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回到家了。
“你醒了?”單水盈端著稀飯走進(jìn)房,看見妹妹張大了眼,出神而落寞的不知在看什么。
“嗯。”她回過神來。
“醒來了剛好,來吃點東西吧!今天早上你突然昏倒把我嚇壞了,差點叫了救護(hù)車來,還好家里的司機(jī)懂一點中醫(yī),他說你只是貧血,我才敢直接帶你回家休息!
“嗯。”
看著妹妹一改婚前那種開朗樂觀的性情,單水盈很傷心,一個好好的女孩兒竟被愛情折磨至此。
“水瑤……剛才你還睡著的時候,我?guī)湍憬恿四愕碾娫挘窍蚧贝騺淼摹眴嗡恢涝摬辉撛谶@種時候說這件事,吞吞吐吐的表情就怕傷了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她。
“他說了什么?”單水瑤沒有大哭大鬧,聽見了他的名字也沒有反應(yīng),只是靜靜地問。
“他說……他已經(jīng)請律師擬好了離婚協(xié)議書,晚一點會請人送過來讓你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他還說,只要你有任何不滿的條件都可以再討論,一切以你的權(quán)益為優(yōu)先!
“嗯,我知道了。”單水瑤坐起身,安慰姊姊道:“姊,不要這種表情嘛!好像你對不起我一樣,我很好!”
單水盈赫然的從床頭的鏡子中發(fā)現(xiàn),自己愁著一張臉,眼眶微微泛紅。
“我……我只要想到你今天早上說的那些話,我就忍不住難過!痹缟厦妹寐曀涣叩暮鹇曀坪踹回蕩在耳邊,也讓她更對現(xiàn)在裝成若無其事的水瑤更加憐惜。
她們姊妹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寶,二十幾年來也沒受過什么苦,遇到什么了不得的挫折,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見向來開朗的妹妹無法遏制的大哭。
搖了搖頭,單水瑤蒼白的臉上露出淡笑,“姊,如果要怪,這全都要怪我自己,是我太天真了,當(dāng)初沒聽你的話,以為我可以在他面前假裝一輩子,現(xiàn)在才會淪落到這種下場,所以真要說,這些──不過是我的報應(yīng)!
會有這種結(jié)果,她誰也不能怪,即使是嵇向槐也不行,因為他也是個受害者,被她的謊言所欺瞞。
“水瑤……”
單水瑤眼光飄向遠(yuǎn)方,“姊,你知道嗎?其實他開始成為八卦版頭條沒多久后,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裝成另一種人的個性跟他結(jié)婚,才會讓我們常常起爭執(zhí)。
“除了爭執(zhí)外,我們沒有共通的話題,他對于我的那些要求,成為一個高尚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也讓我越來越不耐煩,越不耐煩就越常會出錯,不斷的惡性循環(huán)之下,就算我們真的是因為戀愛結(jié)婚的,那些愛也在這些日子中磨光了吧!”
單水盈擔(dān)憂的看著她,想安慰她,卻讓妹妹給阻止。
“不用擔(dān)心我的,我很好!真的!”
“水瑤,那嵇向槐那邊……”她可不認(rèn)為她此時還會想再見到他。
“跟他說,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趕快離婚就好!彼恼f。
“那爸媽那邊呢?你有想好要怎么解釋了嗎?”
“早晚他們都會知道我離婚的這件事,所以我也沒打算瞞著他們,等過幾天,我再好好的跟他們解釋,個性不合,我想會是個很好的理由!
可以想見的,草率的結(jié)婚離婚會讓爸媽難以接受,一頓責(zé)罵是免不了的,但對于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年的婚姻,讓她明白了很多事情。
愛情,不只甜蜜也傷人,她用淚水付出代價,學(xué)習(xí)到這件事情。
。
嵇向槐終于處理完這一季該處理完的問題,還將幾個重大的Case安排妥當(dāng)后,他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一踏進(jìn)屋里,滿室的黑暗與寂寥讓他有點不能適應(yīng),他才突然想起前幾天妻子提出離婚,而他也委托律師處理了。
將身體沉入柔軟的沙發(fā)里,他拿起手機(jī)打給律師。
“黃律師你好,我是嵇向槐,想跟你談?wù)動嘘P(guān)于離婚的事情。”
他疲累的閉上雙眼休息,耳邊聽著律師跟他報告與單水瑤的接洽過程與處理事項,直到討論到贍養(yǎng)費的問題,他才猛地睜開眼,沉聲問道:“你剛剛說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求以最快的速度離婚?”
不知為何,他聽見這番話時,心中莫名起了騷動。
聽到單水瑤如此想擺脫這段婚姻,或者該說是擺脫他的時候,他忍不住有種怒氣與類似惶恐的感覺涌上心頭。
后來,律師又說了什么,他已經(jīng)沒有心情聽了,只是機(jī)械化的道了謝之后掛斷電話。
即使面對一室的黑暗,他也不想起身去開燈,該是疲累到沾枕即睡的身體,不知道為何,在聽完律師的電話后,他閉上眼卻再也無法入眠。
律師的動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就通知他們準(zhǔn)備好資料及印章,到戶政機(jī)關(guān)辦理注銷結(jié)婚。
嵇向槐很早就到了戶政機(jī)關(guān)的門口,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渴望,想要見到她。
可笑的是,還沒離婚前,有時候他為了工作可以整天泡在工作里三四天不見妻子,現(xiàn)在決定要離婚了,他卻想見她想得要命。
約定時間到的前一分鐘,他才看見單水瑤讓她娘家的司機(jī)載來,她一身的黑,黑色短袖棉衫外加黑色的單寧長褲,蒼白的臉上掛了副大大的粗框眼鏡遮住了整張臉,像是在哀悼著什么。
“水瑤!彼柔尦錾埔獾拇蛑泻簟
她連看都不看他,逕自從他身旁走過,與律師一同進(jìn)入戶政機(jī)關(guān)里,像是要展現(xiàn)她迫不及待想要離婚的決心。
她的忽視讓嵇向槐也惱了,直接跨步追在她身后,兩人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辦妥了離婚登記。
依舊是一前一后的走出,單水瑤快步的走出他的視線,他心里頭突然一陣慌。
“水瑤──”
他想拉住她,告訴她,他們可以再好好談?wù),他們即使?dāng)不成夫妻還是能夠當(dāng)朋友……
只是,她沒再停下腳步,以很快的速度上車離去。
他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心像空了一大塊,楞楞地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伸手抓到的只是布滿塵土的空氣,直到這時,他才陡然頓悟了自己的心情。
其實他們都在這個婚姻里做了傻事,他以一個人的生活態(tài)度去過兩個人的生活,她則是隱藏了真正的自己來和他相處,最后誰都無法體諒誰,誰也都沒辦法去說服自己在這段變質(zhì)的婚姻中還愛著對方。
只是,如果真的不愛了,那他心中那莫名的空虛與疼楚又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