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衛(wèi)接住油包,頓時香味撲鼻,是她愛吃的酥油餅!
他……是特地去幫她買的嗎?
戚小衛(wèi)捧著餅,不知為何,忽然感覺雙頰熱熱的、心頭暖暖的,就像手中的餅一樣,溫暖了她的手、她的心……這一刻,說她沒有些許感動是騙人的。
「好了,『探監(jiān)』完畢。」一包餅換來她一臉感動,很值得了。
「嗄?」戚小衛(wèi)怔住,好不容易才生起的感動之火瞬間被一桶冷水澆熄!甘裁础禾奖O(jiān)』,我又不是犯人!顾真有辦法惹惱她,
冉歲寒定定凝視她,神情一斂,忽然有些認(rèn)真道:「我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了。」
「那就快走快走,我還要忙呢!」
她揮舞著毛筆趕他,將油包往桌旁一擺,賭氣似地低頭繼續(xù)抄寫戚氏家訓(xùn)。半晌,她似乎察覺到什么,一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離開,仍站在窗外。
「咦?你怎么還在?」
「因為我話還沒講完!
「什么話?」
「我剛說了,我要離開了,三天后動身!
「啊,你要在那里站三天?」她驚訝問。他這是好心要陪她嗎?
聞言,冉歲寒禁不住大笑出聲,天啊,她有時的傻氣還挺會逗他發(fā)笑的,想來他都有點舍不得離開她了。
「我想以后少了個人拌嘴,說不定日子會挺無聊的!顾粗,眼里有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依不舍。
「咦,等等!你這話什么意思?」她后知后覺道,這才猛然領(lǐng)會他話里的意思!改阏f你要離開……是要上哪兒去嗎?」
他聳聳肩。「北方,或者西方,總之是離臨安很遠(yuǎn)的地方!
「你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做什么?」她大驚,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直接沖到窗戶邊。
「當(dāng)然是去談生意!顾⑿Φ。
「談生意?談什么生意要去那么遠(yuǎn)?」她急急追問,冉家生意一向都是二姊冉暮竹在打理的呀。
「我聽說北方有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不錯的石材,質(zhì)材堅硬又奸打磨,我想親自去探查一下,說不定可以為冉家開拓新的生意來源!谷郊沂亲鼋ㄖú纳獾模_拓新的建材來源實屬必要。
「為什么要找石材?原來的木材不行嗎?」她略帶傻氣地問,聲音微微打顫。生意上的事她確實不懂,只是一心不想讓他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
冉歲寒搖搖頭,道:「我最近認(rèn)真研究了近幾年的帳本,發(fā)現(xiàn)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年,冉家的生意就會開始賠錢。尤其現(xiàn)在為了配合姊夫推動的朝廷政策,逐步改變?nèi)欠课莸慕ú模郊覄荼匾_發(fā)新的建材來源才行!
「那我去求大哥,求他不要推行那個什么政策了……」她是真的著急了,旋身就想奔出房。
「小衛(wèi),別鬧了!」他從窗外伸手抓住她!改惚涣P得還不夠嗎?」
「沒關(guān)系,我不怕……」只要能留住他。
「你還不明白嗎?有沒有那個政策都一樣,我遲早都要這么做的!谷綒q寒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強迫她冷靜下來。
戚小衛(wèi)瞅著他,悶悶問:「為什么非你去不可?」
「我畢竟是冉家唯一的男人,我有責(zé)任,也想這么做!顾呀(jīng)不是需要靠姊姊保護(hù)的小孩了,他現(xiàn)下有責(zé)任也有能力扛起家業(yè),反過來照顧姊姊們了。
「責(zé)任……」她喃喃道,不是不明白這道理。
扛起家業(yè)這樣的重責(zé),她自幼在哥哥們身上已經(jīng)看得夠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無權(quán)阻止他,也沒有立場阻止,只是一想到他日后也會開始像哥哥們那般忙碌,心里仍不免悵然若失……倘若,他再成了親,恐怕也會像哥哥們那樣一有空就陪在妻子身邊吧!到時只剩下她一個人,日子就真的很無聊了。
「那你打算去多久?」她小心翼翼問,眼神像極了即將被遺棄的孩子,努力想抓住最后—絲希望。
看出她眼底的落寞,冉歲寒心頭驀然悸動了下!复诵新吠具b遠(yuǎn),我想一年半載應(yīng)該跑不掉!顾首麈(zhèn)定道。
「要那么久?!」她緊張喊道:「那我們的賭約怎么辦?」
「看這情況,我是不可能在期限前成親了——」他輕松宣告自己「提前陣亡」。「不過你還有機會,畢竟距離你滿十八歲還有幾個月,你仍可趁這段日子再加把勁兒,找個如意郎君把自己嫁掉——」他嘴上雖然大方,可一想到炙絕曾當(dāng)他的面大方承認(rèn)對戚小衛(wèi)有好感,仍是令他心里不舒坦。
「不行!你賴皮,你怎么可以不戰(zhàn)而退?!」戚小衛(wèi)大叫抗議,竟急得掉下眼淚。
冉歲寒一怔。「喂,你哭什么?」
「我都努力三年了,你竟然說退出就退出……」她轉(zhuǎn)身背對他,整個人蹲在窗角下,開始哽咽抽泣。
「既然你在我身上『努力』過了,等我不在之后,你就可以專心在自己身上『努力』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他身子探進(jìn)窗內(nèi),看她蜷縮著身子,雙肩不住顫動,他的心也很不好受!改悻F(xiàn)在還有機會打敗我,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
「才怪!」她的臉埋在雙膝中,悶聲哭喊!肝乙稽c都不高興!」
見她越哭越兇,冉歲寒也有些心慌意亂,除了上次她喝醉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
「喂,你別這樣……」見她低垂著頭,始終不肯抬眼看他,冉歲寒索性直接翻過窗跳進(jìn)房內(nèi),蹲在她面前,企圖以輕松的口吻安慰道:「說不定等我回來之后,你不只已經(jīng)嫁了人,也許都當(dāng)娘了呢,到時我絕對愿賭服輸,甘愿喊你一聲『姑奶奶』——」
「我才不要自己一個人先嫁掉呢!」她抬起頭,朝他負(fù)氣大吼,臉上爬滿淚痕。
「那你想怎樣?」讓她贏得賭約也不好嗎?
「我不知道!」戚小衛(wèi)猛力搖頭,傻氣指控道:「我的腦袋被你攪成漿糊缸了!顾龔臎]想過他竟會離家那么遠(yuǎn)、那么久。
冉歲寒嘆口氣,伸手拍拍她的背,難得溫柔地哄道:「好了,哭成這樣,實在有失你『戚公子』的氣概喔——」
聞言,她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他的心也跟著揪得更緊。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戚公子……我本來就是個女孩子……是你一直說我像男人……」她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惹人心疼。
他情不自禁伸手抹去她頰上成行的淚水,竟對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感到……怦然心動。
盡管明白她只是怕孤單,只是想有個長長久久的玩伴,但這是他頭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被強烈需要的,這令他有著無比的滿足。
「噓……」他輕輕攬著她,耐心安撫她!改阍倏尴氯,萬一被姊夫聽到,我就要被直接『掃地出門』了……」
聞言,戚小衛(wèi)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像是真有人隨時要來搶走她的寶貝似的。
「你這種抱法,倒真像護(hù)兒!谷綒q寒微笑著任由她用力抱著。
戚小衛(wèi)仰起頭,淚眼凝望,剎那間,笑容自他唇角隱去,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兩人之間迅速竄流。
他如菱的唇辦吸引著她,她如蜜的檀口也吸引著他……
某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愫悄然滋長,開始悄悄拉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濃、越來越近,直到兩人雙唇緊緊貼靠,氣息相融,—切才猛然爆發(fā)——
不管先前是親家,抑或是冤家,毫無疑問的,他們都是彼此最熟悉不過的人了,有對方在身邊,無論生氣或開心,都會感到安全,不會有半點惶惑……咸咸的淚珠滑進(jìn)交纏的唇間,像炙熱滾燙的水,狠狠澆醒她的腦袋,灌回他的理智。
他們猛然放開對方,都被剛才發(fā)生的事嚇到,戚小衛(wèi)甚至驚訝到完全忘記哭泣。
老天,他們剛才做了什么?!
冉歲寒和戚小衛(wèi)直勾勾瞪著彼此,沒人先移開視線,房里,除了急促的呼息,沒再多半點聲響,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你——」
「你——」
兩人同時打住,既震驚又尷尬,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們……」
窗外,有一個比他們受到更大驚嚇的人倒是率先開了口。
「你們剛才……是在親熱嗎?」
面對兩位小主子,小豆子呆若木雞。
「親你個頭!你眼花了啦!」戚小衛(wèi)回過神,跳起來想阻止小豆子泄漏秘密。
可,晚了!小豆子動作更快。
「大、大少爺——二、二少爺——不、不好了!」小豆子突然扯開嗓,返身拔腿就往靜園外跑。他可是奉少爺之命前來「看顧」小姐的,怎料竟會撞見這等情事,不趕緊速速回報他就慘了。
「臭豆子!你給我回來!」為了堵住小豆子的嘴,情急之下,戚小衛(wèi)跳上窗,脫了鞋就往小豆子頭上砸去。
啪!正中目標(biāo)!
小豆子痛呼一聲,踉蹌著往前跌去。戚小衛(wèi)身子俐落地跳出窗戶,在走廊上抓住小豆子,回過頭,緊張地對房內(nèi)的冉歲寒說道:「你快走,被知道就完蛋了!」
冉歲寒抿著唇,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既突兀又好笑!刚垎,你現(xiàn)在是在保護(hù)『我的清白』嗎?」
「清什么白,我是怕你被大哥扭下腦袋!」她急吼道,
「不會的,我有大姊這道免死金牌在,不怕!顾Φ,幾乎已經(jīng)要開始想念有她的熱鬧生活了。
「總之,你快走啦!」
冉歲寒搖搖頭,嘆口氣,有點故意!竸偛琶髅鬟哭哭啼啼不讓我走,現(xiàn)在又這樣迫不及待趕我走,唉,女人心啊——」
「喂,你到底要走不走?」她可全是為他好,大哥生起氣來她也怕三分。
「那個……小姐……」被戚小衛(wèi)壓制住的小豆子,很哀怨地小聲提議:「如果他不走,讓我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