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轉(zhuǎn)開話題,問:“圍攻港縣順利嗎?”
“順利,損失不大,得到三萬新兵,以及一座礦山和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武器!
他們攻打的時機選得恰恰好,新的一批武器尚未送出去,就讓他們給全數(shù)劫下,無異是如虎添翼,這份意外收獲讓他們與魯國的戰(zhàn)爭多出幾分把握。
“四皇子立下大功勞了?”
“對,他連夜進宮,今晚皇帝肯定龍心大悅,沒有礦山和軍隊做倚仗,接下來皇帝將會大動作鏟除莊黨,沒猜錯的話,肇陽要熬到天亮,和一票老臣密議,明天的早朝應(yīng)對!
莊進成早在戰(zhàn)事開打時伏誅,首級掛在山腳下,莊德文至今還不知道此事,他們放出錯誤消息,讓莊德文掉以輕心,因此明日的朝堂肯定精彩非凡,無數(shù)的謀反證據(jù)將在今晚讓朝中大官做足準(zhǔn)備,莊德文再無半分僥幸。
“四皇子進宮,你為什么不去?”
卻跑到她這個小地方窩著,又不是傻啦,如果是她,肯定要搶在前面,讓皇帝知道自己有多能干,開玩笑,他的功勞可是用命去換的。
“明天一早我會上朝!
他的臉將被許多朝堂老臣猜出身分,除莊黨之事外,明天也將是他與父親骨肉重逢的大日子。
冷冽一笑,至于呂氏……她該得到什么報應(yīng)?
“皇帝會對你大大封賞一番嗎?這可是彌天功勞!彼齼墒之嫵鲆粋大圈圈,眼睛閃閃發(fā)亮。
彌天功勞?有這么厲害?上官肇澧想笑,卻還是認(rèn)真回答,“沒意外的話,會!”
至少會給他一個將軍名號,讓他在開春后領(lǐng)軍前往邊境。
“會封官、封爵再贈黃金千兩?”腦海中的計算機飛快敲響,千兩黃金是萬兩白銀還是十萬兩銀?來到這世紀(jì)里還沒見過黃金,有空得問問清楚市場價值。
“這么在乎錢,你很缺銀子?”
“不,我認(rèn)為做事必須符合公平原則,否則出力的得不到回報,久而久之誰還愿意為朝廷盡心?我這是在為皇帝著想。”
噗哧一聲笑,他斜眼瞄人,“你又用官方說法?”
她也笑了,知我者,金賢重也!爱(dāng)然啦,也有民間版本。”
“講吧!你想要什么?”
“我上次給你獻的計謀,用上沒?”
這會兒他聽明白了,這“彌天功勞”中她也想分一杯羹。可他要怎么回答?說她想的,他們早都想到,并且想得更縝密、計劃得更詳盡?為難了,他怎么舍得澆她冷水。
望著他的表情,她忖度道:“怎么,半點都沒用上?”
他想半天,終于讓他找到一點,他道:“吹箭用上了,它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山!
好吧!他說得夸張,雙方對峙進行到那個階段,山下守備早已松懈,就算不用吹箭,光是點穴,他和阿大、阿二幾個就能輕松解決,不過肇陽倒是玩得不亦樂乎,有意思將這個武器發(fā)揚光大。
一彈指,鐘凌得意揚揚,“就說吧,穿越女耶,萬中取一耶,我不是普通厲害。有沒有開始佩服我了?”
她的痞樣兒逗得他想笑,天底下哪有這種女人,如果她不是來自遙遠(yuǎn)的未來世界,他還真難解釋這等性格!坝,佩服極了!”
“那么,基于公平原則,我能分到什么好處?”這才是民間版本。是咩,身為老百姓哪管什么權(quán)力斗爭、朝堂齷齪,圖的不過是一個三餐溫飽。
“你想要什么好處?讓皇帝封你一個誥命夫人?”
“誰要那種東西,我想更實質(zhì)的!彼菩母纱嗌斓剿媲,眼睛眨著眨著,眨出兩分風(fēng)情。
上官肇澧懂了,笑道:“我和肇陽提過你在京里開鋪子的事,今年你還做禮盒嗎?”
聞弦音知雅意,和他說話太爽快了,鐘凌連連點頭,道:“有、有,四皇子想要多少都沒問題!
“你先準(zhǔn)備五百個吧!”肇陽消耗不掉五百盒,他也會逼他買下,朋友嘛,不就是用來互相幫襯的?
五百盒?!天,果然是大財團、大客戶,光是為了這種好客人,她爬都要爬到京城里做生意的呀。
“知道了,我會準(zhǔn)備好!
他瞄一眼桌上的白紙黑字,禮盒的下面寫著一兩五百文錢,然后畫掉又寫上一兩三百文錢,他現(xiàn)在有點明白阿六的感覺了,為三百文錢摳摳算算、猶豫不決,果然小氣。
“就賣二兩吧!”
“二兩?整整比井風(fēng)城貴一倍,會有人肯買?”初來貴寶地,她還不清楚這里的消費習(xí)性。
“你自己說過,東西的價值決定于它的位置,去年那個禮盒在京里掀起一陣風(fēng)潮,許多店家試著推出白玉糖,但口味根本不一樣。你說,他們都能賣到一兩銀子了,你為什么不能賣二兩?”
“好!我懂了,位置決定價值,就賣二兩!彼麕拙湓捑徒獬徽麄晚上的煩惱,果然是有能力的男人啊,難怪皇帝非要他不可、朝廷非要他不可,他這種不去造千萬人的福,不是太可惜?鐘凌樂得想原地蹦幾下,但在蹦跶之前,她突然想起,“這么晚回來,餓了嗎?”
“有點!辈皇怯悬c,而是餓慘了,為了早點趕回京城,他一整天沒往肚子里塞東西。
“等等,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很快的!”
她沒問他的意見,旋身就往外跑,她在笑,笑得滿臉燦爛陽光,她很高興,再不害怕情緒感冒,因為她的伏冒回來了。
她快樂得想唱歌,走進廚房搟面,面團感受到主人的興奮,幸福讓它變得又Q又彈,她一面哼歌、一面煮面,還把幾樣甜點一起端上托盤,并在腦子里想像他吃東西的幸福模樣。
她想像自己要告訴他: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學(xué)做甜點?因為我覺得甜食會帶給人幸福感!然后她要和他分享許多甜點的小故事。
熄火,她端起滿托盤的好料回到屋里,但是……
他睡了,在她的床上,眉眼舒展,微微的鼾聲響起,他肯定累得很慘。
放下托盤,為他蓋上被子,她找出一條棉被將自己裹起來。
坐在軟榻上,靜靜審視熟睡的他,吃消夜對胃不好,但今天晚上很特殊,所以她抱著餅干,一面吃、一面欣賞金賢重的俊臉,在濃濃的笑容里,幸福感將她緊緊包圍。
壽王府中,呂側(cè)妃興奮得難以自已,她在大廳里來來回回走著,一雙手扭成麻花。
前些日子,王爺請封世子的奏折呈上去,今兒個皇帝就傳王爺上朝,所以肇平是真的要封世子了!
想像多年的心愿終于要達(dá)成,她說不出滿腔的激動。
只要皇上下旨,肇平成為世子,那么之后王爺是死是活都不再重要,他們不必心驚膽顫,擔(dān)心王爺病情沉痾,不必時時看著王爺?shù)淖炷,屆時整個壽王府將握在自己和兒子掌心中。
滿足地吁口氣,終于……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無數(shù)鮮血堆積出來的成果讓她一手掌握,她滿心喜悅,笑得眼角的魚尾紋異常明顯,她想,這種感覺和太子打敗其他皇子,坐上皇位那刻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苦熬多年吶,上蒼終于開眼,教自己遂了心愿。
憶及當(dāng)年,她與上官宇私通、懷上孩子,可是上官宇竟然懦弱得不敢向哥哥說出事實,他沒有勇氣退掉與陳家的親事,而她,堂堂尚書府的小姐怎么能夠與什么都不是的上官宇做妾?
那個時候,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不是個平凡女子,后院多年宅斗,讓她明白,女人要出頭天只能靠自己,光是靠男人的寵幸不足以脫穎而出,于是她親自安排了一場好戲。
上官紹確實是個好男人,只可惜他只懂得國事戰(zhàn)事,不明白風(fēng)花雪月,他的責(zé)任感很重,他有擔(dān)當(dāng)。她安排的那場意外,即使壽王再不樂意,他還是說服青梅竹馬的妻子,讓她成為側(cè)妃。
她心懷感激,也想過要好好服侍壽王,用一輩子償還他的恩情。
可惜,他眼里只有王妃,沒有自己,從將她迎進王府那刻起,他從未在她房里過夜,與王爺成親后,他甚至連見都不肯見她一面,看著他對王妃的百般細(xì)心、天差地別的對待,讓她心生怨恨。
哪個王府的下人不捧高踩低?
在王府后院里,她和平兒的地位岌岌可危,自己也就罷了,婚前不貞,還能覓得一處安身立命之處,她不應(yīng)該計較太多的,但平兒太可憐,每每看著他眼底流露出對王爺?shù)娜婺街閰s得不到回應(yīng),當(dāng)母親的心疼吶。
女人,為母則強,為了兒子,她必須奮力一戰(zhàn)!
謀害王妃、取得王爺信任,奪得中饋大權(quán)是第一步,殺害上官肇澧是第二步,替自己在京城里建立溫良恭儉名聲是第三步,最終,她要替兒子奪得爵位,讓他的兒子高高地站在人前,榮華富貴過一生。
多年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無數(shù)的陰私手段、無數(shù)的齷齪作為,讓她不再是當(dāng)年桃花樹下的那個單純少女。
但,她不后悔!
她熬過來了,她的兒子終于要當(dāng)上世子、成為壽王,多少的血淚辛酸在這一刻化為光榮戰(zhàn)績。她贏了,當(dāng)年那個本要受盡世人嘲笑,一杯鴆酒枉送性命的女子贏了。
她憑著自己的雙手,一步步走到別人只能仰望的位置,她替不該出世的兒子謀得尊貴的爵位。
是,她從不坐等別人給予,她要什么就伸手去拿!
看著呂側(cè)妃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上官肇平問:“母親,你確定皇上會答應(yīng)父王的要求,封我為世子?”
“是,方才來宣旨的太監(jiān)小順子是皇帝的心腹,母親塞了五百兩銀票,他才透露兩個字:世子!”
“那就是真的了。前幾日父親說要擬奏折請封世子,我還以為他在誆騙我,沒想到竟是真的!”
“唉,母親沒看錯人,上官紹是個鮮有的好男人,平兒只要好好孝順?biāo)匀粫嫘拇!?br />
這話不是反話,上官紹確實好,專情、實誠,勇于承擔(dān)責(zé)任,只是他唯一的壞處是不愛她。
上官肇平冷冷一笑。
多年的承歡膝下,他膩都膩死了,恨不得在老頭子的湯藥里加點料,讓他早點去見壽王妃,他不是只愛她一個人嗎?好啊!就讓他們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依相隨。要不是皇帝一道圣旨下來,說老頭子一死,便奪回壽王爵位,他連片刻都不想讓上官紹活著。
經(jīng)年來,母親一勸再勸,他咬緊牙關(guān)對那個老不死的演戲,連自己都惡心得想吐,幸好最終忍了下來,好!守得云開見月明,這話說得真好。
“母親,等我當(dāng)上世子之后,就弄死他吧!”他連一刻都不想再敷衍。
呂側(cè)妃靜靜看著兒子,他早就知道誰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年兒子發(fā)現(xiàn)她和上官宇做那檔子事兒,他氣得雙眼發(fā)火,想一刀子捅死上官宇,當(dāng)時他還非常崇拜上官紹。
不管能不能接受,她都對兒子說了實話,兒子哭著沖回自己的院子,三天三夜不肯見她。
這件事怪不得自己,她是個青春美好的女子,怎能日復(fù)一日地守著空閨,靜待歲月凋零?上官紹顧忌壽王妃,不肯碰她一下,仿佛她有多臟似的,她怎么能夠為這樣一個男人守節(jié)?
他不珍惜,想珍惜她的人多得是,于是她又重回到上官宇的懷抱。
她父親知道事情始末,沒有責(zé)備過她一聲,只是慢慢地把上官宇拉到自己的陣營,變成莊黨一員。有莊家這棵大樹,不只娘家爹爹、兄弟的官位升得快,連上官宇也得到一個小官當(dāng)當(dāng)。
遙想當(dāng)年,皇上多看不起上官宇這個庶堂弟,如今……
淡淡一哂,呂側(cè)妃道:“平兒,母親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皇帝重視上官紹,我們不能做得太過,至少得讓他再熬個三、兩年。母親知道你不耐煩,不過今天過后,你不去靜心堂請安,我也不會再逼你。”
“知道了,母親!鄙瞎僬仄矫佳埏w揚,他從沒有這般快意過,今天過后他就是壽王世子,從此他將高人一等,所有人都將對他巴結(jié)恭維。
他喜歡這種感覺,它能弭平自己小時候被人欺負(fù)的滋味。
上官肇澧?名正言順的嫡子?現(xiàn)在他在哪里?當(dāng)年捧高踩低的下人,現(xiàn)在哪個沒被他狠狠踩在腳底下,馬上,馬上他就要揚眉吐氣、為所欲為,再沒人敢輕看自己!
此時,管家進門,稟道:“夫人,王爺回來了!”
呂側(cè)妃聞言笑道:“平兒,咱們?nèi)ビ愀竿。?br />
“是。”
上官肇平起身,甩平下擺,母子倆正要往外走時,一群人進入大廳,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領(lǐng)頭走在前面的竟然是上官紹,心狠狠一提,驚得兩母子說不出半句話。
上官紹平靜的臉隱約掛著笑意,哪有半點病容?他拄著拐杖、蹣跚行來,每向前一步,呂側(cè)妃便聽見自己的心碎去一塊。
怎么可能?他不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無法下床走路?早上,還是用抬的才能送進宮里,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能夠行走自如?
臉色數(shù)變,她強撐著自己不倒下,咬緊牙根,逼迫自己上前。
“王爺,您的身子恢復(fù)了?真是太好,全靠佛祖保佑,妾身愿意抄寫經(jīng)文千遍萬遍,在佛前還愿。”
“你的佛還肯庇佑于你?不會吧,佛祖已經(jīng)看清楚你的骯臟心思,否則我可憐的澧兒怎么能平安活下來。”
上官紹此言一出,呂側(cè)妃瞬間像被猛雷轟炸了。
她猛地轉(zhuǎn)頭在人群中尋找他口中說的那個人,就見上官肇澧微微一笑,迎身向前,呂側(cè)妃見到他后指著他的臉,雙腳發(fā)軟得幾乎站不住。
那張臉……與壽王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就算沒有任何信物,她也相信他就是上官肇澧。
怎么會?萬無一失的啊,他明明已經(jīng)被利劍穿心,他明明已經(jīng)死到不能再死,他明明在多年前就和他的母親一樣魂飛魄散了,為什么他還站在這里?
最后一根稻草壓上,她再也無法承受,眼前一陣黑霧,她失去知覺!