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聽到一道男性溫和的嗓音傳入耳中,抬起頭,看見說話的人——宋謹(jǐn)玉。
宋謹(jǐn)玉來到唐府,唐冠堯不在,卻讓他找到了沁水。
他在她身旁的石凳子坐下,立刻察覺她不對勁!肮髟趺戳藛?”
“不,沒什么!鼻咚乇艿卮瓜卵垌龔膩聿粫我庹胰嗽V苦,況且對象又是一個不熟稔的人。
“公主不說,在下也猜得出來,是不是為了冠堯?”
宋謹(jǐn)玉沒猜錯,正是為了他。
沁水的沉默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嘆口氣,帶著同情的目光。凝重地望著她。
“公主對冠堯一往情深,使人萬分感動,但在下真的很擔(dān)心冠堯會傷了公主的心……”宋謹(jǐn)玉別有含義地說道。
“為什么?”沁水不笨,聽得出他話中有話。
“公主,冠堯本性不壞,但是天生浪蕩的命格,風(fēng)流貪玩,長年沉溺在珍翠樓這銷魂窟里,攬紅倚翠,縱欲享樂,不但唐家的鋪子極少管理,還把大把的銀兩砸到珍翠樓的花娘身上。這些年,唐家風(fēng)光已大不如前,一方面是因為一間名叫士元商鋪的新競爭對手出現(xiàn),搶走唐家許多生意,另一方面……正是為冠堯所敗。據(jù)我所知,冠堯偷偷私賣唐家的產(chǎn)業(yè),已不是一兩年的事了,我想唐伯父應(yīng)是還不知情,若是知曉,只怕要活活氣死。”
“你說的是真的?”唐冠堯私賣唐家的家產(chǎn)?
天大的震撼,莫過于此。
沁水知道他浪蕩風(fēng)流,但以為那只是一時迷惘。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因為沉溺女色,而變賣唐家的資產(chǎn)!
他那天信誓旦旦沒碰過珍翠樓的女人,都是騙她的?
“這些全不是新鮮事,公主在大理城中找個經(jīng)商的人稍微一問,便可證明在下所言不假!彼沃(jǐn)玉道。
沁水不用去問,也能肯定他所說的八成沒錯。
唐冠堯是什么樣的人,她還不了解嗎?光是逼她讀書,他就屢次溜出唐府,躲進(jìn)珍翠樓里,浪蕩玩樂到快天亮才回來。
這樣的人,沉溺情色、私賣家產(chǎn),有什么奇怪?
“他真的……真的把唐家敗光了?”沁水仍然無法從震撼中回神,整張嬌麗的容顏蒼白如紙。
“我可以發(fā)誓,這是千真萬確的。”
“沒……沒關(guān)系,反正我們想要的,也不是唐家的家產(chǎn)!鼻咚n白的唇瓣顫抖著,強(qiáng)擠出一抹虛弱的笑。
雖然震撼于他的荒唐墮落,但她仍盲目地安慰自己,他們不缺唐家的龐大家業(yè),只要他肯當(dāng)她的駙馬,那就夠了!
“公主——”宋謹(jǐn)玉語氣無奈地道:“冠堯也不想娶你呀!他曾經(jīng)說過,不希罕當(dāng)駙馬!
“他真這么說過?”沁水的臉色更是慘白有如冰雪。
“是!請你回想看看,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你,要隨你回宮治國嗎?”
“他……他是沒說愿意,但也沒拒絕啊!币婚_始,他或許有些不情愿,但后來不也表現(xiàn)得很平靜、欣然接受的樣子嗎?
“不!”宋謹(jǐn)玉搖頭嘆息道:“公主您不知道,冠堯生平最恨為官,這些年來我勸過無數(shù)次,要他好好收起玩心,求取功名報效朝廷,別再浪蕩度日,好好奮發(fā)振作起來,但他每回都嗤之以鼻,他甚至說過,死也不會入朝為官。”
“真的?他真的說過——死也不會入朝為官這種話?”沁水急切逼問。
“當(dāng)然是真的!謹(jǐn)玉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欺騙公主啊。”宋謹(jǐn)玉堅定強(qiáng)調(diào)!爸(jǐn)玉是冠堯的好友,本來不該跟公主說這些,但謹(jǐn)玉實在無法見他繼續(xù)沉淪,也不忍公主受他利用,將來傷心絕望,所以不惜冒著被人指責(zé)的可能,大義滅親……”
宋謹(jǐn)玉不斷說著,沁水卻聽不進(jìn)去了,只覺得眼前一片白霧,耳邊嗡嗡作響。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他從沒打算替她父王主政……
也沒有打算娶她……他只是在應(yīng)付她……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唐冠堯呢?我要去問他!”
沁水起身就想跑開,忽然,宋謹(jǐn)玉大膽拉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沁水大驚,倏然高喝。
“公主!謹(jǐn)玉唐突,只是想告訴公主,在下是真心喜愛公主,也愿隨公主回宮,為國家朝廷效力,謹(jǐn)玉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懇請公主給我一個機(jī)會!”
宋謹(jǐn)玉大起膽子,把心里的話全說了。
沁水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對她表白。
“我……”沁水腦中一片慌亂,太多事充斥其中,她沒辦法想那么多。
“抱歉!我對你沒有那感覺……”
“公主,我熟讀古圣賢書,深知治國之理,不為別的,就算為了大理也好,請公主給謹(jǐn)玉一個機(jī)會!”宋謹(jǐn)玉上前一步,神情激動地央求道。
“對不起……”沁水慌忙抽回自己的手,喃喃道歉后,轉(zhuǎn)身跑開。
“唐公子,喝碗甜品,休息一下吧!”靜馨端來甜品,嬌聲要唐冠堯休息。
“晤,先擱著!”唐冠堯正凝目專注審視桌上的幾本賬冊,頭也不抬地道。
“在忙什么。俊膘o馨走到他身旁,臀部倚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下巴則擱在他的肩上,將豐腴性感的身軀,大半掛在他身上。
她的身子一貼近,唐冠堯下意識地跳起來,動作之大,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靜馨當(dāng)然更為傷心。
“怎么了?我身上長了刺嗎?”她虛假地笑笑,諷刺地問。
“不……我只是覺得有點(diǎn)……熱!碧乒趫驍D出僵硬的笑容,胡亂瞎掰道。
話一出口,看見靜馨挑高的眉,他立刻后悔了。
“熱?”靜馨語調(diào)里的諷刺更深了。“唐公子,咱們大理雖然不若北方的寒冷,但現(xiàn)在都快立冬了,多少該有些涼意,怎么您還覺得熱呀?”
唐冠堯好不尷尬,與其說出千瘡百孔的蹩腳謊言,不如不說還好一點(diǎn)。
但沒有辦法,頭不能洗一半,謊已經(jīng)撒了,再怎么樣也得想辦法圓好它。
“呃……可能是我今兒個衣服穿得多了些,所以熱吧!”
這回靜馨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盯著他單薄的一件儒衫。
“唐公子,您愛上沁水公主了吧?”靜馨一針見血地點(diǎn)出事實,臉上強(qiáng)撐出來的笑容消失了,不再假裝不在乎。
“你說什么?”唐冠堯像被刺到般跳了起來。“不!我怎么可能愛上她?”
他從來不想當(dāng)她的駙馬,所以當(dāng)然也不會笨到去愛上她!他豈是那么蠢,去愛一個不該愛的女人?
他不否認(rèn)自己并不討厭她,甚至還挺喜歡她的,但愛……
喜愛見到她,心里牽掛著她,被她的笑容所吸引,為她的悲傷而心疼,甚至連她瞠怒的表情,都讓他著迷。
她的一顰一笑,每每牽動他的心情,他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為了她,他愿意違背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做她的駙馬,入朝為官,攬下她父皇的爛攤子……
哎!他真是瘋了,瘋得徹底!就算心里喜愛她,也不能為她進(jìn)宮為昏君效力。
如果今日她只是尋常人家女子,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地與她結(jié)下連理,但偏偏她是公主,他……怎能愛她?
對!他不可能愛她,他根本不愛她吧?他掩耳盜鈴似的,不斷說服自己。
“沒有嘛?”靜馨凄涼地笑了!叭绻麤]有,為什么不再讓我接近您?”
“我說了是因為太熱——”
“唐公子!”靜馨難得對他提高嗓音,制止他繼續(xù)說那些無意義的謊言。
她氣他到這時候還是要欺騙自己、欺騙她。
“您愛上她了!或許您自個兒還沒擦覺,但是您愛她。”她走近他,纖白的手舉起,緩緩撫上他的唇。
唐冠堯得用盡所有的克制力,才能命令自己別去揮開那只手,這種厭惡其他女人碰他的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沁水來了之后嗎?
“這兒,已經(jīng)屬于她了吧?”靜馨撫著他的唇,哀傷地凝視。
“這兒也是……還有這兒……這兒。”她移動自己的手,撫過他臉頰、身軀,最后,落在他的胸口!澳呀(jīng)把心獻(xiàn)給她了,現(xiàn)在您全身上下,全都屬于她,您不想再讓任何人碰。”
“沒那回事,你想太多了!碧乒趫騽e開視線,拒絕承認(rèn)她說中大半事實。
除了沁水,他確實不想再讓任何女人碰他,至于為什么?
他不曉得……但絕對不會是因他愛她!
“我想太多了嗎?那么,吻我。”靜馨的手握住他的下巴,不允許他再逃避。
“我……”望著她描繪精美的紅唇,唐冠堯想到的是另一張紅唇。
那張唇,絕少點(diǎn)上胭脂,細(xì)致的唇瓣透出的是自然的嫩紅,水潤飽滿,像顆熟透的莓果般可口,誘人采擷。他還記得他曾嘗過的柔軟甜美,心魂不由得一蕩。
這時,靜馨突然踮起腳尖,絕望地將唇貼上他的。
自己的唇突然被占據(jù),唐冠堯心頭先是一驚,然后直覺用力將她推開,力道之大,讓靜馨踉蹌了好幾步,差點(diǎn)跌倒。
“你——”震怒的唐冠堯正要質(zhì)問她為何強(qiáng)吻他,眼睛的余光似乎看見誰站在門口,轉(zhuǎn)頭一看,霎時大驚。
“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