了,還有,這些人之前不動手,非要等他們來到這荒涼之地才現身,是為了避開什么嗎?
刻意不看向她帶著探視的眸光,他沉聲吩咐道:“將地上收拾干凈了!
“是!
侍衛們很快將地上的尸體處理妥當,除了草葉間的血跡,幾乎看不出這里曾經發生一場生死劫殺。
李小風問:“我們不立即上路嗎?”
沈慕秋回道:“總是要歇息一下的。”前路也許更不好走。
她似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沒再多問。
一行人留在原地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歇息,受了傷的侍衛也先行簡單包扎傷口。安泰拿了只鹵雞腿遞給李小風。
李小風很高興地接下,毫不猶豫地張口啃了上去。
“你之前在車里吃了那么多糕點,現在竟然還吃得下?”對于她的好胃口,沈慕秋表示了一點兒驚訝以及調侃。
她一邊啃雞腿,一邊白了他一眼。
他縱容地笑了下,繼續看著遠方。
李小風將嘴里的雞肉咽下,張著帶著油光的小嘴問:“你不吃點東西嗎?”
“我在車里吃過點心了。”
她有些不以為然,就他吃的那一點東西,只能證明不對他的胃口,這男人太挑食,不好養。
“你會做飯嗎?”沈慕秋突然沒來由的問。
李小風瞥了他一眼,沒回答。
“不會?”他只好自行猜測。
她哼了一聲,埋頭啃雞腿,她會不會關他屁事,反正也不會做給他吃。
“還是會?”沈慕秋沒有放棄追問。
李小風皺緊了眉頭,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雞肉!斑@跟你有關系嗎?”
“好像是沒多大關系。”
“那我為什么要回答?”
“確實是我失禮了!鄙蚰角镱D了一頓,臉上浮現一抹壞笑!澳銘撌遣粫鲲埖!
她終于忍不住怒瞪著他,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會做飯啊……不過,也不要緊,反正也不需要她下廚,只是,不免有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